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以恒带着冷云回走进范府时,脚步轻盈,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就差哼首歌或者是吹两声口哨了。
管家像是在等他,看他一只脚跨进门槛,已经出现在他眼前,弓腰对他说:“少爷,老太爷请您去他的房间里一趟。”
听说范丞相找他,樊以恒到底是没有那个什么虫子上脑,恋恋不舍地看了冷云一眼,让随身小厮把他先带回他的院子,又看了他一眼,这才去范老丞相的院子。
范老丞相年纪越大,脾气越古代,范家房子很多,他偏偏选了最靠后最小的一个院子。
樊以恒到的时候范丞相正自己和自己在对弈,听到开门声,头都没抬,只对樊以恒说:“来得正好,陪爷爷下棋。”
樊以恒是范丞相寄托了范家的全部希望,当成范家的接班人在培养,棋这样考验人思维、技巧乃至对全局一个判断的好东西,樊以恒还不会走路,范丞相就请先生教他了。
可惜啊,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这么多年来,樊以恒什么都学得都还可以,唯独棋,他是学得一塌糊涂,连寻常人都赢不了,更何况是棋艺非常精湛的范丞相。
没经过几个回合,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范丞相落下最后一颗棋时,开口问坐在对面的孙子,“恒儿,迟刚即将凯旋,夜国使者又送来不少金银,你怎么看?”
自从范美惠薨世后,樊以恒一直都称病没有上过早朝,怕的就是朝堂上出现什么事情他解决不了,反而让那些老东西看不起他。
称病不上朝,他是问过范丞相的,范丞相了解自己的孙子,知道他虽聪明,磨砺太少,这个时候,的确称病最适合。
樊以恒听范丞相这样问他,就知道爷爷是打算让他重新步入朝堂了。
告了这么长时间的假,他还真的快有点不习惯三更就起床,梳洗完毕,进宫上早朝。
可是,这不是没办法吗?
谁不想要过安逸奢华的生活,因为流放,范家到他这一辈,已经只剩下他一个身体健全的人了,当然了,如果要把心理也算上的话,他的健全就要大打折扣。
关于他在那方面的喜爱,从来不敢让范丞相知道。
爷爷年纪大了,身体是一天又不如一天,如果他那一天真去世了,樊以恒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这才是他最担心害怕的。
“爷爷。”反正已经输了,樊以恒拿在手里的棋子也不落到棋盘上,就放在手里把玩,“孙儿明天就会上朝,绝对不会让迟家人抢占了先机!”
在樊以恒看来,迟家部署的还真是周密,把嫡女嫁给七王爷成了七王妃,嚣张跋扈成那样还被七王爷捧在掌心当成宝贝。
一直最为受宠的庶女嫁入皇宫成了妃子,这么强大的后廷力量,是他所无法抗衡的,唯有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也正是因为绞尽脑汁想办法,才会想着娶升平,光明正大的成为驸马。
范丞相看着樊以恒,重重叹了口气,“恒儿,很多朝堂上的事,爷爷不可能第一时间会知道,要靠你随机应变了!”
这样告诉他一句,算是默认了他明天上朝。
范丞相对眼前的处境的确比较着急,就算端木亦元倒台了,还有个端木亦尘在,怎么样才能把端木亦靖推上皇位。
只有皇帝是傀儡,而是是听命于他们范家的傀儡,他们才有可能改朝换代,取而代之。
樊以恒点头,“爷爷,孙儿记住了,一定竭尽所能,不辜负您老人家的希望!”
范丞相满意地点点头,“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明天的上朝。”
樊以恒临退出房间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问范丞相,“爷爷,端木亦靖的病,大夫怎么说?”
昨天半夜,端木亦靖忽然犯病,一开始,他以为他是装的,后来看他双目赤红,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才知道他是真的疯了。
话说到这里,就要插个题外话,原本也住在范府的黄公公忽然不见了,他正纳闷一个失去了主人,和丧家犬没什么太大区别的老太监会去哪了,传来黄公公被人杀了的消息。
这件事,他挺惊讶的,黄高一个深宫太监,怎么和人结下仇怨,不惜要他的性命。
最后还是范丞相告诉了他答案,杀黄公公的人就是端木亦靖,至于原因,那就太简单了,范美惠把他从襁褓起就关在不见天日的密道里,不管做什么坏事,都不会亲力亲为,假借贴身太监黄公公,那是必然的。
想必端木亦靖对范美惠和黄公公的恨是一样的。
听了樊以恒问他的事情,范丞相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沉吟片刻,方才缓缓道:“他了很深的毒,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我已经让人给他开药……”
顿了顿,扯起一侧唇角,露出阴鸷的冷笑,“一种治标不治本的药!”
