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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二女侍一夫(1 / 1)

东方语抬起的手,使劲在百霓虹后颈处扇了扇,当即扇起一阵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寒风;而她伸出的那只脚,当然不是踩住百霓虹的裙摆,而是轻轻挑起裙摆,并迅速将裙摆挂在旁边的秃枝上。

两个动作在瞬息完成。

百霓虹一心想着上前亲近那眼神温柔的如雪男子,想着就算他眼眸那一掬醉人的温柔不能属于她,起码他的眼角也可以看到她的存在,如果她与他有什么亲密接触——。

这么想着,百霓虹那涂抹着瑰色胭脂的瓜子脸微微泛起一丝惹人怜爱的红晕。

依着外祖母对娘亲的疼爱,到时让她与东方语共效娥皇女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她心念转起,忽然觉得后颈处凉飕飕,这阵令人心底发毛的阴风过后,她忽然觉得身体似乎不受控般,似是被什么推着她拼命往前奔。

而她也就真的在这种奇怪的感觉下,迈开步子,往前奔了。

她这一跑,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因为东方语那坏心的一脚,她那长长拽地迤逦映衬她纤弱身姿可怜楚楚的裙子,被秃枝那么一钩。

当然,因为眼下时值冬天,裙子的布料都较为厚重,那根秃枝自然不会将她的裙摆勾破,不过,虽然没有勾破令她二次出丑,却令她疾奔的去势因这一勾而滞了滞。

便是这一滞,她身体已然前倾太多,脚下却跟不上去,这身体难以避免的出现了头重脚轻的失衡情况,结果可想而知,她接下来的动作会如何。

百霓虹在裙摆被勾,脚步一滞的时候,小脸之上确实出现了惊慌之色,但一惊过后,她立时不慌了,反而有些期待。

因为她意外一倒,立时就可以正正扑进那妖魅男子温暖的怀里。

那个怀抱,是她曾经几度梦回的港湾,如今因为意外却近在咫尺。

她激动了,兴奋了。

还微微闭上眼睛,等待着这去势难止的一扑。

愿望无比美好,现实却无限残酷。

别人看不清东方语那些小动作,可不代表那个一直向她迎面走来的男子也没有留意。

他只当她顽皮,温柔眸光中含了一丝无奈。

紧抿的薄唇,还在空中无声对她说了句:你这坏心的丫头,总想着将别人塞到我怀里。

少女在百霓虹身后,扬起眉梢,笑眯眯对他眨眼,那灵动活现的眼神仿佛在说:送你温香满怀,你该感谢我,看我对你多好,时时不忘让你享享意外的艳福。

两人目光仿若无人般,在空气中你来我往无声交流。

可怜百霓虹还在做着白日梦,一心想着偎在那人怀里会是什么感受,想着那人的气息是不是如他的外表一样,冷清贵艳。

她闭上眼睛,但还留下一条细细的缝,以期能够在第一时间以最近距离看那人在她梦中千回百转的容颜。

“扑”!

百霓虹去势不可不谓猛烈迅速。

但墨白反应的动作却比她那扑倒的姿势更为迅速百倍。

就在百霓虹以为自己必能扑入男子怀中,享受他片刻短暂温存的时候。

墨白略略皱眉,颀长的身形往旁边一闪,随即他衣袖拂动。

袖沿处那暗红的木樼花在空中划过一道炫目的红,劲风过处,百霓虹那原本娇弱正正扑入他怀里的身体,便被他这一拂之劲,给拨出旁边去,以无与伦比难堪的姿势扑到地上。

闷响落地。

他却连眼角也不动一下,挥挥衣袖,继续目不斜视往那笑吟吟看好戏的少女走去。

百霓虹突然扑到地上,脸颊正正咯到地上的小石块,登时痛得她眼泪横飙。

但是,这些**上的疼痛远不及她心里的痛楚。

她刚才看到了,她看到了他对她毫无怜惜,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她,在看见他跌倒的时候,他居然皱眉嫌恶地拂起了衣袖。

百霓虹在丫环搀扶下,慢慢爬了起来。

无声的泪水却已迷蒙了她双眼,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这一刻似被人拿着刀子狠狠地一刀一刀不停地扎。

而前面,那一双同样出色的少年男女,居然没有人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两人并肩而行,沐浴在金纱般的冬日阳光下,拖出修长的影子,就连阳光也不舍得将两人的影子分开,竟然连影子也是相依相偎地纠缠在一起。

