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世界14
只听空中传来翅膀拍打的骚动,一只巨大的鸟从天空飞过,遮蔽了天上的日光,在地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众兽人被声响吸引,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那只大鸟俯冲下来,体型逐渐变小,最终缩小成人形,踉跄地站立在地面上。
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呈现出苍白的色调,眉毛痛苦地皱紧,他站立不稳地倒退了几步,最终扶着树干勉强地站起身来。
塞德大惊,也不顾自己刚刚脱险,两步并做一步地冲上前去,扶住了那个能够变成鸟形的兽人,急切地问道:“艾瑞克,你怎么来了?”
那个被叫做艾瑞克的兽人抬眸复杂地看了一眼纳索部落的几人,然后扶住塞德的臂膀,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就只见一个兽人从纳索部落被草木遮蔽的门后走来。
他有柔软的金发,和如同大海一般湛蓝的眼眸。
祭司。
他冷冷地注视着塞德几人,开口说道:“我和尤诺斯早就想到了你们部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再加上我有朋友告诉我,我们这里也有一个黑发黑眸的……雌性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祭司复杂地看了一眼周白,见他还在神游天外,又重新把视线挪到了盖瑞亚部落的兽人们身上:“我们的部落里一定有你们插进来的奸细,所以尤诺斯决定,带着最有标识性实力的西塞罗佯作巡猎,实际上则留下了克劳斯和其他同样实力一流,但却没有西塞罗那么出名的勇士在部落里,以及,还有这位……?”
他询问地看向周白。
“周白。”周白回过了神,挑眉回答道。
看来刚才自己的那番话还有第二个人听到了心里去,不仅不再用雌性来指代自己,还礼貌性地询问了他的名字。
祭司冲他善意地点点头。
在这个世界里,不论如何,强者总是受人尊重的。
“以及周白,他已经清楚地展示了他不俗的实力,所以我们相信他能够帮忙在他们离开之后保护部落的安全。”
只不过他竟然能一个人搞定……
祭司哽了下,把后面那句话吞回了喉咙里。
“而在你们派出全部主力来纳索部落的同时,尤诺斯他们已经突袭了你们的部落。”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就像你们干的一样。”
“而且,不仅如此,你们还帮助我们捉住了这个奸细和败类。”说着,只见两个兽人将一个捆的严严实实的兽人丢到了地下,那个被绑住的兽人痛苦地闷哼出声,一脸惊恐地看着眼下的情景,却由于嘴被堵住而哼哼唧唧地无法出声,他的脸上有一道贯穿半边脸颊的疤痕,浑浊的蓝色眼睛瞪大,还算英俊的脸扭曲成一个可怖的形象。
祭司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如果你们还想要保全自己的部落,我建议,现在就走说不定还来得及。”
对面盖瑞亚部落的兽人们牙关紧咬,脖子上青筋根根绷紧,满眼血丝地仇恨地盯着他们,但在形势所迫下,不得不满腔仇恨地调转方向,向盖瑞亚部落全速进发。
塞德扶着受伤的艾瑞克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脸上却是出乎意料的一片平静。
作为一个以兽神的荣誉为自身存在信仰的兽人,本身对首领这个趁虚而入的几乎就难以苟同,只不过,当时的他被失去叶然的焦急占据了心神而无法思考。如果这次,这次偷袭真的成功,即使他成功地夺回叶然,也将在余生被自己失去荣誉与信仰的行为而折磨,直至死亡方可解脱。
他并不痛恨打败他的周白,只是憎恶自己的无能,他也不仇恨反将一军的纳索部落,他们只是利用了他们自己的卑劣,反把毒药灌入他们的喉咙,是为了维护部落安全所不得不做的事。
他只是……悲伤于,自己所爱的失去罢了。
看着迅速远去的盖瑞亚部落的兽人,祭司松了一口气,转眼却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周白,心里犯了愁。
既然他自己说了不是雌性,再加上他如此强大的力量,祭司其实是信了一大半的,或许他是什么未知的种族呢,毕竟,兽神/保佑,这个丛林太大了,未知的神秘的东西还很多,作为一个祭司,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但是……问题是……
以他的经验,西塞罗恐怕对他已经情根深种了……
由于雌性缺少,两个雄性搭伙过日子的状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问题是,周白他……看起来对西塞罗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啊!而且以他的实力,如果有人想要强迫他,估计不死也要残。
祭司苦着脸,默默地挪开了视线。
平时要承担着传达兽神意见的使命,现在竟然还要关心部落成员的情感生活。他真切地觉得……心好累啊。
一旁的周白则完全没有注意到祭司丰富的心理活动,而是仍旧在消化刚才法则传来的讯息。
这只是一些模糊而断裂的片段,具体意义在周白的理解下,恐怕是一则邀请。
一则来自法则的沟通邀请。
至于到底应该去哪里,则含混不明。
周白眉头紧皱,但他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得,抬眼看向叶然:“你之前说,你对这个丛林中最高的树有印象?能具体说一下什么印象吗?”
