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傲天心灰意冷的被西凉的副将押了下去,只觉得全身冰冷得厉害,似乎连仅剩完好的关齿都开始打着颤。
不知道是这北疆的气候渗人,还是被南宫绝那陌生的眼神所刺伤。
这些日子,死咬住的一口气,也似乎泻了下去,整个人都没有了一丝的生气,南宫绝怎么可能不认得他?
她居然不认得他,枉他还以为,她们之间至少存在着一丝默契,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或许,一出了凤国,南宫绝便已经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凤傲天自嘲的勾了勾唇,对自己此时的怨怼感到好笑,他在埋怨什么?对一个同为男人的人埋怨什么?
即使南宫绝与他一样牵拌,他也不能改变什么。
“南宫绝,我恨你!”凤傲天使尽全身力气,咬紧牙关,一字一顿,从喉咙中溢出来。
因为之前在连云山被大面积烧伤,因此,他的嗓子也被破坏了,发出的声音像破公鸭一般难听,副将的手顿了顿,带着几分嘲讽的勾了勾唇:“看你生得魁梧健硕,想不到真的是南宫绝的男宠,眼下,你也废了,除了这张脸,估摸着身上还是能见人的,改明儿,你好好伺候了我们一班兄弟,说不定爷会偷偷给你一条活路走!”
副将猥琐的眼神在凤傲天的身上来回打量。
发觉,他除了脸部大面积烧伤之外,身体却还是完好的,虽然有一些轻微的伤痕,却并不影响整体的姿态。
麦色的肌肤有着练武人专有的结实和弹性。
因为这些日子的折磨而显得有些消瘦了,正好削弱了他原本的凌利。
“呸……”副将的话音刚落,凤傲天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一口唾沫伴着血水啐了出去,砸了副将一脸。
副将显然没料到他被折磨成这样了,还带着一身的傲骨,遂不及防的被啐了一脸,气得脸都青了,一手便揪起凤傲天的前襟,身上的衣物本就多处撕裂,被副将这么一揪,露出里头麦色肌肤,在寒风中显得那般的单薄可怜。
“他妈的,你居然还敢骂老子,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说罢,副将斜眼看了一眼那远处正战在一起的三方军队,银面男子负手而立,一切都在西凉的掌控之中。
自银面男子回营之后,西凉的军权又回到了他的手里,所有原本被提携的人都生生的被压制了下去。
因此,副将的心里其实对银面男子怀有怨恨,只不过,他的手段奇高,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此时,一个想法在副将的心里滋生了起来。
既然银面男子如此看重南宫绝,他便要辱南宫绝的人,让南宫绝与银面男子之间的矛盾更进一层。
邪邪的笑意在副将的脸上一闪而过,他很快松开了揪紧凤傲天衣襟的手,拽着他的身体,往军营的刑房走去。
‘呯……’的一声,子弹掠过头顶,生生将银面男子的头盗打落在地,他猛的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从自己眼前飞过的,仿若光速的东西,几乎看不清其形态,却见位于辇下的一名护卫瞪圆了双眼,发出一声惊痛的‘啊……’字,便‘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这是一种十分诡异的杀人新武器,银面男子猛的回头,一个黑漆漆的圆头正对着自己的脑袋,原本应该被锁在巨网中的南宫绝居然就站在他的身后。
她的右手握着轩辕泽的手枪,左手握着那把拥有世界之最的军事瑞士刀,锋利无比,那手腕粗的绳索便是被这把小小的匕首割断的。
银面男子似乎不太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他揉了揉双眼,看向后头被一把抹了喉的四具身体,这四个人,是他所有下属中,武功最好的四人,论实力,四人相加,也能与他持个平手。
却不想,他未听到丝毫声响,四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可见,南宫绝的武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银面男子眼中的自负瞬间退去,取之而代的是不可置信的惊慌:“这不可能,本将军绝不会败在你的手里,本将军所向披麾,战无不胜,本将军不会输……”
说罢,他抽出宝剑,狠励的往南宫绝的头顶劈下去,剑风猎猎,在寒风中划出一条银光,再疾速落到南宫绝的头顶上方。
原本应该看到的血溅满地的场面,银面男子的嘴边勾起一抹扭曲的笑意……
南宫绝身形一闪,便在宝刀划过她发丝之际,缓慢却轻巧的躲了过去,脚下一闪,手中的枪支便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漠将军,本宫让你看一看惨败的下场!”她的声音从始至终都冷漠得让人寒颤,伴着北疆的冷风,越发的让人浑身发颤。
银面男子缓缓侧过头,手中的‘铮铿’一声落地,四目相交之际,他看到南宫绝的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
握住银面男子的手,南宫绝微扬下颚:“看,本宫专门设计的奇阵,用来对会西凉的铁骑,你觉得如何?”
