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晚饭用罢之后,营中差不多已经安定下来了。而且今天一战中,具体的伤亡数字也统计出来了,所有伤员也得到了救治和安排。不过……好多部队的编制都被黑衣贼彻底打散了,要想让他们继续发挥出战斗力,就必须要重新编制队伍了。”
深夜,答失八都鲁的中军大帐之中,宋延杰拿着一份刚刚统计出来的文书,不由对着那高坐在主坐上一脸落寞、颇显憔悴的答失八都鲁弯了弯腰,如此说道。
而听到宋延杰这话,憔悴而显得有些老态的答失八都鲁不由长叹了一口气,示意身旁的亲卫将宋延杰手中的文书接过来之后,便也不由摆手道:“辛苦先生了,先生请坐吧。”这般说着,答失八都鲁便也不由从亲卫手中接过了文书。
看着那文书上沉重无比的数字,答失八都鲁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五千人,才一天,我军竟然伤亡了近五千人。”这般说着,答失八都鲁也不由将脸痛苦的埋进了双手中。
“先生,您说,咱们还有希望吗?”沉默了很长时间后,答失八都鲁不由如此说道。
而听到答失八都鲁这话,宋延杰自也不由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坚定的看着答失八都鲁道:“元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今日已经挡住了黑衣贼最猛烈的一次进攻,在此之后,黑衣贼的攻势定然不可能在保持今日的威势了。”
“所以只要咱们坚定内心,依靠咱们在兵力上的优势和营垒的防御攻势,咱们一定可以取得最终的胜利的。”
“坚定内心,兵力上的优势。对,先生说的对,咱们还有兵力上的优势,咱们还有营垒的防御工事可以依靠,咱们一定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答失八都鲁高吼这,语气上显得自信满满,可从眼神上看,他的眼神却远不如他的语气坚定。
……
“一定要照料好伤兵营中的受伤的将士,药材不足的话,就第一时间上报给我,决然不能让这些受伤的将士,因为这点小伤,就白白的丢掉性命。明白吗?”深夜,当张世华在伤兵营中巡视完毕。
心情变得压抑而沉重的他,对着主管伤兵营的总医官徐甘,也不由这般嘱咐道。
而听到张世华嘱咐的话,徐甘点了点头后,便也不由抱拳回道:“将军大人放心,开战前我们便就已经准备了足量的大蓟、三七、大青根之类的止血消炎之药。所以药材是足够的。而且因为将军曾教导过军中将士一些简单的急救手段和救治常识,所以人手也是足够的。”
“除了极个别身负重伤的将士之外,余下那些受箭伤或刀伤等皮外伤的将士,决然是不会有事的。”
“恩,很好。他们这些人都是军中的宝贝,只要他们没事,徐先生你也就算是立了大功了。”
“将军言重了。属下本就是医官不说,而且这伤兵营中一应规章制度也大都是将军您制定的,属下此时也不过就是尽自己的一点本分照料伤员,实在是不敢居功。”说着,徐甘不由对着张世华再次抱了抱拳。
而张世华见此,默默的点了点头后,便也不由在徐甘拜送中离开了这伤兵营。
……
“将军大人,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不还有战事吗?”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时间都已经到了子时处刻。见张世华还在那里掌灯处理军中各类事务。
作为亲卫统领的李五,在轻手轻脚的给张世华披上披风后,也不由满脸关怀的对张世华劝道。
而对于此,张世华点了点头后,便也不由说道:“恩,休息。阿五,这些天你也辛苦了,也快下去休息去吧。我过一会,也便休息。”
这般说着,张世华挑了挑灯,让灯变得更亮后,也不由继续处理起了‘有关军中伤员、阵亡将士抚恤、军中箭矢和粮草的消耗和一些损失颇大的百人队或千人队的整合和编制问题。’
而见张世华如此,守护在一旁的李五,也不由默默的将张世华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撤下,重新为张世华换上了一杯温和提神的浓茶。
“阿五,你说这一仗,咱们能赢吗?”不知不觉间,又是两刻钟过去,各类军务已经处理的差不多的张世华,喝了一口已经被李五默默换了好几次的温和浓茶,不由挑了挑眉毛,对着李五这般问道。
“有将军大人在,自然能赢。”听到张世华发问,李五想也不想,便这般说道。
“呵呵,阿五啊,你知道吗,只今天一战我军的伤亡便达到了两千一百三十人,其中直接战死与疆场的,便有一千三百二十人。虽然说这样的损失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今天这一仗也算不上咱们打的最惨烈的战事。”
“可每当我看到文书上所写的这血淋淋的数字时,我却依旧会忍不住的心痛……愧疚。人都说‘慈不掌兵’又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我还是觉得我对不住他们。”
“往日的时候,我觉得我给将士们丰厚的军饷、给将士们丰厚的赏赐和抚恤,已经算是‘仁德’。可知道今日,当我看到那些个鞑子汉军,为了‘官升一级’为了摆脱下等人的身份而亡命厮杀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往日是何等的自欺欺人。”
“没错,咱们黑衣军中的将士军饷、赏赐、抚恤的确是要丰厚一些,可除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外物之外,他们又有什么。”这般说着,张世华也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而听到张世华这样的话,李五看了张世华一眼,却是不由摇头说道:“请将军大人恕末将不敬之罪。”
“呵呵,阿五你虽是我部将,实是我手足兄弟,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既然有话,就直直白白的说出来。”
“是。末将觉得,将军大人方才那话,说的其实是不对的。正因为将军大人您仁德,所以您才会因为将士们的伤亡而感到心痛,也才会给将士们如此军饷、赏赐、抚恤。”
“但将军大人,你却无需因此而感到愧疚。且不说两军厮杀伤亡乃是在所难免的,但说在这乱世之中,若没有将军大人您,他们或许早已然成为了一具冢中枯骨。”
“而且将军大人还错了一点,那就是除了将军大人您赏赐给我们的身外之物以外,我们却还是有着极为宝贵的一样东西的。”
“哦!那是什么?”张世华惊讶的挑了挑眉毛,如此问道。
而听到这样的问话,李五对着张世华抱了抱拳,便也不由说道:“回将军大人的话,那应该就是所有人深埋在心中的那份不甘吧。”
“不甘?”