叶然一愣,不知道周白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乖乖地回答道:“我的记忆也不是很清楚了……但是我有记得,那棵树非常高,几乎是旁边的树木的两三倍还多,非常粗壮,枝叶几乎能够遮蔽大半个天空,而且……树上好像还有不少红色的花朵。除此之外,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祭司从他的身边恰巧走过,闻言不禁愣怔了半晌,然后猛的扣住叶然的肩膀,湛蓝犹如天空的眼眸此刻仿佛冰封,他一脸肃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神树的?说!”
叶然讶异地瞪大双眼,张口结舌地看着祭司。
“神树?”周白抿唇,疑问地看向祭司。
祭司仿佛也察觉到了自己过分激动地态度,松手放开了叶然的肩膀,轻咳一声,回答道:“神树是这个丛林里最高的树,是兽神的象征,也是祭司和兽神能够进行最直接的交楼的场所,只有每个部族祭司才会知道它的确切位置,倘若没有祭司带领,一辈子也找不到它究竟在哪里,它的位置只有在一任祭司即将死亡之前,才会被透露给下一任,所以……按理说,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这棵树的确切样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疑惑地打量着嘶牙咧嘴揉着自己被抓痛肩膀的叶然,一脸地不可置信:“但是,他怎么会……?”
“所以说,兽神确实会以某种玄妙的方式与你们对话的,是吗?”周白若有所思地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天空。
“没错。”祭司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但是,转瞬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一暗,海洋似的碧蓝眼眸也仿佛失去了光泽,整个人都低沉了下来。
“这种联系,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祭司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周白:“你……你怎么?”
果然。
周白略微勾起唇,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他展开神识,用自己的精神力在整个丛林的范围搜寻着那颗被誉为是这里最高的树。
一无所获。
周白眯起眼眸,幽暗如深渊的眼瞳内闪过丝丝缕缕的兴奋。
看来就是这里了。
他看向祭司,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说到:“我需要你带我去找神树。”
“不可能!”祭司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但是,又瞬间沉默了下来。他犹豫地看向周白,咬肌缓缓绷紧,仿佛在进行着什么激烈的心理斗争。
——兽神沉默的时间,已经太长了,长到几乎令他感到不安。
让他惊恐地想到,兽神会不会已经抛弃了他们,再也不会将福泽抑或威严降临到他们头上。
他一如既往地主持着祭祀和典礼,从未将这种慢慢扩大蔓延的不安表现出来,因为一旦这样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会引起整个兽人族群的不安。压力与日俱增,仿佛坠落深渊一般绝望,他从未停止过祈祷,但是,兽神却依旧一片沉寂,仿佛从未回应过他,也永远不会回应似得,死寂的令人惶恐。
而现在的这两个人……
仿佛是透入绝望黑暗的一缕光线,让他几乎有了救赎的希望。
他现在已经到了绝境的边缘,即使是虚幻的臆想,也会奋不顾身地牢牢捉住。
祭司的眼中闪过坚定的神色,他抬头说道:“好。”
周白露出一个毫不意外的笑容:“多谢。”
祭司看着眼前这个神秘,强大,不可捉摸的人物,几乎半是希望半是绝望地在心中默默祈祷:
神啊,愿你的光荣重新照耀我等。
愿你为我们指引前方的路。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