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发出,场内顿时陷入了死寂之中,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望着若望!
这些红衣主教们的不可置信,倒不是因为若望话语中对安东尼奥的威胁意味,对于这样一个小人得志的阴谋家而言,这些话语实在是再寻常不过。
让他们感到诧异的,而是若望言语间所表露出的一种态度,尤其是其中‘天上的事务由我主裁决,地上的事务由教宗大人裁决’这段话。
要知道在这些主教们笃信的教义之中,主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是一切的神,是主宰世间一切的存在,不管是天上地下,都是主的裁决之地,而即便是他们这些红衣主教,也和凡俗间的人一样,都是主牧下的羔羊,为主而洗刷身上的罪恶。
即便是身为世界主教团首领的教宗,在教廷的教义之中,也不过基督的代表,普世教会在现世替主耶稣执牧的牧人罢了!可如今若望的这席话,却是将教宗捧到了一个几乎可以与基督齐平的地步,似乎在他的眼中,教宗可以与基督平起平坐,一个主管天上的一切,而一个主管地上所发生的一切,变成真正的执牧人!
这种态度,若是放在对教义执行的极为严苛的时代,几乎都可以给若望治一个对基督不敬的罪名!但是放到眼下的局势中,却不能不叫他们去仔细考量!
若望是什么人,那是如今在教宗面前不折不扣的宠臣,这样的人物,说出来的话语,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代表的很有可能就是教宗大人的意志!
可是教宗大人真的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决断,做出这样违逆教义的决断,想要与基督分庭抗礼,一个主管天上,一个主管地下!天,不可捉摸,不可揣测,除非人死,否则无法知晓天堂到底是否存在,可是地却是真实存在,而地也是基督存在的根本!
若是教宗真的打算这样做的话,那就等同于是要剥夺基督的根本,要将基督取而代之!
在这一刻,所有的红衣主教,心中都有一种荒谬感生出,他们不敢相信,也不敢去想,若望的话,究竟代表的是不是方济教宗的意志!如果这只是若望的一己之心,那也罢了,如果这是教宗大人的意志,那他绝对可以被称为教廷历史上最大的叛教者!
“你说什么?!”其他红衣主教不敢言,但安东尼奥却是完全无法忍受心中的愤怒,直接抬手,紧紧揪住了若望的衣领,将他提到了半空中,眼眸如电般,直视他的双眼,寒声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教宗大人的意思?你们是要做什么,难道要取我主而代之吗?”
望着安东尼奥那愤怒到了几欲癫狂的模样,尤其是须发怒张,眼眸中精光闪烁,更是宛若发怒的雄狮一样,若望一时间自知失言,战战兢兢不敢发作,但还是色厉内荏的威胁道:“安东尼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不要以为你是枢机院的领袖,就可以为所欲为!”
“说,你这话到底代表的是谁的意志,究竟是你自己的,还是教宗大人的?!”此时此刻,心中的怒火燃烧之下,安东尼奥哪里会理会若望的威胁,只是紧紧的攥住他的脖颈,沉声道:“带我去见教宗大人,我要向他质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要逼我动手!”安东尼奥的手越攥越紧,若望渐渐地开始喘不过气来,剧烈的喘息下,他的眼眸中开始有寒光闪过,对着安东尼奥不无要挟的发声道。
只是让若望没想到的是,这些时日,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教廷内部对他的不满,早已到了几近爆发的地步,如今他对安东尼奥发出要挟,那些原本还作壁上观的红衣主教们哪里还能忍耐,顿时向着两人冲去,虽然表面上是在劝架,但实际上却是在帮着安东尼奥控制若望,不让他施展出什么对安东尼奥不利的举动。
群情激奋之下,甚至有那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更是趁着乱象,趁若望不防备,冷不丁的直接抽了他几记耳光,把他那原本惨白如纸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红润!
“你们这是谋杀,你们这是叛教,教宗大人和伯特兰宗师,会惩罚你们的!”感受着面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若望拼死挣扎不止,怒骂不休!
“我们是谋杀,我们是叛教?!”安东尼奥闻言,愤怒开腔,攥着若望脖子的手劲,陡然又加重了几分,恨声道:“如果我们是叛教的话,那你是什么,你是国妖!”
