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到香港,羊加官如约带了一百万中国银行的本票到香港和王金林碰头,这次王金林带了他的情妇同行。他们先在香港上环租房了两房一厅的套房,因为上环是中资公司比较集中的地区,房租也相对便宜些。王金林每次到香港都会顺便去澳门,港澳码头就在公司附近,走路只需几分钟。他们从香港往返澳门也方便。
租完房子,他们一同到位于湾仔的公司注册处注册了一家“绿靖投资有限公司”,取绿城和南靖头尾两个字合成;他们再凭公司的商业登记去刻好公司印鉴,印制公司信纸、信封;再买些必须的办公室用品和日常生活用品,把公司布置好。
王金林也带了一百万中国银行的本票,公司印鉴制作好后,他们一同到银行去用二百万开立公司的银行账户。然后他们用公司的信纸打印好一份申请书,填好入境事务处的申请表,一起交到香港入境事务处,为公司申请常驻香港管理人员的工作签证。接下来,他们去看了两个正在开卖的新楼盘。根据王金林的判断,香港的楼市还有很大的升幅。因此,要投资香港楼市应该尽快入市。
根据羊加官的经验,楼市升幅最大的往往是价格最高的豪宅。因为地理位置好,景观好,房屋结构合理,建筑质量高的豪宅货源十分有限。而且希望购买这种豪宅的人只要对房子满意,不会太计较价格。物以稀为贵,所以满足上述条件的豪宅,升值的幅度会大于其他房屋。
羊加官终于找到一个完全满足上述条件的豪宅,这是一个位于香港岛北角地区半山上的豪华套房,面积二千平方呎,等于大约一百八十平方米,每平方呎的单价是五千港元,总价约一千万港元。套房结构是六房两厅两卫一厨,背山面海,从堪舆学的角度看风水非常好。
房子的客厅宽阔,朝海的方向是一块几乎有一整面墙大的落地玻璃墙。透过客厅宽阔的落地玻璃墙,可以无遮无挡地看到九龙半岛从尖沙咀到鲤鱼门的全海景;远处天际,大帽山、狮子山、慈云山、飞鹅山历历在目;近处正对面是启德机场的跑道,飞机跑道上频繁起降的飞机,海面上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为美丽的海景添上了显示香港城市活力的动态音符。
羊加官和王金林都非常喜欢这套豪宅,虽然这是一个二手楼盘,他们相信任何有意愿和实力的买家看到这套房子,一定会喜欢。所以将来的升值一定会很可观。他们马上决定把这套豪宅买下。当即以公司支票付了定金,签了买卖合同。百分之十的首付是一百万元,付完首付,自有房地产公司代理帮着办理产权过户和银行按揭手续。
羊加官和王金林花了一个星期才完成所有豪宅买卖手续,拿到豪宅的钥匙。然后他们立即委托房地产公司把房子挂牌招租,王金林的情妇留在香港跟进房子出租事宜和主持公司的日常运作。
办完香港所有该办的事情,王金林当然不会忘了到澳门去轻松一下。王金林跟情妇说,自己到澳门有事,就跟羊加官一起离开公司去了港澳码头。
很快羊加官在澳门的夜总会第三次见到了小芹,小芹的样子比一个月前憔悴了许多,羊加官不由得心生疑窦,因为小芹赎了身,精神状态应该好起来才是。小芹告诉羊加官,上次得到羊加官给自己的十万元后,自己按照他的安排,已经还了人蛇集团七万元赎身。
可是,因为她是偷渡来澳门的,没有合法证件,无法经由合法的途径离开澳门。人蛇集团担心她在外面被警察抓住,揭发他们非法偷运人蛇的罪行,对她看得很紧。因此,她不能上街,更不能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
她也不敢报警,或者逃离夜总会去找警察帮助。因为如果自己这样做,人蛇集团就会到芜湖去对付她的家人。她的父母和哥哥拿了人蛇集团的钱以后,在家乡盖了新房子,她哥哥还娶了媳妇。她的家人不可能躲过澳门黑社会的追杀。
小芹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本来就是为了帮助哥哥结婚,才牺牲了自己。如果现在自己已经作出了牺牲,受了三年苦,过了三年非人的生活,然后逃回国内。这样就会害了家人,自己这三年苦也就白受了。所以,自己受再多的苦,也不能逃走。
她被迫仍然住在夜总会宿舍,照样在夜总会工作,同时要求人蛇集团帮她偷渡回国内。小芹说,自己记得偷渡来澳门时,人蛇集团告诉自己,偷渡的费用是二万元。可是这次人蛇集团向她提出的要价高达十万元。
不难看出,人蛇集团提出的价钱带有刁难性质,表明他们不会轻易放小芹走。可是,小芹一介弱女子怎么有本钱跟人蛇集团讨价还价呢?小芹说自己不想再给羊加官添麻烦,想自己解决这十万元。于是就进了赌场,希望有运气凭剩下的三万元本钱赢到十万元,能够付钱给人蛇集团偷渡回国内。
