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洛阳有点事,没想到这么巧,正好碰到萧娘子送令弟前来上学,我原本打算洛阳之事完结之后,便前去拜访萧娘子来着,现既在这里碰上,不知萧娘子肯否赏光,与我这老头子叙叙?”江阁老微微一笑,一脸和蔼看着萧楠开口。
“先生有请,萧楠不敢推辞。”萧楠略带诧色的看了江阁老一眼,随后抿嘴一笑,答道。
“那咱们走吧。”江阁老摊了摊手,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式,随后一马当先,在前引路,萧楠抬目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眼,抬步跟了上去,一老一少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这一走足足就是半个多时辰,直到前面出现了一泓湖泊的时候,江阁老才停住了脚步。
“就这里了,这个时季还不算冷,咱们到那榭阁煮点茶,坐下来好好聊聊天,此举不算是效仿古人,附庸风雅罢?”江阁老指着不远入的一座水榭,回头对萧楠笑了一笑,不无风趣的开口。
“哈哈,有阁老这样的人在,无论是市井闹地,还是穷乡僻壤,有您的足迹踏入的地方,皆是雅地,您本身代表的就是雅的极致,又何来附庸风雅一说?”萧楠哈哈大笑着拍了一记马屁过去。
“哎,萧娘子,能人就是能人,哪怕是拍马屁,也比一般人拍得响亮,拍得让人舒心。”江阁老瞄了萧楠一眼,挼着胡须,摇头晃脑的感慨起来,萧楠……
那个水榭建在湖泊的西边,面积有一百五六十个平方,靠湖的那一面,是榭亭,连着榭亭后面还有两间隔开的房间,一间摆放杂物,另一间是个卧房,也就是说,这个水榭除了可以迎湖煮酒煮茶、揽风吟月之外,还可供人安歇休息。
萧楠和江阁老延着阶梯刚刚走进榭亭,便见一个老仆从里屋搬了一坛水走了出来,他把水坛放下之后,又进屋把烧水的酒精炉、茶壶和杯子拿了出来,摆在榭亭中央的桌上。
这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擅木桌,南北两个方位各摆了一张靠椅,那个刚搬出来的水坛就放在靠南的那张椅子旁边,除此之外,亭中再无任何一件多余之物,江阁老拉开南边那张椅子,指着对面的椅子对萧楠开口:“萧娘子,请坐。”萧楠也不矫情,很自然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老胡,你下去罢,这里无须人伺候。”江阁又转目朝静立在他身旁的老仆道了一句,那老仆显然是个极其沉默寡言之人,闻声一语不发,目光斜视的退了下去。
此人退下之后,江阁老弯腰揭开身旁坛子的盖,将它抱了起来,萧楠见状忙将桌上水壶盖打开,将壶移到桌边,江阁老往里面灌了一壶水,将坛子放下,盖好坛口,又将酒精炉点燃,将茶壶放上去,随后进屋拎了盒茶叶出来,这才回来坐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坐到椅子上之后,他将那盒茶叶揭开,萧楠顿感一股熟悉的茶香迎面扑来,目中不由掠过一抹诧色,江阁老仿若有感应一般,抬头朝萧楠望了一眼,一边往两个杯子上倒茶叶,一边笑着开口:“你没闻错,这确实是你制作的雪针。”
待水烧开之后,他先将茶洗了一遍,再将茶杯注满水,随后端起杯子朝萧楠扬了扬:“来,偿偿由我冲泡的茶,看看和你自己冲泡的味道是否一样。”
“说实话,比我冲泡的好,此茶虽是我制出来的,可我制好之后,除了最开始品偿味道是否达到我想要的标准之后,就再也没机会喝它,至于品偿的时候,用的就是家里井里打出来的水,而阁老选用的则是山中优质清泉,两则之间,有很大差异。”萧楠坦然道。
“你不就住在白云山脚下么?应该不缺山泉水吧?”江阁老奇道。
“确实不缺,问题是我品偿它的时候,并不是以一个品茶师的身份在品它,而是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在评估它的价值,自然对冲泡它的水没那么多讲究,其实品茶,最关键的意境在于心情,当我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在评估它价值的时候,我冲泡的茶,就远远不能与阁老这等真正爱茶之人相提并论了。”
“不过今日喝过阁老的茶之后,我便决定,以后每年制出来的顶级雪针,我自己要留一部份,不然,我做了一辈子茶,结果自己制作出来的最好的茶叶自己却没有机会好好去品偿享用,这样的人生也未免太过悲剧。”萧楠耸了耸肩,一脸感慨的开口。
“哎哟,呸,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就让自己日后能喝的茶数量减半,我这嘴啊。”江阁老闻声顿时颇为懊恼的呸了一声,并伸手在自己脑门是重重拍了一掌,满脸的懊悔之色。
“哈哈,阁老你……”萧楠见状,再也忍俊不禁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哎,我说的是实话啊,萧娘子,你可是不知道啊,你制作的雪针确是我此生,哦,不,是我两辈子加起来喝过最好的毛尖,第一次你在茶道论剑会上夺魁后,那几两毛尖被官家分了一半去,剩下的一半,我不到两月就喝完了,喝了你家的毛尖,其它的几乎都入不了口,好在你每年都能制作出一斤多这样的极品毛尖,古人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果然是诚不欺我啊。”江阁老一脸哀声叹气的道。
“没事,极品雪针数量有限,不能满足阁老一整年的需求,却还有稍次一点的雪针,味道和头一种比较虽略有差异,却不大,相信免强也能达到阁老的要求。”萧楠轻轻抿了口茶,慢条斯理的接了一句。
她与江阁老关系说起来颇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皆是来自同一时空的老乡之故,一共只见过两次面的两人,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当朝阁老,一个是无权无势的乡野少女,坐在一块喝茶,两人之间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与轻松,就如他们本身就是相交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这种感觉,萧楠自己也说不上来,总之,很是奇怪。
“萧娘子,你的潜台词该不会是在骂我这老家伙,只因位高权重,连喝个茶都这么奢侈挑剔,真真不是东西吧?”江阁老一脸狐疑的朝萧楠看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