萧长河与朱氏如此心心念念的针对萧楠一家,说白了还是觊觎他们的家产,又哪里肯当真与萧楠一家断绝关系,萧长河眼见萧楠当真发了狠,半点余地都不留,心头不由生出几分虚意,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身高尚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不再是自儿的儿子萧大朗,不会无条件的包容自己的恶劣和苛刻。
不过他一想起老妻幼子的哭诉,刚焉了几分的怒火腾的一声又冒了出来,自家那个忤逆强势的儿子在世时他拿捏不住,难道现连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他也拿捏不住?只要能把不孝忤逆的罪名给萧楠扣实了,大朗家剩下的几个孤儿寡母还能逃出自己的掌心不成?
意念落到这里,萧长河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满腹算计的打量了萧楠几眼,冷冷的开口道:“萧楠,你果然是长大了,都敢正面和祖翁对着干了,怎么?你敢说你没有暴打你姑母,没有射伤你叔翁,没有威胁你阿婆?”
“祖翁,既然你已认定大娘干了这些事,大娘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不如这样,祖翁你去把里正和族老们都请过来,再让叔翁,阿婆和姑母他们一起与我当面对质,如何?只要能证实祖翁口中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该怎么处理,我都认,怎么样?”萧楠忽然笑了起来,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嘲意,迎着萧长河的视线开口道。
“好,好,萧大娘,既然你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这就去找里正和族老们出来,当面对质!”萧长河被气得笑了起来,他伸手横指萧楠,口中连道了两个好字,他反复追问过老妻幼子,他们一口咬定萧楠差点一箭将萧承文射死,萧菊云回娘家时发现弟弟受了伤,心头不忿去找萧大娘算收,却不想萧大娘仗着自己有武艺,又把萧菊云给暴打了一顿,这还不说,紧接着又来家里抢去了十两银子。
萧长河这些年想方设法的想找自家那个不孝子萧大朗的茬,只可惜萧大朗行事滴水不漏,既不会在面子上让自己过不去,又从不应承自己任何不合理的要求,从萧大朗身上找不着机会,现萧楠自己撞上门来,他哪肯放过这样的良机,当朝虽出了父不慈子可不孝这样的条律,可相对而言,不孝的罪名要比不慈重很多。
“好,祖翁您去请,我就在这等着。”萧楠眉眼不动,静静的接口。
萧长河被气了个倒仰,他恶狠狠的盯了萧楠一眼,抬步就朝外行去,结果没走出两步,却被萧菊云给拦了下来,她轻咳了一声,又看了萧楠一眼,佯装着一脸为难的开口:“父亲,您稍安忽躁,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事还是在家里自己解决吧。”
“什么在家里自己解决,你看看她这个样子,哪有半点把我们当成是一家人的意思?”萧长河一把甩开萧菊云的手,继续抬步往前走。
“父亲!”萧菊云吃了一惊,急忙赶上一把将他拉住,萧长河大怒,正要喝斥萧菊云,结果一转目却发现萧菊云拼命在向他使眼色。
萧长河见状心头微微一突,他到底不算太蠢,这两年他常在外跑,钱虽没赚到几个,见识却是增涨了几分的,以他对萧菊云的了解,自家这个女儿向来不喜欢萧大朗一家人,看林氏更是百般不顺眼,不太可能为了林氏的子女和自己对着干。
除非这中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他再仔想了想自家老妻和幼子的为人,心头愈发的不确定了,萧楠这小崽子瞧着比她的父亲还要冷酷无情,若真找里正和族老前来对质,一旦事情完全往自己意愿相反的方向走,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就是自己了。
“罢了,你姑母说得对,到底是一家人,即便你不当我是你的祖父,我却不能不把你当孙女,萧大娘,先进屋,这事咱们私下解决。”意念落到这里,萧长河停住脚步,转头对萧楠道。
“别,祖翁,我就不进去了,还是祖翁将阿婆他们叫出来,咱们当面把事情说清楚,省得我一会进去,阿婆和祖翁不小心瞌着碰着了,就非要赖在我头上,说是我推的或者说是我恶意伤人,偏偏又没有外人在场,到时候大娘我就算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萧楠摇了摇头。
“你,你,你,萧大娘,你很好……”萧太朗当年虽然也忤逆,可却从来不敢这般当面顶撞萧长河,这一瞬间,萧长河额际的青筋直被气得突突的跳了起来,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萧楠虽只有十一岁,却比其父萧大朗还要难对付得多。
萧楠微微后退了一步,垂下了线视,心里头却是暗呼可惜,若是萧长河真一怒之下将里正等人请来就好了,以朱氏和萧承文的所作所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是绝对不敢说出自己射伤萧承文的话,萧楠为什么要射杀萧承文?是因为他企图对寡嫂不轨。
一旦暴出朱氏母子在萧大朗尚未满七七之时就跑过去抢夺财产不说,萧承文还欲对寡嫂不轨,那接下来等待这对母子的命运,除了一个被送官,一个被休之外再也不会有其它的下场,朱氏就是再蠢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提这事。
朱氏不敢提这事,那就只能否认萧楠射伤萧承文,暴打萧菊云的事,一旦朱氏否认此事,而萧长河不分青红皂白、开口就侮辱诽谤自家去世尚不足半年的儿子不说,还要将忤逆不孝这样的重罪胡乱给自家的亲孙女身上套,这样的祖父,足以表示对萧楠一家不慈,一旦确认了萧长河和朱氏对萧楠母子几人不慈,萧楠一家就有足够的理由与萧长河断绝关系,没想到这样好的机会却生生被萧菊云给破坏了。
“父亲,您回来了,咦,菊云妹妹和大娘都来送礼了,今个儿真巧,大伙都凑到一块了。”就在萧长河愤怒之极、骑虎难下的时候,萧楠的亲姑母萧月也来送年礼了。
萧长河看见萧月,鼻中重重哼了一声,也不应她的话,转身就进了屋内,他不喜欢萧大朗,自然也连带着不喜欢这个与萧大朗一母同胞的女儿,萧月面带讶色的朝萧楠看了过去,萧楠微微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萧长河抽什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