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宇文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拍拍他的肩膀:“走,陪我见见戚董事和我丈人丈母娘去。
罗卓远一听就来了精神,立马凑上去笑得特别憨厚:“老总,我曾经在大学的时候副修各国本土风俗文化人情,毕业后十年如一日地到各地亲身体验……”
谢宇文睨他一眼:“说重点。”
罗卓远嘿嘿一笑:“这村子什么的我出差的时候去得多了,你丈母娘那村子的风俗我多少有点儿了解!这去看丈母娘得提俩大公鸡,谢总要让人现在去菜市场给拎两个么?”他贴心地提醒,“要不超市宰好的也成!”
谢宇文笑:“出差?你是躲债去的各条村子吧。”
罗卓远碰了一鼻子灰,心想这老狐狸还真有两下子道理,嘴上却说:“嘿嘿,老总就是爱开玩笑。”顺道快步向前走两步先把公司的大玻璃门使劲拉开。
谢宇文走出门去,进了电梯才说:“我这可不是去过节,是去聊聊我跟他们的过节,这大公鸡是买去砸场还是助兴?”
罗卓远这下只敢嘿嘿笑着点头,屁都不敢再多放一个。
戚君莲难得回一趟家,这顿饭就肯定得在家里吃。
他们一家一直在讨论怎么应付文萱已经重新出现的事儿,李秀琼看着家里的欧式落地大座钟,时间也差不多,她就边说边往厨房走:“这都多晚了,我先去煮点儿吃的。”
这座钟还是让自己女儿特意让人从国外托远回来的,花了不少钱和功夫,她也最喜欢这个座钟。
就是戚水根觉得晦气,每回见着都感觉这是给他送终,就是拗不过自己女人才让它一直存活至今。
李秀琼这话一说完,那座钟就“当当当”地响了六下。
戚水根憋着一肚子恶气无处发泄,当场指着那钟骂:“天天叫丧似的嚎!”骂完还不过瘾,走过去踹一脚,结果弯着腰捂着脚趾头一背冷汗地爬回来。
戚君莲看都不看一眼,对着手机不停讲电话。
李秀琼立马回过头来骂:“吵吵吵家里的福气都被你吼跑了!”
戚水根没理自己女人,指着在聊电话的戚君莲:“来就知道打电话,打电话能来钱吗?!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准没好事儿!”
戚君莲这个时候刚好聊完电话,一放下手机就对着她爸阴恻恻地笑:“钱是来不了,钱还跑了!我早就跟你们说了,谢宇文是大头!这下好了,他开了股东大会,你们就准备完蛋吧!吃完这顿好好上路!”
李秀琼正就着围裙擦手,一听这话顿时不知道还该不该去做饭,她对着客厅的女儿喊:“电话里说谢宇文准备做啥了?”
“他估计准备了不了。”戚君莲想了想,又看看她妈:“哎呀我说你做饭去,我这儿跟你说也没用!你也听不懂!”
戚水根指着戚君莲骂:“生了你这么一个人老说晦气话的废物,我不如一生下你就把你掐死!”
李秀琼从厨房里飘出话来:“还有完没完!”
戚水根越说越气愤,说着就站了起来:“你再这么看着我试试!再看我掐死你你信不信!”
戚君莲也不躲,就坐哪恶狠狠的看着戚水根:“我怎么不信,听说我还没断奶的时候你不是掐过一次么,不过我命硬,你没把我掐死。“
戚水根被揭了短一时接不上话,吐一口口水在地上坐回去:“吃饭归吃饭,还是按以往的钱给,十万!”
戚君莲头也不抬,对着手机发短信:“行啊~反正几年才回那么一两回,十万就十万,不过几个手袋钱。你算算其他的还有什么欠着,等清明的时候一块儿烧给你。”
戚水根顿时跟被人拍了一大巴掌,脱了沾满泥的拖鞋就往戚君莲身上用力甩过去。
这鞋正中戚君莲门面,她居高临下地睨一下那个所谓的父亲,像看一条趴在她身边讨好奉承的哈巴狗一样,不慌不忙地掏出湿纸巾把脸上的印子擦了,再拿方格纹的丝巾擦一遍,最后嫌弃地撇嘴捏鼻把那丝巾连着湿纸巾抛进被她踢开几步远的垃圾桶中。
她冷冷地看着戚水根:“你要还有点脑子,就对我好点儿,不然我能让你有把变没把,你试试看。”她笑,“别挑战我的耐心,我没当过你是我爸,不吭声是懒得理你,毕竟一条狗朝你吠你不见得还得回应回去,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戚水根顿时哑口无言。
他一直觉得只有男人才能顶天立地干大事儿,女儿都是附属品,就是要来做家务打理杂事用的。男话的话就该当圣旨,说一不二,正事儿没有女人插手的道理。
尽管这间房子不是他这个自以为的顶天立地的汉子盖的,家里的钱也是吃的女儿的,但他觉得这也是女儿的份内事,他教训女儿她就得听着,还嘴那是该天打雷劈的。
可现在女儿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感觉受了莫大的侮辱,偏偏对着这个看起来快要疯了的女人他还打从心里觉得害怕。于是他跟自己说,别跟疯子计较,那不是傻的么!
