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忍着浑身再次直起的鸡皮疙瘩,才没抬起脚狠狠给端木亦元一脚,这都什么人?
迟静言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被端木亦元恶心到了,正想着怎么说才能既顾全了端木亦元,身为皇帝的面子,又让她能顺利脱身,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到露在门口的衣角。
大红色的锦缎,正是皇后夏茉莉今天所穿。
转眼间就有了主意,很大声地回端木亦元,“皇上的心意臣妾心领了,但是,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举国上下,人尽皆知,皇上真忍心废了她?更何况皇后哦娘娘身怀龙嗣,诞育皇家子嗣,可是功不可没。”
“诞育龙嗣?”端木亦元冷哼一声,“只要是个女人,不都会吗?孩子朕自然是要的,至于母亲,前朝不止出现过一次母强子弱,到最后落得个外戚干政,等孩子落地那一天,朕为了大轩的千秋万代,定会留子去母。”
迟静言默了默,她承认,她被端木亦元的狠辣无情惊到了。
相比迟静言的惊讶,门外偷听的那个人则就是大受刺激了,迟静言再次悄悄朝门口看去,那个大红色衣角不见了。
迟静言根本不用去细想,也知道夏茉莉在听到端木亦元的这番话,必定心碎了。
都说皇帝做久了就会变成孤家寡人,看样子,真的如此,夏茉莉对端木亦元可是捧着一颗真心,而且多年没变,结果端木亦元是怎么对她的呢?
就算他对迟静言说的这些,是为了得到藏宝图不得不做的缓兵之计,对夏茉莉来说,是给了她重重一击。
端木亦元看迟静言不做声,以为她在考虑,又补充道:“静言,你放心吧,就算以后朕有再多的孩子,只要我们有了孩子,朕一定会把太子之位给他!皇后之位也是非你莫属!”
迟静言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端木亦元,已经推翻了刚才对他只是厚颜无耻的评价,他是毫无下限的不要脸外加无耻了。
她想到了红烟,如果她在的话,以她的性格,在知到了端木亦元的缺陷,又听他无耻地说这么多,肯定就抛出三个字,“贱男人!”
不管端木亦元贱或不贱,迟静言都不想再和他单独相处,不然啊,她真的怕控制不住上前直接一脚把他踢飞。
确定刚才夏茉莉就在门口偷听,迟静言知道不用她做什么,很快就会有人帮她解围,而她只有很有耐性地等一下下。
果然,迟静言几个呼吸,门外传来一个熟悉,捏紧了嗓子,让声音妩媚动人的声音,“皇上,臣妾来给您送汤了。”
听到这个声音,迟静言暗暗松了口气,飞快瞥了端木亦元一眼,只见他脸色变得很难看,心里暗喜,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包括人在内,果然都是相生相克。
谁能知道,厚颜无耻,且极狡猾奸诈的端木亦元居然怕章巧儿。
看过前文的亲爱的们,应该还对咱们自诩后宫第一美人的巧妃娘娘颇有印象吧。
对某个姓姚的家伙,把她夸赞成后宫第一美人,咱们的巧妃娘娘挺起胸膛,让原本傲然的双胸,越发的傲然,道:“也真是没办法了,谁让人家的存在感就是强呢。”
不好意思,又扯了点其他的,现在啊,咱们的巧妃娘娘手拿着托盘,根本没等端木亦元应答,她现在能还是不能进寝宫,直接就进去了。
守在门口的周福宁急了,想伸手拦住章巧儿,顾忌着自她入宫后不怕天不怕地的所作所为,手伸到一半,又不敢了,只能小声劝道:“巧妃娘娘,皇上现在不方便见你。”
他知道章巧儿的脾气,到底不敢骗她说端木亦元还在昏迷,不然等她闯进去,发现端木亦元不但没昏迷,还和迟静言正说着话,她会把气出在他身上也就算了,还会把她的爷爷,那个叫章太傅的老头喊进宫来训斥他。
鉴于他不是什么主角,连重要一点的配角都算不上,关于上一次章太傅为了一件很小的事,怒气冲冲地进宫,把他拉到御花园的,一个平时根本不会有人经过的角落里,训斥了足足一个时辰的事,就没在文中出现。
周福宁每每想到章太傅对他那个整整一个时辰,用尽各种词语,呵斥到最后是唾沫横飞,上气都不接下气的呵斥,就毛骨悚然。
章太傅对他精神上的折磨,让他宁愿再次被端木亦元一脚踢断一条腿,由此可见,章太傅的引经据典的呵斥,杀伤力到底有多大。
再说章巧儿,本就被章太傅养得本就太过于自信,再加上自从上次看到迟静言就以她为学习的榜样,行为举止是越发的霸道无人,周福宁再怎么是端木亦元的贴身太监,她也不会给他一点面子,“滚……开!”
