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漓漠刚踏出洗浴间,便被冯公公拦住了去路,上前将他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又凑近他的身体仔细的闻了闻,眉心微微拧起:“千侍君可曾听老奴的话?殿下闻不得香气,请千侍君再洗一次!”
原本被一个下等的奴才检查,便让千漓漠忍无可忍了,眼下,这老奴才居然批评他洗得不干净,这一下,千漓漠的肺都气炸了。
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好!”
再次踏进洗浴间,这一回,千漓漠差点没将身上的皮给洗掉下来,待穿好衣裳,又是一回检查,总算是过了关,来到南宫绝的寝宫,兴致勃勃的想找个机会将自己藏在发髻里的那包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加进南宫绝的茶水里。
却发现,南宫绝早已倒在床榻上,睡得一派安然。
他咬了咬牙,心有不甘的走上前,试着喊了句:“爷,您睡了吗?”
南宫绝的呼吸极为平稳,双眼合得安然,一张艳丽的小嘴微微抿着,满头秀发披散在枕头上。
千漓漠看得有些痴了,嘴里喃喃道:“这世上不止我一人生得如此妖魅,南宫绝比起本少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怎么没人让她也戴个面俱,真是不公平神座!”
说罢,他又开始打歪心思,想趁着南宫绝睡着的时候,在她的胸口插两刀。
比划了一下,却又觉得不太妥当,一下子将人杀死,完全没有将人折磨得半生不死的快感,如此一来,多没意思。
他想了想,拿起一旁的南宫绝解下的腰带,嘴角勾起坏坏的笑意,心道先绑起来再慢慢折磨,岂不是两全其美。
正要去抓南宫绝的手,腰上却被人用力的按了一下,以至于他整个人一失力,‘呯’的一声,倒在了床榻上,千漓漠惊呼着正要爬起来,一只有力的手已经将他的双手束于头顶,以一种十分诡异的招数将他制服的完全不能动弹。
“怎么?怪爷没有好好疼你?”南宫绝原本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清明如镜,却又暗沉如夜,幽深如海,却又灼亮如星。
她勾唇,死死的将千漓漠压在身下,唇瓣落下,鼻间是他沐浴后清爽的味道,眼前是颠倒众生的良辰美景,如何让她不心动?
这人在她床前比划了半天,莫不是怪她没有好好的疼爱他?
千漓漠将牙咬得咯咯作响,又被耍了……
南宫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这一个晚上,将他欺骗了一次又一次,让他自诩为傲的智慧,化成了一团浆糊,好像白痴一般,任她呼来喝去。
不行,他是来报仇的。
“爷,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忍,必须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硬是挤出一丝笑意,千漓漠侧过头,避开南宫绝落在他唇上的吻。
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嫌恶。
他是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亲的时候,应该恶心得想吐,但却没有……甚至,他似乎有些好奇,男人间的亲吻,会是什么感觉?
“说吧,这样也能说!”南宫绝对于他的拒绝,似乎早有预料,半侧起身子,将他固定在自己的双手范围内,认真的命令道。
这一下,轮到千漓漠无话可说了。干瞪着眼,努力想挤出一丝话题,却发现自己一向精明的脑袋居然会想不出半个字来。
南宫绝已经拉开了他的衣襟,手指在千漓漠的胸前来回摸索着,大片大片的肌肤暴露在她的眼底,灼红了她的眼眶。
慢慢的,她的眼眶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红得似火,红的似浆……
千漓漠不明所以:“爷,你怎么了……”话还未说完,原本在自己身上抚摸着的手突然施力,一掌击在千漓漠的胸口,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千漓漠吐了一口鲜血,身子像破布一般,直飞十几米之外,撞上寝宫里的一些饰物。
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南宫绝……”千漓漠惊恐的抬头,这一掌几乎将他的五脏六俯震得粉碎,若不是自己留有一丝护心脉,只怕已经一命呜呼。
他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出手,难道是看出了自己的伪装?正要撕开真面目,却见冯公公从外间冲了进来,大呼道:“不好了,不好了,殿下毒发了,快来人啊……”
一时之间,寝宫内乱成了一片,太子府一瞬之间灯火齐明。
南宫绝一掌将千漓漠打下床之后,整个人已经被毒侵噬了心智,双眼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着,发出可怖的凶光。
衣摆微动,脚尖点地间,掌风已经击碎了寝宫里大片大片的建筑,眼看着又一掌要落在千漓漠的身上,风和雨及时出来,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掌。
“快,请万大夫来!”雨急中生智,回头冲吓傻了的冯公公高声喝道。
冯公公这才颤抖着腿,‘哦’了一声,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南宫绝狂吼一声,强大的内力将风和雨都震得倒退了好几步,两人捂着胸口,‘噗’的一声,吐出血来。