戚水根和李秀琼都觉得,自己女儿说什么完蛋的话都是放屁!这么多年了,啥事都是这么过来的,还有什么完蛋不完一说?就是女儿爱吓唬他们俩,作大来说的罢!
于是两夫妻高高兴兴地宰了一只肥母鸡吃一顿能收入十万的饭,还一边讨论着刚才没讨论完的事儿。
“其实我看,去找那接头人有戏,就是需要点儿钱。”戚水根装模作样地分析。
戚君莲没吭声。
李秀琼说:“这得多急?”
戚君莲:“最好就是马上!得多急?!迟个一天半天我的财产就少个一两份,你说得多急?!”
李秀琼吞了口菜说:“急也没法儿!我还能给你变个人出来不是?这人也不能敲锣打鼓地去找,得想想办法!”
戚水根夹着菜:“山区那家人也是个没用的!人都看不好!”
戚君莲停下筷子,想:“我听说她男人死了,之后她婆婆逼着她一起跟着死,她诈死逃出来的,人家第二天去看,那棺材都被翻出来了!她男人的尸体被鸟吃得烂糟糟的看不出样子。”
李秀琼正吃着鱼,顿时噁心得把饭和着鱼一起吐在装骨的碗里。
戚水根说:“那现在是想让我们干啥?”
戚君莲轻轻地眯起眼:“听说她婆婆在吵着让文萱赔命,这男人的死听说不简单,到处找接头人找文萱呢!那接头人躲起来了。”
戚水根听到这儿又忍不住大声吼起来:“你啥都知道了怎么不直接去跟文萱男人家的人说?!整那些个没用的!还找接头人!这不多余么!”
李秀琼打了她男人的手一下:“听女儿说。”
戚君莲烦躁地吐出一口气:“你爱说自个儿去人家面前说去!这不等于跟全世界说文萱到那儿去是咱们家整的么?!你要是想进去吃牢饭就先跟我们脱离关系,免得我们受了你连累!还带把的有能耐!我呸!脑子都长把子上了!”
戚水根又要发作,一阵捶门声就嘭嘭嘭地响了起来。
李秀琼被吓得碗差点儿摔了,戚水根又开始只顾着坐着骂个不停。
戚君莲一脸无动于衷:“谁应个门去,指不定又是哪两家的牛打架了,赶紧的,烦死了!”
李秀琼只好去开门,接着在饭桌上差点儿又吵起来的两父女就听到李秀琼有气无力的又强作欢喜的声音说:“宇文来啦呀!哎呀难得难得!哟!后面这四位是同事吧?快快进来坐。”
戚水根当场瞪着眼僵住了,戚君莲倒是最快淡定下来的,放下碗筷拿张纸巾擦擦嘴,扭着腰就往客厅走。
“真是难得,这么快就跟过来了,等不及了吧这是。”戚君莲自个儿在沙发一端坐下,看着面前这个微笑着的男人。
谢宇文也坐下来,说:“长话短说,你的股份还要不要?”
戚君莲:“要当然要,就是想要更多。”她笑,“不然的话,我可会是卖给老徐那边哟。”
罗卓远眼皮一跳,心想这女人也太狠了。这老徐是远天集团的巨头,天天就指着谢宇文这边的集团散,她这么一卖,公司就算不散也肯定乱。
谢宇文冷笑,说了句让罗卓远差点儿当场晕倒的话来——
“你尽管卖,这点儿破股份我当做希望工程捐了。”谢宇文看着在一旁磨拳擦掌的戚水根,“我要是你这会儿就不在这儿了,你跟那婆娘的儿子犯了事进局子里去了,赶紧捞人去吧,别跟这儿烦。”
戚水根这下蔫了,李秀琼在旁边一下呼天抢地地叫起来:“啥婆娘啥儿子?!戚水根!你在外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戚君莲全身发抖,双手握着拳,咬牙彻齿地说:“谢宇文,你一点儿旧情都不念,小心遭雷劈!”