谁知小芹凭三万元本钱不休不眠地在赌场连续搏杀了两天,输输赢赢,赢赢输输,最后终于输了个干干净净!她被迫再向夜总会借钱,一切又变成了老样子!她感到非常对不起羊加官,说她自己是烂泥,糊不上墙。叫羊加官不要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她不想再拖累他。
小芹越是自责,羊加官越是觉得她可怜,越想帮她。幸好这次跟王金林进赌场,羊加官的胆子也大了。王金林下注一万,他就跟着下注一万。结果最后跟着王金林赢了近十万元。羊加官跟小芹又过了一夜,并且再次给了小芹十万元。他让小芹先把借夜总会的钱还掉,不要再让债务越滚越大,返回国内的事他再去想办法。
第二天,王金林带着羊加官出去逛商店,他在一家表行里看中了一块八万多元的劳力士金表。他告诉羊加官,贵价的劳力士金表升值潜力很大,需要用钱时在国内出手也很容易,叫羊加官也买一块,作为一种另类投资。羊加官因为囊中羞涩,又不想让王金林知道小芹的事,所以推三阻四,就是不肯买。
王金林似乎看出了什么,吃饭的时候盯着羊加官问,是不是没有钱了?因为以前他们一同出去买东西,只要王金林说好,推荐给羊加官,羊加官都是没有二话,立刻掏钱。这次如此反常,明明刚刚赢了八九万,却推三阻四,所以他才会这样问。羊加官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面对王金林这样一个善于揣摩别人心理的好朋友,很快就守不住防线,把小芹的事从头到尾告诉了他。
王金林盯着羊加官看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叹气道:
“几十岁的人了,还跟夜总会小姐来真的?难道你没听说过‘窑姐无情’这句话?”
“小芹真的很可怜,我看得出,她不会骗我的!”羊加官急忙辩解。
“好吧,我帮你去打听一下吧。”王金林没有继续试图说服羊加官,婉转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为了打听小芹的实际情况,他们在澳门多住了一天。晚上王金林去夜总会,羊加官一点心情都没有,王金林也不强拉他去。羊加官一个人躺在酒店房间里看电视,可是电视里演的什么他一点没看进去。羊加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夜不能寐。他的脑子里思绪难平,从头到尾一幕一幕检视自己和小芹相处的每时每刻:
自己发现“梦中情人”时的惊喜;初识小芹时她脸上羞涩的微笑,与小芹同洗鸳鸯浴的兴奋;小芹抚摸自己身体时的温柔;冰火三重天飘飘欲仙的感觉;小芹回忆不堪往事时的悲恸;知道自己打算解救她时的感激;没能自救成功时的自责;…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可是,羊加官觉得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那么合情合理。他思来想去,怎么也找不出可疑的地方。自己要救小芹,完全是自己的意思,是自己发自内心,心甘情愿的。小芹从来没叫向自己求救,也从来没有向自己要过钱,这怎么可能是行骗呢?那有这样骗人的呢?
第二天,羊加官觉得头昏脑涨,精神萎靡。王金林并没有急于把自己调查的结果告诉羊加官。回香港的路上,王金林告诉羊加官,昨晚他为羊加官向另一组一个相熟的妈妈生和多个小姐打听了小芹的情况,羊加官两次给小芹的二十万,她一分钱也没有还给夜总会。
小芹欠了夜总会一大笔钱,一辈子也还不清。每次见客回来,夜总会马上会逼她交出一千元小费还债,她自己会藏起多出来的钱。她有很深的毒瘾,每个月吸毒要花很多钱,所以,她对每一个客户都像对羊加官一样,装可怜,尽可能骗多一点钱。一时多出来的钱她就拿去赌,希望哪一次有运气一下子赢一大笔钱。
她过去的遭遇是真的,也值得同情。可是,她目前的悲惨境况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她自己自暴自弃的结果!可以想象,小芹最后的归宿:人老色衰,被夜总会榨干后,变成廉价的街边卖淫女,用自己越来越不值钱的肉体换毒品,最后死在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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