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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第六十二章 良人(1 / 1)

南宫清伸手将他拉起,摇头道:“我从不收徒!今日答应授艺,不过是因为你救了老夫。”

雷万霆一楞,不拜师怎么学艺?

南宫清似瞧出了他的困惑,继续道:“四十年前我曾在某人面前立誓今生不收徒,所以只能是你自己领悟,我从旁指点,另外你也只有十天的时间,十日后我就会离开翠竹山庄。”

傍晚,天香阁。

这是在御风楼学武的第三天,雷万霆带着一身的汗回到住处。青环打来凉水,他胡乱擦了一把便进了卧室。带来的行李放在衣柜的最上层,雷万霆伸手取出。解开包裹,一锃亮的黑漆匣子当先跃入眼帘。匣子刚打开一条缝,便有清润五彩的光芒透出。一,二,三……一共十五颗浑圆的东珠,俱是鸽子蛋般大小,整齐地排列在黄色的细绢上。

来翠竹山庄已有十五日,自那日说了春水神功已毁,吴青山便没有再多问,但宫徵羽脸上却愈加愁云密布。都是那个该死的郇泽,雷万霆暗恨,只可惜自己武功刚刚入门。虽然南宫前辈说自己已是一日千里,进步神速,但毕竟还是基础不牢。

这些东珠是父亲这些年辛苦积攒而来,还记得当时一家四口围坐一起其乐融融地笑谈,母亲更是取笑自己,说这些东珠留着将来给自己娶一个仙女般的媳妇。雷万霆最后看了一眼正散发着莹柔清晖的东珠,对外面唤道:“阿明!”

“来了,公子!”阿明一阵风般从门外进来。

“把这个送给你们庄主。”雷万霆将匣子合上,东珠的清晖倏地消失,“就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宫徵羽打开阿明送来的黑漆匣子,对正在与自己弈棋的吴青山道:“这么多东珠,四弟是什么意思啊?”

吴青山凑过头,见到匣中之物,不禁啧啧赞叹:“这雷家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雷万霆此举只能说明他在心虚!”

他说完,见宫徵羽一脸沉思,又道:“上次我所说之事不知大哥考虑没有?我知道你和岫玉姑娘感情甚笃,青山并无他意,只是想着若岫玉姑娘和他多接触,说不定就能套出春水神功的下落。强取肯定行不通,七星帮便是明证。”

宫徵羽动摇道:“可岫玉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就因为你们是未婚夫妻,才建议由岫玉姑娘出马!江湖儿女行事但问成败,何拘小节?大哥莫非是信不过你与岫玉姑娘之间的感情?”吴青山抓住宫徵羽的软肋,刺激道。

点翠苑

崔月华打开宫徵羽送过来的黑漆匣子,不由发出一声惊呼。严岫玉笑向宫徵羽道:“你又送了什么稀罕物,唬得我这个没见识的丫头大惊小怪?”

她本雪肤玉容,此刻嫣然一笑,更是惊为天人。宫徵羽强压下心中悸动,温言道:“月华丫头将那匣子抱过来给你家小姐瞧瞧!”

“这是……东珠?”严岫玉有些不确定。

宫徵羽点头,道:“再配些金玉,给你做几套鲜亮的头饰,成婚那日戴着让我好好瞧瞧!”

严岫玉玉面飞红,嗔道:“你倒想得美!”她瞧着圆润硕大的珠子,疑道:“哪来的这么多东珠?”

“住在天香阁的雷公子送来的。”

“这未免也太贵重了吧?”严岫玉头脑中闪过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

宫徵羽想象着南宫清授艺的场面,顿时一腔失落,不由冲口而言:“他吃住在咱们山庄,又因此得了南宫清的青睐。况他家境富裕,这些东珠并不为过。”

“哎……想想雷公子的身世也蛮凄惨!”严岫玉一声低叹。

她竟为雷万霆叹惜,宫徵羽的醋意一下子溢满心怀,刚想酸言酸语,突然想起半年后天下第一庄的遴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表妹性格直率刚烈,若将自己与吴青山的算计和盘托出,必会大大惹怒她,现在她有怜惜之意却是正好。想清厉害关系,宫徵羽忙作出一副苦态,“是啊,四弟身世堪怜。虽与我们结拜,但他读书人的心性,与我们这些武夫也不是很投契。整天少言寡语,我看着也是心疼。”

“吴青山不是秀才出身?”

宫徵羽苦笑道:“他们两人一个是明月,一个是冷风,冷风一吹,明月也不自在啊!”

严岫玉突然想起吴青山那双阴鸷的眼睛,噗嗤笑道:“你那个二弟看起来确实冷嗖嗖的不好接近!”