“遭雷劈?”谢宇文冷笑,“你把我女儿送山区去那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这会子跟我说遭雷劈?”
戚君莲脸上的血色一下子给吓缩了,她依然强撑着说:“我那是为了锻炼她……”
谢宇文冷哼:“那谢谢你的锻炼了!现在你辛苦了!你休息吧!”他往桌子上甩出一堆文件,“签了!”
戚君莲摇着头掏手机:“我不签!这是什么文件?!你让我签我就得签吗?!”
谢宇文朝后头一示意,罗卓远赶紧朝后头招手,刚才一直进门就站门边候着的四位“同事”就迅速走过来按住戚君莲。
戚君莲尖叫:“你们疯了!强闯民宅还想对我施暴吗?!”她红着眼对着谢宇文吼,“谢宇文你要么弄死我!弄不死我我拉你全家陪葬!包括你还在国外读书的儿子和女儿!”
提到这个谢宇文眼眶发红,声音也微微颤抖:“我遗憾的是小岚从小就不在爸妈身边长大,但我庆幸小语和小智在不爸妈身边长大。”他瞪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尤其庆幸他们没在妈妈身边长大!”
“你神经病!谢宇文你神经病!你们放开我!”戚君莲尖叫着声音都走了音,“你这么逼我是犯了法的!我要让你牢底坐穿不得好死!你小心点!你去死!!!!!!”
谢宇文走到她面前,一手捏着她下巴把她的脸面向自己:“犯法?文萱当年是怎么掉下山崖的?你以为这些年我没在查?还有公司的那盘帐,一旦我证据掌握全了,牢底坐穿这几个词我一字不改还给你!”
他放下捏住她脸的手,笑:“你还有空想这些?看看你父母,乖乖签了,或许我心情一好,还能帮你解决一点儿家事。不然……”他顿了顿,轻轻地眯起眼看着她,“你就等着。”
罗卓远感觉这种时候自己再不表现就没机会了,赶紧从自己公文包里掏出一只签字笔塞进戚君莲手里。
戚君莲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个吃里扒外的贱骨头!收了我的钱来反我?!”
罗卓远赶紧退到谢宇文后边,伸个头出来说:“这位才是我老板!”
戚君莲突然就狂笑起来。
谢宇文把文件往她面前一推:“把文件签了再发疯也不迟,你的精神状况没问题,我已经让医生开好证明了,你家里人也没有精神病史,所以你现在是清醒并清楚自己的所有行为。”
戚君莲突然就面露诡异的笑,紧接着就用力地咬自己舌头。她想着把自己的舌头咬破,先弄点事儿出来拖延一下,只要暂时不被谢宇文控制,那她还有机会联络她的人扭转一下局面。
只轻“咔嚓”一声,戚君莲发出一声惨叫,翻着白眼就晕了过去。
罗卓远胆颤心惊地弓着食指走过去想探探还有没气。
刚才四位“同事”之一就木着脸说:“老板,我把把牙臼骨松了,她刚才似乎是想咬自己舌头,这死不了人,我等您指示,是就让她这么着还是给接回去?照理这不会晕,可能是我太重手了。”
罗卓远全身冒汗,心想这凶残!
谢宇文淡定地坐下来:“晕了啊,晕了正好,这文件盖手指模一样有效,都是一种方式罢了。”
罗卓远赶紧把印泥翻出来:“老总,印泥在这儿。”尼玛太精彩了啊!他跟着来是对的啊!以后他跟兄弟们喝酒吹牛的时候绝对能压场子啊!
罗卓远的印泥刚开盖,戚君莲就悠悠地“醒”了,眼里还带着泪花,不知道是伤心还是痛的。
谢宇文朝那几个按住她的人点点头,刚才把人家牙臼卸了的仁兄又干脆利落地把它接回去,又是一声“咔嚓”,戚君莲眼泪鼻涕都一下喷出来。
她身后的父母一直在打个不停,两人互相扯着对方的头发,什么污七糟八的话都一下子喷了出来。
“你生不出带把的我就让别人给我生!谁叫你那张穴没本事生不出来?!你疯啥疯?!不就有个做副县长的弟弟么?!你再叫看我不刮死你!”戚水根一手抓着李秀琼往他脸上爪过来的双手,一手拿起脱下来的拖鞋,边吵边朝李秀琼身上呼过去。
李秀琼手劲不比戚水根的小,早年下地练出来的劲头全部都使在这一刻:“我挠不死你!要不是我弟你这村长早就没了!你去外面找人?!村尾的水清跟我说我还不信!我挠死你个白眼狼……”
戚水根也不骂回去了,拉着李秀琼的头就往墙上撞,砰砰地撞两下,李秀琼手就软下去了。
他吓得手一哆嗦就跌坐下去,发觉李秀琼只是在喘着大气,立马用脚踹过去:“让你装死!让你生不出来!”