两个字,她是分开了说的,周福宁一颤,手心渗出冷汗,下一秒钟,人已经真的滚到一边。
章巧儿走进寝宫,看到迟静言也在,很意外,“七王妃,你也来看望皇上吗?”
她是讨厌的迟若娇,对她各种看不顺眼,可没有因为迟静言和迟若娇是姐妹关系,而对迟静言也有意见。
迟静言点头,边对章巧儿福身,边叹气,“参见巧妃娘娘,七王爷至今能卧病在床,听说皇上龙体微恙,特命臣妾前来探望。”
想到了什么,又对端木亦元福身,“皇上,您好好休息,臣妾先行告退。”
现在终于轮到端木亦元有种把人踢飞的冲动,这个他想踢飞的人就是他的巧妃。
这个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眼看他都要让迟静言上钩,却被这个女人搅黄了,真是气死他了。
当着迟静言的面,他不好发作,对章巧儿说:“爱妃,朕累了,东西放下后,你先跪安吧。”
章巧儿撅起嘴,眼底满满的都是失落和失望,以前端木亦元虽不和她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好歹也时不时的到她宫里说说话。
这段时间,他可一次都没去过,就算她再怎么想办法,发再大的脾气,他也没去。
好不容易得到端木亦元被迟若娇那个女人下毒,卧床休息,又没有其他女人在床边此后的消息,她可是一路飞奔过来。
同样是飞奔,她的飞奔可和一般的人不一样,因为体重的区别,人家飞奔起来是身轻如燕,敏捷灵巧,而她,高达一百八十多斤啊,想想看,一百八十多斤的肉在路上狂奔是种什么情景。
反正啊,那天但凡是看到章巧儿狂奔的宫女和太监,脸上就一种表情,张大嘴,瞪大眼,目瞪口呆。
看的那些是惊讶,殊不知跑的那个人也很辛苦。
章巧儿的委屈和不甘,迟静言是很清楚的看在眼里,她朝章巧儿飞快挑了挑眉毛,飞快使了个眼色。
在迟静言无声提醒之下,章巧儿恍然大悟,连忙打开盅盖,“皇上,您看看臣妾给你熬的是什么汤?”