“是啊!”宫徵羽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兴奋道:“倒忘了我们岫玉是个女状元呢!琴棋书画无一不能,若……”

严岫玉见他突然沉吟不语,不由奇道:“若什么?”

“若你是二弟,定能与四弟说到一处!”说到这里,宫徵羽不由郁闷起来,口中嘟囔道:“可你怎么能是二弟呢?”

“这有何难?我便代你们常往天香阁走走,得了好吃的也送他一份!”想到那张冷漠孤寂的脸,严岫玉顿时豪情万丈起来。

“表妹此言当真?”宫徵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自然!我又不是那些闺阁秀女,任由那些条条框框把自己束缚住。”

“表妹真乃女中豪杰!”宫徵羽刚赞完,便垮了脸,唉声叹气起来。

严岫玉把爬到自己膝上的蓝眼暹罗猫放到地上,关切道:“遇到什么难事吗?”

“天下第一庄遴选在即,可我的功法却迟迟不能突破!”他见严岫玉聚精会神地聆听,一张俊脸越发愁云密布,“二弟说了如果我想在短时间内成功,必须辅以春水神功□□,可这春水神功是四弟家的宝贝,轻易不肯示人!”

严岫玉先是一脸担心,听到后来却是蹙起了秀眉,“表哥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宫徵羽见她秀眉微蹙,还当她是替自己焦虑,自作聪明道:“玉儿去天香阁与四弟混熟以后,可否打探一下春水神功的下落?”

严岫玉耐着性子听完,忽然纵声大笑。宫徵羽不知她心思,正惴惴地揣测。忽见严岫玉止了笑,向他道:“我竟不认识眼前之人了,你还是我的表哥吗?”她拭去适才笑出的眼泪,直视面前之人,“你真打得一手如意算盘,为达目的竟不惜将未婚妻押作筹码!我在你心中算什么,算什么?”

她正激愤,伸出纤纤玉掌便向宫徵羽脸上挥去。只听一声脆响,宫徵羽捂着左颊,一脸的不敢相信,辩解道:“玉儿,你误会我了!我只是让你与他交往,只要你拿到春水神功,我们便成亲。”

“你,你给我滚。”严岫玉气得浑身发抖,拿起桌上的茶盏便向宫徵羽砸去。宫徵羽被浇了一头一脸的水,心中也有了怒意,口不择言道:“平时里只当你温柔可人,不想竟是个泼妇,还好今日让我看明白了。”

严岫玉气得七窃生烟,也不再与他多话,起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你别走,我还有话未说!”宫徵羽追到门前,仍然喋喋不休。

“呯”的一声,门被严岫玉甩手关上,正撞上宫微羽的鼻子。“你……”宫徵羽只觉鼻子一酸,有液体顺着嘴角往下流。

他擦了一把,满手的红色,再推门,已是纹丝不动,竟从里面锁上了。他气急败坏道:“岫玉你给我开门,咱们好好说道说道。再不门,我就要砸门了。”

“庄主,你还是不要再惹小姐烦心!”崔月华走到门前,递给宫徵羽一条毛巾。

宫徵羽悻悻接过,坐回桌边。崔月华给他倒了一杯茶,茶饮尽,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自少年情动,严岫玉便进入了自己心扉,怎能真和她动气。这一想通,便对崔月华心平气和道:“好好照顾你家小姐,让她不要生气。”

宫徵羽走到门外,终是忍不住,又回头对着紧闭的房门道:“岫玉,我适才所说之事你好好考虑下,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半个翠竹山庄的人。”他走出点翠苑,无精打采地向天水阁而去。阳光透过竹叶,稀疏得有些凄凉。

第二日一早,宫徵羽急匆匆用过饭便向点翠苑而去。刚走到曲池,便见吴青山在水榭中向自己跑来。“大哥,严姑娘可同意了?”

“同意什么?都是你惹的祸!”宫徵羽一夜辗转,现在眼下还是乌青,见到始作俑者,气更不打一处来。

“女孩家脸皮薄,爱听甜言蜜语,大哥多哄哄便好了。而且严姑娘最明事理,此又是为山庄计,她会同意的!”吴青山见城门失火,怕殃及池鱼,忙陪笑道。

宫徵羽昨日憋了一肚子火,今日见他也没好脸色,哼了一声便向点翠苑而去。见他走远,吴青山脸上现出阴霾,要不是自己被仇家追捕,隐姓埋名来到此处,能被这么优柔寡断的人驱使?春水神功,只要夺到春水神功,自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

一连三日,宫徵羽都吃了闭门羹。任他说破嘴皮,严岫玉在卧室内都不发一言。这日也是如此,他将自己带来的折耳小犬交到崔月华手中,沮丧道:“给你们家小姐养着玩。”说着,又走到卧室边,低声道:“其实那事不难。”听了半天,也未见有人应答。只好又道:“你莫生气,当心气坏身子,日后怎么生养孩子!”

