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没给他懊恼或是表衷心的机会。巡视的护卫一走远,她便率先走出了船舱。看到央杜紧随其后而来,她快步向着放了交通船的地方走去。接下来的戏份,扬启自觉演得不错。至少,他很好的扮演了一位送王后客人返船的严肃官员。凝重的神奇和严峻的语气让管理交通船的雯灵硬是没敢细看他身边的生灵。
其实细看了也无所谓。见到其他雯灵前,扬启曾多次偷眼打量妤现在的模样。他很肯定,就算这里的烛光再亮些,泽地王后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身量偏高的异族人而已。
比起其他种族来,良好的演技更容易迷惑正直放心间的雯灵。从上船到拒绝陪同到驶离岭国船队,整个过程都顺利得不足一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交通船只是两人的量级,突然王后面对面坐得这么近,扬启有些不自在。
偏偏自由军多半因着心虚的原因,故意与岭国船队拉开了不小的距离。顺流而下是没错,可要到达自由军的船队少说也要一刻钟。就这样与王后脸对脸还是相距不足三拳的位置坐一刻钟?扬启即觉不自在又感到有些尴尬,毕竟他所面对的并非普通的美人,而是卸下了所有脸部遮掩物,在扬启心中早就被定议为“最美丽的女雯灵“的存在。
相比内心想法复杂的扬启来说,妤显得淡定从容。
雯灵虽不喜近身接触,可不喜并不代表无法接受,心无杂念更不会让雯灵产生不好的瑕想。这一点扬启早就想明白了。所以,哪怕内心再纷乱,他也必须维系着表面的淡泊。要知道,心生邪念和有奇怪的想法可是两个不同的量级,前者无法被雯灵容忍,后者还能看成是雯灵中较为独特的存在。
要想些什么才能应付掉这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航道呢?扬启刚打算思考些比较耗脑细胞的化学题,却被妤的话打断了思路。她在扬启对面的吐气如兰。
“让你牵扯进这件事,我很抱歉。”她垂着头说:“如果独身前往,对他族的威慑力不够。他族有些奇怪,风险不够大的话,他们喜欢用简单的办法解决问题。但若是两个雯灵,以自由军的数量,遇到变故我们也有能力抽身而退。”
直到妤提起,扬启才惊觉刚才有自己有多不正常。
听到她说要去找自由军,我居然一点反对和疑虑都没有?天哪,我明明白白的听出了她的意思,就是单独去,就是叫上我单独并且偷偷摸摸的去,我居然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她是谁?是岭国公主和泽地王后。在自由军眼里,她就是个取之不尽的聚宝盆。不然的话,为什么自由军听说她的婚船即将到来,便一改想去岭国贩卖的初衷,缺粮少物也要原地等待她的到来?
王后这是冒着把自己送到人家手里的风险啊。贪念重又做得出打劫行为的自由军会对送上门的“聚宝盆”不起邪念?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而唯一能让自由军不敢将邪念化为行动的办法,便是让他们畏惧风险。雯灵以一敌五的特性是威慑他们不错的风险,我只要把这份风险借着与他们碰面的机会,展示的更加可怕,便能压制住他们的邪念!
“能为陛下出力是我的荣幸。”感激的话一说完,扬启便话锋一转:“可是,为什么是我?”
岭国公主有多少近身护卫?虽然没刻意去了解,但扬启能肯定她的护卫数量绝不低于泽王弗蚀,技艺也略高于泽王护卫。
要知道,大国与小国的差距无处不在,即便在古华夏,小国的国君所拥有的一切,也未必比上得不受大国君重视的公主。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道尔世界。泽国是富饶的小国,但没有四千多年历史沉淀的湖泊之国即没有掌握储君教育,也没有任何一件出产于本国,寻得到岁月足迹的物品。岭国呢?随手拿一个王宫的酒杯,便能在上面找到一千多年前流行的纹理,以及两千多年前雯灵常用的珠宝。再往上追忆,说不定还曾是好几任岭王的把玩之物。这种内涵可不是富饶或是强大便能拥有,没有时间的雕琢,纵有通神之力也枉然。同理,大国公主的护卫在数量和质量上都高于小国国君,才是常理。
那么,比弗蚀有更多护卫的岭国公主兼泽地王后,明显有更多比我更好的选择,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我?而且,我必须承认成为弗蚀的近身护卫用了一些手段。可直到现在为止,我没敢对她用任何手段,为什么她会和弗蚀一样选择我?
泽地王后坦率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她说:“这种掩人耳目的事,会让对心灵过于纯净的雯灵不好受。我不想勉强任何雯灵做不想做的事。”
“勉强参与,也不会做得更好。”扬启附和,却摊手道:“原来我在您眼里是个心灵不净的雯灵。”
“是个懂得变通的雯灵。”发出一声轻笑,妤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难道我看错了?面对有了重大改变的乞婚函能立刻做出决策,还能紧紧抓住承诺二字与我婨王据理力争的雯灵不懂得变通?想办法让异族失手泼我一身酒,以阻饶他们的物质被相结合的雯灵不懂得变通?如果会做这些事的雯灵也不算懂得变通的话,那这个世界应该没有懂得变通的雯灵存在了。”
扬启没觉得妤是在称赞自己。与婨王的据理力争是让泽国受益岭国受损的事,更何况当时的自己还对人家的国王步步紧逼。使诈让他族泼酒在王后身上,也完全是满足私欲中伤他者的行径。
“我很抱歉做了这些。”扬启耳根发烫:“这些……完全是为了自己的事。”
“与人族接触的时候,我听到一句话至今都找不到反驳理由的话。”妤直视着扬启,缓缓说道:“不为自己谋利的生灵更不会为了他者谋利。你觉得这话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