银面男子瞪圆了双眼,对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抱着不真实的幻觉。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南宫绝怎么可能反败为胜?一定是南宫绝的妖术,一定是!
银面男子使劲的揉了揉双眼,再次睁开,入眼的皆是一派惨状,西凉的军队不知何时,已被凤国与南启制住,五门八卦阵在南宫绝的指挥下,变幻出无穷无尽的阵法,好似神化一般,幻化着人的眼珠。
三队人马配合得天衣无缝,各分了十几队,巧妙的将西凉的军队分散开来,再聚集起来,一点一点的杀害,那些用来对付南启和凤国的机关,到头来,受害的却是西凉的将士。
这让银面男子如何能接受:“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银面男子‘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眼见着战辇在瞬间被南宫绝的人包围得严严实实,一众西凉将士用血环绕着整个战辇。
“殿下,杀了他,之前在连云山若不是这个人,您也不会受重伤,不杀了他,属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雨怒气腾腾的看着银面男子,想起在连云山,他将南宫绝一掌打到吐血,直到现在,南宫绝的身体都未完全恢复。
他心疼着自己的主子,却也更加痛恨这些在背后使暗招的阴险小人。
说罢,便抽出剑,正要往银面男子的胸口刺去,南宫绝却抬手制住了他:“慢着,看看他到底是谁……”
西凉的主帅又何须以面具示人,这人……她隐隐有一丝熟悉感,但南宫绝可以肯定的是,她以前是从未见过他的。
只不过,这丝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不,你不能揭开我的面具,我宁愿死,南宫绝,你若是个真正的男人,便留我最后一丝尊严!”
银面男子一听南宫绝要揭开他的面具,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捂住面具,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这一举动,让南宫绝越加的好奇,这张面具下是张什么样的脸……
他到底是什么不可见人之处?
“哈哈,我看你就是一个丑八怪!”雨仰头大笑起来,他极少在人前展露情绪,但眼下,实在是太痛恨这个银面男子了,因此,才会忍不住去羞辱他。
若不是南宫绝拦着,他早就一剑穿了他的心。
“你胡说,本将军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你给我滚开,我的容貌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随意见的,识相的就给本将军一个痛快的死法,婆婆妈妈像什么男人?”
银面男子急了,双目瞪得滚圆,挥动着衣袖,便要从战辇上跳下去。
南宫绝原本也对他的容貌没有多少好奇,因此,并没有阻拦他的动作,他脚步一松,身体往后仰去,眼看着就要坠下战辇,雨却凌空飞起,手上的剑快速的挑开了他的面具,墨发迎风飞扬间,遮去了他大半张脸,南宫绝只来得及看清他白晰清秀的侧脸,便被一只从空中俯冲而下的雄鹰阻去了视线,再望向战辇之下,却早已没有了银面男子的身影。
“该死,被他跑了!”雨提剑追了上去,却已寻不见银面男子的身影。
西凉的军队已经被削去了数十万,其余的人都纷纷往回撤。
这一场战争眼看着已经接近尾声。
南宫绝一回头,看着雨持剑而立,隐隐有些不安,挑眉:“雨,你可有事瞒本宫?”
若银面男子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么,雨一定隐瞒了她什么。
“殿下恕罪,属下该死!”雨一听,知道连云山里的那些事已经瞒不住了,‘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双手抱拳,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若是时间再来一回,他仍旧会选择隐瞒南宫绝。
“好大的胆子!”南宫绝一巴掌赏在雨的脸上,‘啪’的一声,将他的嘴角打得流出丝丝血迹来,转身,迅速将方才那名副将押解凤傲天离去的方向追了上。
这一路上,她的心里竟有些凌乱和烦躁,那个人……她应该一早便认出他来。
那眼中的自负和狂傲,这世上除了凤傲天,还有何人?为何她该死的就没有一眼认出他来呢?
点足轻跃,终于在西凉一个营帐内听到了异常的响动,手指一扯,整个营帐便‘哗啦’一声轰然倒塌。
里头的情形,让她的双眼充斥着火红的怒火,那名副将居然将凤傲天衣衫都剥了个光,企图对他行不轨之事,凤傲天无力的挣扎着,身上多处被刮伤,血痕和烧伤连成了一片,惨不忍睹。
“你最好给爷听话点,爷高兴了,以后兴许还能赏你一口饱饭吃,识实物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你不懂么……嗯,只要你像伺候南宫绝那般侍候爷,爷绝不会亏待你,妈的,给爷安份点!”