“咚”的一声巨响,将那门都震得晃动,接着便是清脆的碎裂声。严岫玉将床上的玉枕狠狠掷出,直气得心脏抽痛,这青梅竹马的表哥怎么会是自己的良人?

室外传来脚步的挪动声,然后向院中而去。听他走远,严岫玉再也忍不住,扑到床上放声大哭。让自己接近陌生男人!能把美色事人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这该是多么的龌龊无能!

“小姐!”听到里面哭泣,崔月华担心地敲着门。

“我没事!让我自己静一会儿!”严岫玉听到从小到大熟悉的声音,更是伤心,母亲去世,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这个丫头了。

一直到金乌欲堕,严岫玉才从卧室内出来。这一开门,崔月华便差点摔进去。原来崔月华不放心,拎了个板凳一直守在门前。严岫玉将她稳住,嗔道:“你这个傻丫头!”

崔月华咧嘴笑道:“还不是担心小姐!”

“我饿了,上饭吧!”严岫玉恹恹地坐在桌旁,中饭没吃竟然不觉得饿。

“好嘞,小姐!”崔月华欣喜地跑到室外,吩咐青环准备饭菜。

六碟式样精美的菜肴摆放在桌上,严岫玉挟了几箸便没了食欲。

“我们去院中走走。”严岫玉重新梳洗了一番,抱着蓝眼暹罗向院外而去。一直认为山庄是自己的落脚之地,但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她不得不重新考虑。

“什么花这般香?”严岫玉向四周打量着。

“是茉莉,庄里今年初新植的。小姐虽然闻到清香,但此花并不在这里。只因其香馥郁,庄中又栽了大片,是以在院中都能隐约闻见。”崔月华也是前日闻到了花香,听陈花农讲解方才知道。

“是这些?”严岫玉打量着眼前不起眼的丛生灌木,卵圆形的绿叶两两相生,枝头上栖着三五朵不等的白色小花,愈走近气味愈香浓。

花香清雅,她蹲在花丛中,有些贪婪地嗅着。怀中的蓝眼暹罗却是欣赏不了花香,不耐烦地来回挣扎,严岫玉伸手抚着它柔软的皮毛,低声安慰道:“乖乖的,回去让你吃鱼!”

暹罗猫却是越发狂躁,喵的一声从严岫玉怀中挣脱出来,落在茉莉花丛中,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严岫玉的左手上两道鲜红的抓痕,崔月华急道:“小姐,你受伤了!”

“无妨!你去把它抓回来!家养惯了,落在外面恐入了其他动物之口。”崔月华用手帕将严岫玉伤口缠住,不放心道:“小姐自家小心一点!”

崔月华走远,严岫玉在茉莉丛中逗留了许久,将那含苞的折了几枝,便沿着来时路慢慢走去。前面是一片碧绿的竹林,严岫玉刚走近,便见自己的暹罗猫在翠竹枝头跳来跳去。真是调皮鬼,跑到了这里,月华怎么可能找到!

严岫玉走到翠竹下,学那猫叫唤了几声,那暹罗却是不领情,喵一声向右边的高竹窜去。严岫玉紧跟着,暹罗却跑得越发欢快,只能眼睁睁地见它跃过一道矮墙。墙边有一块青石,严岫玉立在石上向院内瞧去,桂树下一人光着上身正在舞剑。剑若蛟龙,向四面八方劈去,远远瞧去只是一团白光。

她看得愣神,不料那人突然住了剑,人影一闪向矮墙逼来。严岫玉只见他双手合什,矮墙裂了条缝,自己也被他顺手扯了过去。练武时最为警觉,雷万霆余光瞥见墙头隐约露出半个人头,心思一动,试用了一式顺手牵羊将对方抓了过来。没想到自己尚为熟谙,对方竟直接倒入自己怀中。

花容月貌,挺鼻菱唇,还有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正怔怔地瞪着自己,似不知瞬间发生了什么。

雷万霆大惊失色,忙将双手松开。谁料严岫玉正云里雾里,不知身之所在,他这一松,便直直向后倒去。眼见便要坠地,雷万霆无奈只得又伸手去拉。严岫玉惊慌之中抓了救命稻草,怎肯放松,他这一抓便是顺势而上。两人顿时紧紧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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