“对,不甘?就像将军大人您说的那样,没人愿意做一辈子奴仆下人,更加不会让自己的子孙跟着自己做一辈子的奴仆下人。所以我们这些人跟着将军大人您起兵,除了将军大人您待我们如手足兄弟一般,就是因为我们这些人都相信,将军大人您,可以实现我们心中深埋着的不甘。”
话说到这时,李五在不知不觉间已然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目光也变得锐利无比。
“我们相信将军大人您,相信您一定可以带着我们所有人实现驱逐鞑虏的伟业,相信您可以让我们的子孙从此不再受异族奴役,相信您可以带着我们所有人建立一番丰功伟业。”这般说着,李五也不由用火热的目光看向了张世华。
而张世华见此,紧盯着李五的眼睛,却也不由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好!有阿五此言,此战当必胜也!”这般说着,张世华也不由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那被夜幕笼罩着的官兵大营。
……
平静的刁斗声响了一夜,到了翌日一早,在用罢早饭之后,数以千百计的黑衣军士卒也不由在张世华的指挥之下,组建好了阵型,带着火炮器械,再度向着不远处的官兵大营齐齐杀去。
而面对营外黑衣军的大局进攻,早已然有心理准备的官兵士卒们,也不由在各自将官的高吼之下,第一时间登上了营垒中修建的箭楼和营墙,剑出鞘、弓上弦准备好了应敌防御。
“嘿,营中的鞑子们,你们且听好了。此番一战,你们已然毫无胜算可言,而我家将军大人起义军,自也不愿意多造杀孽,所以只要你们愿意投降,我家将军大人,必会保全尔等那条小命啊。”
“所以你们可要好生想一想,别等到我军兵马攻破你家营寨,尔等也都人头落地的时候再行反悔。到了那时,一切可都全晚了!”开战前,一名大嗓门的黑衣军将官,声色俱厉的对着守营的官兵士卒如此怒吼道。
而对于这般毫无意义的怒吼,已然决心一条路走到底的答失八都鲁自然没有理会。只是一阵箭矢,便将那出阵喊话的将官吓退了回去。
“来啊,传我军令,开炮投石!”见守营的官兵士卒丝毫没有投降的想法,早有心理准备的张世华一声怒吼。便也不由让手下的将士推出了火炮和投石机,不由分说的便对着不远处的官兵营墙和箭楼展开了攻击。
“轰!轰!轰!”官兵大营之外,一门门火炮和投石机吼声震天,而在这般远程攻击之下,失去了反击手段的答失八都鲁他们,只得下令让靠于营墙之后躲避。
“轰!轰!轰!”营外炮石之声惊天动地。一颗颗人力难挡的炮石,带着惊天动地的伟力从天而降。而在这般可怕的威势之下,只得如同老鼠般躲避的官兵士卒,心中可恐慌不安可想而知。
不过此时被动挨打的答失八都鲁却已经顾不上帐下士卒们的想法了,因为在营外炮石一刻不停的进攻之下,这主料是木头的营墙,已然被打的处处缺口。
“该死的,工匠呢,工匠去哪了!快让他们过来,快让他们想办法给我把营墙修好,把缺口堵住!”才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见自家的营墙就已经快被砸成了筛子模样,答失八都鲁也不由如此怒吼道。
而听到他这样的怒吼,他身旁的亲卫自也不由驱赶着一队队工匠和士卒,抬着临时装好的各种土袋,费力的将一处处缺口,简简单单的修补好。
不过这种修补显然是无济于事,因为在无尽炮石的打击之下,他们的修补速度根本就赶不上黑衣军的破坏速度。
“嗖!!!”一颗炮弹摩擦空气的声音传来,在营墙上躲避的一群官兵士卒们抬头一看,却也不由发现一颗如同流星般的炮弹向他们砸来。
“跑,快跑啊!”见此一幕,营墙上那群官兵士卒自也不由尖叫着四处奔逃。
不过和快如闪电的炮弹比起来,他们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带着无边伟力的铁制炮弹,轻易的便将他们的身体打成了一堆碎肉。
“啊!劳资可不想就这样死了,劳资跟你们拼了!”亲眼见此一幕,一些神经脆弱的官兵士卒也不由彻底疯了。只见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各类兵器,如疯子般的便跳下了高高的营墙,要去和敌人拼命。
而这样的行为,所造成的结果自然那也就是毫无意义的死亡。
“将军大人,您看。差不多了,在轰下去也造不成什么损伤了,现在正是他们神经最为脆弱的时候,请您下令进攻吧。”看着敌人竟然被火炮逼成那般模样,张明通咧嘴呵呵一笑,便也不由如此说道。
而听到他这话,张世华遥看这敌营沉默了片刻,便也不由点头道:“传我军令,全军进攻!”
“将军有令,全军进攻!”
“将军有令,全军进攻!”一名名传令兵如此怒吼着。
然后,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也不由响起。紧接着,数以千百计的黑衣军士卒,也不由怒吼着杀向了官兵营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