百霓虹咬着嘴唇,直到咬出了血丝,鲜血的味道猩甜回渗入喉咙,她婆娑泪眼却渐渐凝出了一点冰晶的亮。

墨白与东方语一路慢步,直至走到一处人少的大树下方止住脚步。

男子冷淡的目光夹着几分懊恼与热烈,温柔流漾中似乎穿越了千万年时光一直痴缠追寻着少女轻灵的身影一样,此刻,他站在在下,却仍固执地用他冷冷淡淡的目光抵缠着少女,让他颀长的身影将少女娇俏的影子牢牢笼罩其中。

东方语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在脚下的斜斜坡度凝了凝。

在心下不满地嘀咕了一声:这人,什么时候都不肯忘记这点小心思。

墨白看她眼睛转动,突然伸出精致如玉的手,往她俏挺的鼻子上轻轻刮了刮,“小语,你以后别再这么对我了,好不好?”

少女闻言,立时扬出无比灿烂的笑容,甜甜问道:“呀,我怎么你了?”

墨白轻轻摇头,知她故意装糊涂,并不欲纠缠刚才的事,目光微微凝定她,除了那一抹醉人的温柔,还有浅浅宠溺的无奈。

东方语见他摇头,遂也没有再揶揄他。

“墨白,刚才单于鹰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墨白挑眉,微微笑了笑。

平日冷漠少笑的人,偶尔一笑,真是惊艳而**。

尤其像他这样容颜妖魅,还气质高贵冷漠出尘脱俗谪仙一样的人物,一笑,顿时令万里江山黯然失色。

一笑,登时让日月失尽光辉。

就连与他亲近的东方语,这会见他这明显清贵冷艳的笑容,也不由得有些失神。

眼睛发直。

盯着那白衣如雪的男子呆了呆。

“单于鹰手里拿着一张画像,据他说,是阿布罗真神,雅玛神女的画像。不过,那个雅玛真神的图像——”墨白微微顿了顿,目光透几分狐疑,“我远远瞧了一眼,跟你本人几无差别。”

闻言,东方语微微错愕了一下,但一愕之后,她随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眯起眼睛,流泛出隐隐寒光,嘿嘿冷笑道:“果然跟我所料不差,他手里的画像一定是有人先做了手脚的。”

墨白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看他当时的神情,就知道他在说谎,鬼才相信他阿布罗真神的图像跟你……”

“那图像突然起火便是你回报他的啰?”

少女眨着眼亮流澈眼眸,绝世容颜笑意微微,但她笑容背后,却是森森的凉。

墨白神色一正,轻声道:“严格的来说,并不是我做的手脚,而是钟离昊那小子。”

少女又眨眼睛,流露出大感兴趣的神态,“哦,那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钟离昊那小子,别人喜好的东西他都不好,别人看不上眼的东西他却偏偏如珠如宝。”墨白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微微透些轻微的怀念,看他迷离的目光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遥远感,“你看吧,他喜欢养狗;还要按照什么古怪的方法训练他那些狗;另外,他还曾跟一位偶然路过他家的番人学过魔术,今天这意外天火,就是他利用魔术造成的。”

“魔术?”东方语怔了怔,思绪一下飘回到了现代。

墨白轻轻嗤了一声,“说穿了,其实就是利用人的盲点,使用障眼法达到某种效果。”

“墨白,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问过你,你跟钟离昊那小子到底有什么交情,他居然肯一再二的帮你?”东方语皱了皱眉,目光闪闪的亮,直直盯着墨白,“嗯,说他帮你,还不如说他听命于你更来得贴切些。”

“他呀”墨白眉梢轻动,目光一下落到了虚空的云天外,表情是怀念的,眼神却带点凶恶的味道,“他以前欠过我一个人情,为了偿还我这个人情,他许诺过,只要我有事情要他帮忙,他得义无反顾帮我去做。”

“人情?”

东方语眨眼,目光狐疑中夹着探究。

什么样天大的人情,能令钟离昊那个古古怪怪的小子肯放下郡王之尊,听命于墨白?

甚至不惜折辱去蹲大牢?

她想起李问均那件案子,那个时候,墨白让钟离昊那小子进入大牢,并坚持关押在她牢房的隔壁,是为了方便暗中照顾她吧?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他欠了我的,而且是他自己自愿要还的,我可没逼他。”

墨白淡淡吐出这句话,似是怕东方语会误会什么一般。

东方语原本并没有想歪,但听到这话,她忽地呆了般,瞪大眼珠张开嘴巴,果然一副傻货的模样。

“咳……”墨白见状,实在不得不出声提醒那表情呆滞的少女,立时转开话题,道:“我想你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单于鹰会在那幅画像被烧后,立刻改变主意吧?”