她似乎还不罢休,将目光又重新投到了千漓漠的身上。
长发飘起,白色的衣袍在空中飞速的旋转,动作快如闪电,厉如雷鸣,俯身从高空直冲而下,直劈千漓漠的天灵盖,他亦不弱,快速往旁一侧,从墙壁上取下一柄玄挂的宝剑,便往南宫绝的胸口刺去。
那剑直勾勾的刺向南宫绝,她却只手相迎,掌风对上剑尖,千漓漠震惊的看着她,未来得及收回剑风,‘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一回,是硬物相撞的声音,那看起来锋利无比的宝剑,竟在她的指尖下化成了一截截的断枝……
这一幕,让千漓漠久久未回过神来,以至于,胸口再次一震,五脏六俯好似移了位一般,身子轻飘飘的往后坠,他仍旧不可置信,这天底下居然有如此之强的内力。
此时的南宫绝,想必是十个千漓漠也无法对付的。
这一掌击在他的正心口处,千漓漠痛苦的拧着眉,脸色青白一片,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南宫绝……你下手好狠。
方才听到冯公公的话,他已经明白,南宫绝不是认出了他不是千漓歌,而是……中了某种能侵噬人心智的毒。
在极度痛苦之下,千漓漠又不禁暗衬自己倒霉,他为何偏偏碰上她毒发的时候来?
脑海中只是微弱的想了那么一下下,眼前已经漆黑一片……
整个太子寝宫,在南宫绝的破坏下,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风、雨以及上百名暗卫都受了重伤,一时之间,太子府就像遭遇了一场劫难一般,让人惨不忍睹。
皇宫
“什么?南宫绝将太子寝宫都拆了?”貌美的少妇猛的站了起来,发髻上的珠花被晃得叮当作响。
一张成熟的俏脸‘刷’的一下,失去了血色,指尖紧紧的抓住了身旁的扶手,才至使自己的身体没有瘫软下去。
“你怕什么?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杀到皇宫来!”带来这则消息的中年男子,却是好整以暇的喝着茶中的茗茶,嘴角微微勾起。
这则消息对他来说,是好事。
今儿个一早,赵青江便命人将这则消息传遍了整个京都的大街小巷,不出三日,便会让整个南启子民,世人皆知南宫绝的恶性不改。
北疆曾经拥护过南宫绝的百姓,只怕要失望至极了。
到那时候,再逼着皇帝立下废储诏书,一切岂不是水道渠成?
他正愁近段时间南宫绝表现太好,她便整出这么一桩事来,看来……老天都在帮他。
“爹,万一她真的杀到皇宫来呢?”梅妃的脸色仍旧青白的厉害,窦皇后的手段,她算是尝了不少,这些年来,若不是忍辱偷生,她也没有命活到今天。
而南宫绝身为窦皇后的亲子,手段比起她的母后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敢当众斩杀朝臣,她敢公然屠村,她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想到这里,梅妃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了起来,握住椅背的指尖,也越发的苍白了。
“你忘了咱们手上有三十万铁骑么?你可知道这三十万铁骑的威力?”赵青江瞪了她一眼,信心满满的咧唇一笑。
谁不知道,皇家铁骑以一敌十,只要南宫绝敢杀进宫来,他绝不会让她活着出去。
这样一来,更是中了赵青江的计谋,图谋篡位的罪名就真的坐实了,到时候,天下人也该唾沫南宫绝的不耻行为了。
“那就好……”梅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接过身后的心腹婢女递过来的茗茶一饮而尽,感觉心头的那块石头始终放不下。
南宫绝一日不死,她的心里便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离除夕夜,还有六日,这六日,对于梅妃来说,简直像是活在地狱中,每晚都梦见南宫绝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插进她的心窝里。
太子书房
“万大夫,殿下如何了?”万无双将南宫绝轻轻的重新扶上床榻,却被她抬手制止,坚持躺在了一旁的软榻之上,冯公公已经急得满头是汗。
待安置好了南宫绝,万无双这才腾出一丝空档看了冯公公一眼:“无碍!”南宫绝的毒眼下已经攻入了五脏六俯,他眼下只能免强制住她的心性。
这一回的毒发,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厉害,身体消耗得几近空虚,若是再毒发一回,万无双很难想象,南宫绝的一身绝技还能不能保住,再加之,她体寒,或许……这条命都危在旦夕。
万无双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想来那施毒之人,早已埋下了祸根,如若不然,他苦心研究了如此之久,也未能配出解毒的方子。
眼下,或许这世上还有一人,能救她。
“殿下!”万无双见南宫绝已经清醒了过来,眼角往床榻上瞟了一眼,似乎在示意万无双保住千漓歌的性命。
这一刻,万无双竟有一丝嘲讽,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下,南宫绝居然还惦记着自己的男宠,真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点了点头,他却也不避讳,道:“殿下的毒已经侵噬了五脏六俯,如今这世上只怕唯有我师弟才能勉强一试,只可惜,师弟性情古怪,如今要寻他,等同于大海捞针!”