副将的手在凤傲天的身上流连着,第一回接触男性的身体,让他异常的兴奋,眼中*高涨,嘴里唾沫横流,在凤傲天的背上划出一道恶心的水迹,即使营帐被拉倒了,他似乎还浑然未觉,仍旧流连在凤傲天的身上,试图做到最后一步,占据到他的身体中……
南宫绝手中的剑呼的一声推了出去,再‘噗’的一声,自副将的脑袋中央穿过,直直的抛出十几米才‘呯’的一下落地。
她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走去,解下身上的披风,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本宫来晚了,对不起!”她紧贴着他的耳边,清冷的气息打在凤傲天的耳际,至使他再次从唤散中清醒了过来。
“南宫绝,我恨你!”凤傲天勾了勾唇,吐出一句话,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南宫绝倒抽了一口气,手指落在他浑身的伤痕上,冲身后已经赶过来的风吩咐道:“去请军医!”
不出一小会儿,军医已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寻了处干净的营帐,便开始为凤傲天诊治,他身上那或深或浅的伤痕,就连久居战场的军医都有些瞠目结舌,更别说他身上隐藏的内伤,以及面上大面积的烧伤了。
“主子,雨来领罚!”营帐外,雨跪在南宫绝的面前,双手趴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约摸半柱香的时间了。
南宫绝负手而立,双眼却一直望着营帐内的人,那奄奄一息的身体,那无法辨认的面容,她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坚持到现在,以他的傲然尊贵,以他的不可一世,遭受了这些折磨,遭受了从天下掉入地狱的突变,他往后要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轻轻的叹息着,却又想到了什么,回头,望向雨:“那一日,你可追到了墨竹熙?”
雨浑身一怔,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未曾,那日,属下并未追墨侍君!”
南宫绝闭上双眼,心中隐隐有些发疼,墨竹熙……难道连你都要骗本宫么?
正在这时,里头的军医已经收起了诊断的器具,开好了方子吩咐风前去取药。
“他怎么样?”南宫绝上前一步,拦住了正欲离去的军医,有些焦急的问道,或许是心中对凤傲天的那丝愧疚,使她始终不敢提及墨竹熙的事。
她觉得他应该还不知道凤国已经易了主。
“回殿下,这位公子伤势严重,需长期休养,面上的伤,请恕老夫无能为力!”身上的伤,可以慢慢养,但面上的伤,却难以愈合,留在那里,那是对一个人最残忍的处罚。
“下去!”南宫绝点头,扬手,往前迈了一步,又顿了下来,回头:“有没有方法可以治愈?”
她欠他一个情,若不是凤傲天,她不可能拿到麒麟令,不可能打赢这两场胜仗。
正如银面男子所说,他用他的命帮她,而她却面对面,都没有认出他来,她确实不配得到凤傲天的帮助。
“有,素闻十年前宫里有一位鬼面神医,用毒和易容都是一流,兴许找到他,便能帮助这位公子!”军医顿住脚步,想了想,沉声叹道。
鬼面神医已经失踪数十年,又岂是说找便能找的。
南宫绝原本已经无望,听了军医的话,似乎一下子便明白了什么,微微松了一口气,或许万无双真的能帮她。
西凉所剩的二十万精兵,已经被逼至连云河最西之处,最看着,便要被包围起来,却被南启的一封急件生生的救了一命。
南启帝病重,速回!
是乔子隐送来的急报,消息想必是真的,如若不然,他不会跑死了好几匹马,遗人连夜将信送到她的手里。
南宫绝看了一眼仍旧昏迷不醒的凤傲天,决定放弃这次大败西凉的机会,三日后返京。
“殿下,求殿下责罚!”雨十分固执,回到连云城的军营,他仍旧死跪在南宫绝的营帐前,似乎不求个结果,便不打算罢休。
风微微叹息,两人齐头并进多年,他深知雨的想法,若不是因为北疆危在旦夕,雨是不会隐藏凤傲天的事,一连串的事情,都不是他们能预料到的。
因此,唯有陪着雨一同等在南宫绝的营帐外,等待着她的裁决。
“殿下,西凉已经送上降书!”小兵欣喜来报,却未闻南宫绝半句回音,风接过降书,挥手打发了小兵下去,无声的拉开了营帐门,只见南宫绝守着凤傲天,眼神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哀痛。
风的心中也不太好受,如若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雨也不会隐瞒她,但此时说这些,似乎晚了一些。
“殿下,西凉的降书,秦将军问殿下何时举行庆功宴,将士们都许久未归家,想饮上一杯热酒,高兴高兴!”
风将话传上,便欲退了下去,耳边却传来南宫绝低沉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传令下去,明晚摆宴,不醉不归!”
说罢,便挥了挥手,风退下去,冲雨使了个眼色,便朝着秦将军的军营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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