似乎知道迟若娇在汤里下毒一事,对端木亦元多多少少会有点心理阴影,端起来,自己先喝了口,“皇上……”
她真的是太着急了,一口汤还没完全咽下去,已经急着开口,声音含糊不清,“您看臣妾已经喝了,文火炖了三个时辰,既滋补又味道鲜美,您也尝一尝呢。”
饶是迟静言不止一次见识到章巧儿的热情,还是被她此时此刻的超热情惊到了。
忽然很想看看面对这么热情的章巧儿,端木亦元会是个什么反应,呃,有点小意外,端木亦元的表现居然很淡定。
他的淡定,告诉迟静言一个信息,很多事经历多了,就算再怎么惊世骇俗,也会变得平淡无奇。
迟静言暗笑,看样子啊,自从把章巧儿娶进后宫,端木亦元的生活一直都丰富多彩,从不会寂寞和枯燥。
章巧儿的热情可是真真实实的,看端木亦元不为所动,把白玉盅送到他嘴边。
端木亦元眼底的厌恶压了又压,应该已经真的是忍无可忍了,手一扬,伴随着一声“咣当”,章巧儿手里的白玉盅已经应声落地。
如果不算迟静言反应快,飞溅出来的,章巧儿口中文火炖了三个时辰,既滋补又味道鲜美的汤就要喂到她鞋子上了,还算好,看到端木亦元扬手的动作,她已经朝边上躲了两步。
鞋子上是没被溅到汤汁,但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汤盅里飞出来,滚到了她的脚边,低头看了看,不由得愣了愣,离她鞋子大概只有两三公分的地方,躺着一只甲鱼头。
原来章巧儿给端木亦元送来的是甲鱼汤,果然很滋补哦。
迟静言看着那只无辜的甲鱼头,忍笑忍的很难受啊,自从穿越后,随着形形色色的事,她的想象力丰富了不少。
比如眼前,她根据脚边的甲鱼头,想到了端木亦元对她说的那句话,“是女人都会生孩子”,此时此刻,看着脚步的甲鱼头,她很想纠正他,“皇上啊,生孩子这件事和种庄稼是一个意思,光土地好也没用,关键是种子也要给力。”
章巧儿看端木亦元把她的汤推翻在地,就像是看到了他把自己的一颗心也放在脚底下踩啊踩,根本不需要酝酿,“哇”的一声,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把抓。
端木亦元恨不得掐死章巧儿,碍于迟静言还在,前面才对着她抛下甜蜜的诱饵,现在绝不能给她看到自己暴虐的一面,强忍住耐性安慰章巧儿,“爱妃,朕不是故意的,别伤心了,要不晚上你过来陪朕一起用晚膳?”
章巧儿立刻破涕而笑,离开的时候欢天喜地,迟静言乘机也告退,这一次,端木亦元没有再挽留迟静言。
迟静言告诉章巧儿,是因为端木亦尘身体不适,她才暂替他来看他,如果再强留她说话,只怕章巧儿就要起疑了。
周福宁怕章太傅的呵斥,端木亦元又何尝不厌烦章太傅的啰嗦。
那个老头,仗着自己是先帝太傅,自从章巧儿入宫为妃后,可不止一次进宫,说着是和他闲话家常,其实翻来覆去说的就是当年他是怎么教育先帝的,以此暗示,他要好好对待章巧儿。
那些陈芝麻旧谷子的烂事,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实在不想再听,这才会耐着性子哄章巧儿。
真不知道其他两国皇帝的后宫里,是不是也像他这样,各种奇葩都有。
夜国不用说,因为她们是女权社会,皇帝和大臣都是女人,没有可比性;但是,有空的时候,倒是可以打听一下大燕皇帝的后宫是什么样的,看看是不是可以取长补短。
他后宫的那群女人,让他省心的,着实没几个。
如果他心里想的被迟静言知道了,只怕又要在心里对他泼凉水了,皇上,您也不看看您老人家后宫的女人们都在什么年纪,个个如花的年龄,您又是怎么对她们的,只是时不时的给你找点麻烦的,没有给您戴绿帽子,已经是很对得起您了。
得到端木亦元的安慰,章巧儿当即把花了三个时辰,用文火慢炖,既滋补又味道鲜美的汤抛到脑后,她很兴奋,终于可以和端木亦元一起用晚膳了,拉住迟静言,非要让她去她宫里坐坐,喝口茶再走。
迟静言只是意思性的推托了下,就被章巧儿硬拉着去了她宫中。
章巧儿是知道迟若娇和迟静言的关系一向都不好,经过御花园时,四下看了看,凑到迟静言耳边告诉她,“七王妃,我告诉你啊,这一次迟若娇死定了,她居然敢对皇上下毒!”