樊以恒没再说话,对范丞相拱手行礼后,离开了。
端木亦靖只是他们范家成功的一块跳板,跳板的作用,只是在用得找的时候才需要用他而已,所以就算范丞相不找人帮端木亦靖看病,樊以恒也绝不会感到一点惊讶。
樊以恒刚走到前院,管家神色慌张地朝他跑来,“少爷,不好了!”
樊以恒瞪他,要不是想到屋子里有新得的美人在等着他,心情还算不错,直接就对管家破口大骂了,“慌成这样,成何体统!”
管家被他一顿呵斥,心里很委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身为管家能不慌张吗?
“少爷……”左右看了看,哪怕没看到有什么下人在,还是格外小心地凑到樊以恒耳边,“大事不好了……”
不等管家把话说完,樊以恒已经厉声打断他,“你说得都是真的?”
管家额头挂满冷汗,“少爷,小的怎么敢欺骗您呢!”
樊以恒拔腿就朝院子的西面跑去。
就方向来说,西面意味着什么,太阳西下的地方,也是很多时候最不被风水先生看好的地方,似乎是为了在每一处都压制住端木亦靖,自从端木亦靖来到范家后,就一直被安置在院子的西面。
樊以恒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院子西面,如管家告诉他的一样,果然是人去楼空,唯一不同的是满屋子狼藉,看样子是经过一番打斗。
樊以恒弯腰捡起地上的绳子,这绳子看似和大轩普通的绳子没什么太的区别,其实却是从关外带回,用关外的一种特殊材质编制而成,非常的牢固,如果不是有人帮端木亦靖,他根本不可能逃走。
手握着绳子,眼神凌厉的扫到管家身上。
管家是范家多年的老管家了,对樊以恒可谓知根知底的了解,从他的眼神就看出他在怀疑是他放了端木亦靖。
这怎么可能呢?不要说这么多过去了,他都忘了自己原来姓什么,早和范家成一体,就算他不和范家一条心,身为下人,也不敢擅做主张。
“少爷,人不是我放的,而是……”管家生怕话说慢了,樊以恒更加会怀疑他,语速飞快,“您带回来的那个少爷,他来了趟西园,然后小的就发现人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樊以恒愣了愣,显然不相信管家所说,看起来那么白皙秀丽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了像端木亦靖这样满身戾气的人。
冷云如果知道樊以恒是怎么想他的,只怕不想吐血也难。
首先,他的皮肤虽然是白了点,但是,他骨架和身高总在那里的,怎么就会和秀丽扯上关系;其次,更让他生气的是,不是他放走了端木亦靖,而是端木亦靖死皮懒脸的要跟着他。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樊以恒被范丞相叫走,太合冷云的心意了,本来他还想着打樊以恒哪里,才能把他一下子打昏。
很显然,范府的人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知道樊以恒在哪方面的爱好。
虽然时不时的会被人多看两眼,还会听到窃窃私语,他表现出了不在乎,还装着好奇,在范府很随意地闲逛。
范府的下人们很清楚的知道这是樊以恒带回来的新宠,得罪不起,就算他朝算是禁地的西院走去,也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他。
昨天夜探范府,冷云已经知道端木亦靖住在哪里,假装闲逛,很快就到了端木亦靖的院子。
不知道是范家的人对自己家的安全问题很自信,还是故意不想让人知道这屋子里捆着很重要的人,反正端木亦靖的房门口不见一个看守的家丁。
没人看守,还真方便了冷云。
按迟静言的计划,他只要拿到端木亦靖的几滴血就算大功告成了。
他推门进去时,被捆在椅子上的端木亦靖侧过脸朝他看来,那深邃的看不到底的眼睛,令冷云一颤,真的不愧是皇家人,那种与身居来的气质,是别人再怎么模仿也学不来的。
冷云走懂啊端木亦靖身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针,正琢磨着扎端木亦靖哪里比较好,端木亦靖却突然开口了,口气非常平静,像是一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人在说话,“带我离开这里!”
冷云一愣,想到昨天晚上亲眼看到的疯癫的端木亦靖,再听着响在耳边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声音,他真的怀疑是他耳鸣听错了。
银针捏在手里,准备扎他手臂上取血,被捆在椅子上的人忽然连人带椅子朝一边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