他这话,明里暗中的讲明了南宫绝如今的处境。
冯公公一听这话,急得大哭了起来:“万大夫,你说清楚,殿下她怎么了?你不是号称鬼医么?那句话怎么说?‘阎王让人三更死,你能留人到五更’,你倒是想想法子啊”话一说完,冯公公又暗暗拧了自己一把,什么死不死的,他家殿下洪福齐天,连忙往自己的脸上猛扇了好几巴掌,啐道:“呸呸呸……老奴这张贱嘴!”
正在这时,乔子隐风急火撩的赶了过来,原本与南宫绝置气,而去到了十里外的河坝察看进度,今夜本是不回来的,却一听府里出事了,他也顾不得交接工作,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一进来,便看到南宫绝一脸苍白的躺在软榻上,当即心头一阵发疼。
也顾不得几个时辰前还与她急吵过,便趴跪在南宫绝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捧着她冷凉的手,道:“爷可好些了?”
南宫绝点头,勾出一丝笑意,示意他不必担忧。
这毒发又不是第一回,调息几日,精力便恢复了。
“那就好!”乔子隐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隐隐有些自责起来,昨儿个夜里,他就不该与南宫绝置气,明知道她的脾气,还要冲撞她,确实是自己的不对。
眼下想起来,心里难受的紧,这一出府,便发生了这种事,真是……
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躺在床榻上的千漓歌,万无双正替他施针医治,瞧见那驾势似乎不太乐观,床边大片大片的鲜血,和千漓歌自上染了血的衣袍都张呈了他今儿晚上曾受了多少罪。
乔子隐更加愧疚起来,在书房,他还曾对他冷嘲热讽,眼下,人已经成这样了。
捧在手中的手微微动了动,指尖在乔子隐的掌心轻轻捏了几下,他抬头,望进南宫绝幽深的眼眸,便知道自己的心思又没能逃过南宫绝的双眼。
笑了笑,起身为南宫绝盖好被子,自己则退到一旁开始帮忙收拾这一屋子的狼藉,太子寝宫还有许多有用的东西,都搬到了这里,眼下正堆在一块,一些奴才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
该放哪儿,或轻或重,也只有他知道了。
整整折腾了一日,总算让所有人脱离了危险。
这一劫,伤的最重的是千漓歌,他多次骨骼错位,五脏六俯被震得极伤,起码要调养大半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好在有万无双这个神医在,三日后千漓漠便醒了过来。
“滚,我不喝这些东西,都给我下去……”醒来后的千漓漠脾气极差,第一件事,便是摔了下人端上来的药碗。
万无双花了足足两个时辰熬出来的一碗浓药便被他撒了一地,浓郁的药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寝宫。
眼下,他仍旧住在南宫绝暂住的寝宫。
下人惶恐的跪了一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性情温和的千漓歌居然会发如此大的脾气。
正在这时,一双锦靴走了过来,跪在地上的下人更是吓得浑身发抖了起来,纷纷惊恐道:“参见太子殿下!”