一时间,原本神圣的教堂门口,竟然变得闹哄哄如菜市场一般,而那些厮打在一处的主教们,更是如因为块儿八毛钱闹得不可开交的泼妇般没羞没臊。这样的举动,这样的人物,心中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教义,又哪里还有什么荣光存在?!
教堂金碧辉煌,通往教堂门口两侧林立的圣徒雕像们寂静无言,那一双双无神而空洞的双眼,直视着一出闹剧,犹如是在看着世间众生百态般无情。
而这一幕幕,这若是落到他人眼中,堪称为笑柄的一幕幕,更是将如今教廷的乱象彰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唯有天地将要倾覆之时,才会有这样的闹剧和乱象出现,而这更是向世人阐述着,如今的教廷,到底是陷入了怎样的黑暗境地之中!
“都给我静下来!”而就在教堂外的场面已是到了不可开交地步之时,教堂的大门陡然轰然开启,而后顺着大门之内,骤然间有一个如春雷初绽般的声音猛然响起!
一声发出,就像是有无数滚雷陡然在诸人的耳畔炸响一样!在这恐怖的声威之下,原本已是厮打做一团的一应红衣主教们,终于停下了手中的举动!
不过如今的他们,却是根本没了往昔的神圣模样,安东尼奥身上的衣衫,已是被若望又蹬又扯的弄得皱成一团,就像是一块烂抹布般,布满了泥泞和污垢!
但若望的模样,却是更加的不堪,他身上的衣衫,如今已是被扯成了碎布条,喉咙间更是被安东尼奥捏出了数道青紫的印痕,而那张原本白皙的面颊,更是横七竖八的布满了殷红的指印,那模样看上去,犹如落水狗一般,说不出的凄凉。
“阿诺德五世大人,他们要谋杀我,他们要叛教,请通告大宗师,对他们降下裁决!”看到来人,若望顿时如落水狗抓到稻草一样,迅速凑了过去,急声道。
“大人?”安东尼奥闻言,顿时冷笑出声,目光不屑的向着那出声之人扫了眼,寒声道:“看清你眼前站着的是什么人,他只是一名圣殿骑士团的骑士,而你是我教廷的枢机主教,你对他口称大人,还有没有羞耻心,觉不觉得自己可耻?”
“能够挽救我教廷与水火的,就是他们这些圣殿骑士团的骑士们,我把他们称为大人,有什么不妥?”若望闻言,登时讥讽出声,旋即眼巴巴的望着阿诺德五世,阴恻恻道:“阿诺德五世大人,你也听到他的话了,他对您不敬,就是对大宗师不敬,对教宗不敬,对我教廷不敬,这样的叛教之人,请您以主之名,赐予他神圣的裁决吧!”
“愚蠢又无知的家伙!”安东尼奥闻言,癫狂大笑不止,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无奈!
“都给我闭嘴!”不等若望再反唇相讥,阿诺德五世已是冷漠开腔,目光缓缓扫过若望后,停留在了安东尼奥的脸上,向着他看了片刻后,没有对这位枢机院领袖行礼,只是淡漠道:“教宗大人在祭坛等着你们,跟我来吧!”
话说完之后,根本没有去理会安东尼奥等人的反应,阿诺德五世便直接扭头就走!
看着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安东尼奥心中充满了愤怒,怨憎莫名的跺了跺脚后,却也无可奈何,一咬牙,只得跟在阿诺德五世身后,如兴师问罪般,向着教堂内冲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本灯火通明的教堂,如今竟然连分毫的亮光都没有,甚至连往昔点燃的蜡烛,都没有一根闪烁,到处都被静谧的黑暗所吞没,只剩下静静伫立在角落处的那些圣殿骑士们,身上散发出的圣光,在幽幽明亮,犹如鬼火。
而在祭坛的中央,那由圣徒彼得所留下的,代表着教廷尊严与传承,象征着教宗之位的圣彼得宝座上,正有一个幽暗的人影端坐,将所有的面容都隐没在了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叫人分不清他的面容,也看不清他心中的任何想法。
“教宗大人,请您告诉我,我教廷在您的带领下,究竟该何去何从,我主的荣光,又该让我们用什么手段去捍卫?!”望着宝座上端坐着的人,安东尼奥虽然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憎,但还是俯下身来,向其缓缓施了一礼,沉声质问道。
“枢机主教,你认错了!”话音落下,宝座上有轻笑传出,“我不是教宗,我是伯特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