李秀琼这下也不还手了,眼泪汗水全糊在脸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嘴里喃喃有词叨念个不停。
戚君莲知道自己这种爸妈是指望不上的了,她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文件?”
谢宇文对罗卓远说:“解释给她听,简单说说就成。”
罗卓远顿时感觉任重道远,吸了好大一口气壮胆才说:“几份是股份归还集团协议,内容大致是你因个人失误导致集团遭受大损失,引咎归还个人所持所有股份……”
戚君莲冷笑着打断:“我什么失误导致集团遭受多大的损失呢请问?”
看到罗卓远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她又说:“乱给我戴帽子也得找个像样的,呵呵,你以为其他人不会干涉吗?什么归还集团!不就是被你吞了么!”
谢宇文面无表情地说:“戚君莲,你大概忘了,这股份本来就是我的。我分给你久了,你就以为这是你东西吗?我早就叫过你做人安分点儿,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那我的股份也不会留给你糟蹋。”他示意罗卓远,“接着说。”
罗卓远又拿起另一份:“这份是离婚协议书,大致内容就是……”他咬咬牙,看清了局势,直接了当地说,“你不拿一分钱和谢总解除婚姻关系。”
戚君莲再次尖叫起来:“你要我净身出户?!没门!”
谢宇文坐到另一张沙发:“不签是吧?那咱们就耗着,你爸那儿子也就在里面呆着,听说真判就判不少年,说不定……”他轻轻地飘过去又开始扭打成一团的丈人有丈母娘,“你爸没儿子送终。”
戚水根一直没留意他们这边都在说着什么,这句却是听着了,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说什么没儿子送终?!我儿子犯了什么事?!”
李秀琼哭喊着抓上来:“你承认了是吧!你啥时候跟那婆娘生的?!你对得起我啊你!你对得起……”
李秀琼话都没说完就被戚水根一脚踹开:“去你的!”他一脸血痕地冲到谢宇文身边,被其中两个人拦在一步之外,他讨好地笑,“宇文啊,你好歹帮帮我,这人一辈子就得有这么个儿子,你是男人你懂的吧?我儿子他犯了啥法抓进去得判那么久啊?他人不坏的!杀人放火的事儿绝对不会干!”
谢宇文挑眉:“还真是杀人放火了,就一个小时前被局子里的人抓进去的,你不知道?”
戚水根脸色一下子就灰了。一个小时前?他下午两三点就被女儿给拉回来了……他想了想又指着戚君莲骂:“你个丧门星!”
继而又人格分裂地转向谢宇文:“宇文啊,你会帮我的吧?啊?帮帮忙走走,我儿子他肯定是受人唆摆才这样的!好歹是一家人啊!帮帮忙吧啊?”
谢宇文摆摆手:“我没这样的家人,他犯了法就该接受应有的惩罚,这事儿我管不了。”
李秀琼嘴角还挂着血,听完笑着咬牙切齿地说:“活该!”
戚水根转头又一巴掌扇过去,李秀琼趁机咬着他的手臂不放,一时间惨叫声不断。
谢宇文跟罗卓远说:“外边有没人?别让人听见了,如果太吵让人堵住他们俩的嘴。”
罗卓远点点头就出去确认去了,尽管他知道肯定没人听见。这村长大山的大房子特有逼格地起在半路,还专门给做了条路供他上下山的,请了风水先生选的位置,说是这里添丁旺财。
这都是他之前打听来的。
你说这半山上荒无人烟的,没个车上来也不方便,能有谁?
他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就说:“放心吧老总,没人。”
谢宇文最终还是让人把那两人捆了堵了嘴:“省得打出人命,吵得我心烦。”
那俩人货还在“唔唔唔”地叫个不停,但好歹打不起来了。
戚君莲狠狠的瞪着谢宇文:“你这是黑社会!你这么做也是犯法的!文件我不签!你就是把那两人丢下山我都不会签!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谢宇文松开第一颗钮扣透透气,说:“不签无所谓。”他朝那几人抬抬手,“帮她盖手印。”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