迟静言侧过脸看了看章巧儿,这么长时间了,她怎么还对端木亦元死心塌地,勾了勾唇角,算是笑了,“巧妃娘娘,恭喜你,你又少了个对手,现在大轩也不在打仗了,国泰民安,皇上许诺你的金屋子应该也快了。”
看章巧儿激动地脸色迅速变红,又补充道:“臣妾还见过金屋子是什么样呢,如果可以的话,娘娘可别忘了带臣妾去参观一下。”
章巧儿再次挺起傲然的胸膛,手还在胸前很用力的拍了几下,巨豪气的说:“七王妃,你客气了,等金屋子真的盖好了,我一定请你在里面多住几天。”
“真的吗?”迟静言佯装激动的样子,话说着,还要对章巧儿福身行礼,“那臣妾现在这里谢过巧妃娘娘了。”
“哈哈……”章巧儿伸手去扶迟静言,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本就是个吨位一百八十多金的胖美人,这么一笑,迟静言就感觉眼前一堆肉在颤抖,“七王妃,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迟静言借着章巧儿付她的动作,再次朝边上看了看,这一次出现在花丛后面的人穿的是淡蓝色的衣裙。
她也很大声的笑了起来,章巧儿以为她也是高兴的,笑得比刚才更大声了,她是在以为住进金屋的梦终于要实现了,迟静言则是借着笑,掩饰掉自己的情绪。
章巧儿是真把迟静言当成了福星,能入宫为妃和她有关系,被端木亦元冷落了很长时间,忽然之间他又重视她了,也和迟静言有关。
在她看来,迟静就是她的福星,是她除了爷爷以外,最相信的人。
翻箱倒柜,把藏在柜子最深处,只有端木亦元到她这里,才拿出来喝的茶叶找出来给迟静言泡了杯。
迟静言看着手边的茶杯,就知道章巧儿不是像很多女人那样虚伪的说和她投缘,她是真的把她当成了恩人。
要不然,那么贵又难求的茶叶,她不会放那么多,满满的一茶盏,都是茶叶,基本看不到水,这让迟静言怎么喝,她端起来已经送到嘴边,又放了下去。
章巧儿想着晚上可以和端木亦元一起用晚膳本就已经很激动,再加上被迟静言刻意引导着朝金屋子的事上一想,她激动地根本坐不住了。
事实上,她是真的只坐了一下下,就跳起来,再也坐不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直到迟静言也忍无可忍提出要出宫回七王府,一直都在听章巧儿说晚上穿什么衣服合适,化什么妆容合适,如果端木亦元要和她聊天,聊什么合适?
迟静言对穿衣打扮是不在行的,如实告诉她,可以去找宫里有经验的嬷嬷来指导她一下,完全没用,章巧儿还是像只陀螺一下,两只脚根本停不下来,一直在屋子里转啊转。
迟静言真快被她转得头晕了,也有点理解端木亦元看到她为什么脸色立刻变得那么难看。
要换了是她,这么长时间都在饱受折磨,估计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看迟静言要走,章巧儿很努力的挽留,后宫的那帮女人看着个个对你笑,和你称姐道妹的,其实个个都是口蜜腹剑,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你的,实在是找不到说话的人,没人可以分享心里的天大喜悦,就拉着迟静言不肯放,完全没考虑,迟静言愿不愿意当她的倾听者。
看章巧儿拉着她不放,迟静言呼气,然后表现出了很强势的一面,“巧妃娘娘,我出来的时候叮嘱过府里的下人,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去看七王爷一眼,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估计要早饿了,你总不想让我这么年轻就变寡妇吧?”
章巧儿果然松开了手,尤其是在听迟静言说的最后一句话,实在是太引起她的共鸣了,年纪这么轻就变寡妇,真的是太残忍了,她不是寡妇,却已经深深体会那种夜深人静,彻夜难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