以往,没有侍候好主子,南宫绝给他们的下场,都是活埋或是喂追风和闪电。
眼下,虽说南宫绝不一样了,但下人们仍旧惧怕她到了极点。
“为何不喝?”看着一地的狼藉,南宫绝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千漓歌一向是府中最为深沉,懂得隐忍的男宠,这些日子,为何感觉变了许多。
之前在书房中便觉得他不太妥当,难不成是……
如此一想,南宫绝用眼角瞪了那几名侍候的下人,示意再去拿一碗药过来。
走上前,捏起千漓漠显得更加尖瘦的下颚,失去沉静的双眸中,因为瘦削的缘固,而越发的挑起,即使发着脾气,也让人产生一种任君采摘的错觉。
南宫绝一直没发现,他的骨子里,居然有如此风情。
捏住他下颚的手不经紧了紧,直到将千漓漠捏得滴出了眼泪,这才松开。
“苦,苦死了……”不仅苦,他还气不过,来太子府的第一天,便被打得骨骼错位,躺床不起,凭谁都不会高兴得起来。
也正是那一日,千漓漠隐隐知道了南宫绝那无限的潜力,十倍的内力,要捏死他,等同于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他又开始展开自己的思绪,重新策划对付南宫绝的方法。
勾引她会毒发,她一毒发,自己的命就要保不住了,这个行不通;武斗也不行,算来算去,唯有一个忍字了。
“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怕苦”一个暴粟赏在千漓漠的头上,疼得他皱起了眉心,粉红色的唇瓣微微嘟起,眼中怨气横生。
他低呼了一声,便伸手去揉自己的额头,正想喝斥南宫绝的坏心眼,一转头,却发现南宫绝正聚精汇神的看着他,心虚让他立马敛下了双目,马上将披散肩头的秀发遮住了半边脸。
难道是易容术露出了破绽?应该不会啊,大夫说过,这种易容术只有他一人能解。
“要你管!”心虚的别过头,不敢再看她。
南宫绝的心情,似乎一下子畅快无比起来,她仰头大笑,一只手接过身后的奴才递上来的药汁,凑上前,轻轻的在千漓漠的耳边呼着气,道:“既然如此,爷便亲自喂你!”
听了她的话,千漓漠瞪圆了双眼,正要再度打翻那药碗,却被南宫绝一手扣住了后脑勺,天玄地转之间,他被紧紧的禁固在了床榻与南宫绝的身体之间,嘴唇微张间,被她趁虚而入,一股浓郁的药汁味,便充斥着他的齿间。
呛得千漓漠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想躲却躲不掉,他是真的很怕苦,从小到大,一喝药便要准备一大堆的甜食,即使这样,他也是喝一点就倒掉。
喉咙中那苦涩的东西刚咽下,唇瓣又立即被附住,再一次跪进大量的浓郁苦水,他的眼泪流得更欢了,连带着鼻子都吸了好几次。
直到一碗药在南宫绝的亲口喂养之下,全数渡进了千漓漠的喉咙,她这才满意的放开了他,起身,接过身后的下人递上来的帕子优雅的擦拭了嘴角,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千漓漠。
越发的觉得有趣,想不到他居然真的怕苦。
“糖枣,我要吃糖枣……”千漓漠苦得整个人都不舒服了起来,抓住南宫绝的衣角,便没好气的命令道。
冯公公正巧端了些甜点进来,听到千漓漠的话,也忍不住掩起嘴轻笑起来,看来……千侍君经过这一遭反倒与南宫绝要亲近了一些,兴许日后在朝堂上还能助她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冯公公将甜点递到了南宫绝的手里,南宫绝捏了一块小糖条,正要送进千漓漠的嘴里,却又想起了什么,又收了回去:“以后吃药可会乖乖的?”
千漓漠一看南宫绝手里的东西,哪里顾得上守信不守信的事,连忙点头,恶狼扑虎似的正要抓她手中的盘子,却被南宫绝一闪身,让他扑了个空,重新将东西交到冯公公的手里,并吩咐以后不许送甜点过来。
这些话传到千漓漠的耳朵里,几乎让他气哭了。
他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恶毒了。
负气的死命咬着口中小糖条,瞪着南宫绝,在暗地里放着阴嗖嗖的冷箭,本少让你再逍遥几天,本少……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让你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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