少女快速眨眼,耸了耸肩,一瞬回复平日的镇定,疑惑道,“当然,我更好奇的是,那幅什么雅玛真神图像被烧之后,他与阿布罗的使团,为什么全都露出了见鬼般的惊恐表情。”

“那是因为在三十多年以前,阿布罗部曾经发生了一场大火,当年那场大火几乎席卷整个阿布罗草原,将大部份的财产都烧得一干二净,那一场大火令他们损失无数,不但是金钱财物的损失,就是牧民也在那场大火里死伤无数,因为那场大火,阿布罗几乎差点遭遇了绝族的灭顶之灾。”

东方语心下一动,讶然道:“难道那场大火,最先是从他们的什么保护神雅玛神像引起的?”

墨白点头,脚下微微往少女的方向挪了挪,更近一些闻着她身上那清香诱人的淡淡气息。

东方语专注于这件惨绝人寰的往事,倒是没注意到他脚下的小动作。

“据记载,那也是在干燥寒冷的冬日,他们供奉的雅玛真神图像突然被天火所烧,因为那场火发生在深夜里,所以人们大多都没有及时发现,又因为是在这种风干物燥的季节,待他们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大得一发不可收拾,几乎将所有牧民的帐篷都给烧精光了。”

“嗯,墨白,那个什么阿布罗部是不是靠近什么沙漠?我的意思是说,它的周围都缺水。”

墨白挑眉,目光微现惊讶。

东方语见状,怔了怔,脱口问道,“怎么了?我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吗?”

墨白惊讶过后,似是立即又想起了什么,随即掩下长睫,将眼底那淡淡的怜惜隐了下去。

淡然道:“哦,没什么。”

“阿布罗位于东晟偏北方向,中间有万里漠漠黄沙相隔,具体来说,他们其实就是一个奔驰于大草原的游牧民族,对于那样一个地方,水源自然是比较稀少的。”

东方语眨着眼眸,亮光闪闪中透着若有所思,“水源稀少,地势平坦开阔,风又大,他们搭建的帐蓬多是相连在同一地块,一旦失火,自然会造成惨重的损失。”

“不过,我觉得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缘故?不然,阿布罗的使团不会在看到雅玛真神图像被烧时,会那样惊恐不安。”

墨白微微转目,漆黑如晶石的眸子微激闪出赞赏的亮,“你说得没错,这当中确实还有别的缘由。”

“其实在当年那场大火之前,阿布罗当时的大君从沙漠中救了一个昏迷的女人回来;那个女人苏醒之后,对大君再三道谢,然后便准备告辞回家去;但因那个女人美貌非常,那个大君见色起心,欲要将那个女人强行留下;那个女人苦苦哀求未果,便将实情托出,说她在家乡其实已订有亲事,家人正等着她回去成亲。”

“在他们草原来说,并不顾忌这种夺人妻的事;大君当然不将这个当一回事,于是强行留下那个女人,并强逼那个女人嫁给他。然而,就在成亲前一天晚上,他们的保护神雅玛神像突然被天火所烧,并最终酿成几乎灭族的慘况。”

“事后,信奉雅玛真神的阿布罗族人,认为是大君强行留下那个已订有亲事的女人,招致了雅玛真神的愤怒,所以真神才会用天火来惩罚他们。”

东方语点头,神情怅然中含几分了悟,“哦,我明白了。此后,他们一定是将那件事当成了惨痛的教训,所以当时那张画像烧起来的时候,阿布罗使团才会露出如此惊恐不安的表情,因为他们直接联想起了三十几年前那场惨事。”

只怕当年那声火,其实是那个不肯屈服的女人放的吧。

墨白颌首,道:“不错,正因为有这件惨事在前,我才会让钟离昊那小子表现一下。”

东方语抬头,目光含着淡淡感动与爱恋,静静落在与她咫尺相对的妖魅男子眼里。

难怪当时他匆匆出去,一去还去了一刻多钟才回来。

原来他是出去让人打听消息来着。

不过,也真难为这人了。

那么短的时间,要打听到距离那么遥远的一个部落秘事,还从中想出兵不血刃的破解之法,让单于鹰那只恶鹰自己要求换人选。

就在这时,离他们不远处,忽然响起脚步声,不多时,还转出几个人来。

当先一人,脸庞英气明锐,双目炯炯有神,步伐沉稳有力,单看落在地上那道笔直的影子,便知道这人是军中之人,自他身上远远便飘散一股果断杀伐的气息。

少女略略抬目远眺,见那道影子相连的果然是她名义老爹东方夜,不过此际他脸色泛沉,浓眉之上还拢起了眉峰。

在他身后,还跟着满脸柔弱哀怜相,微红着双眼的百霓虹,她其中一只细嫩的小手还抚在脸颊之上。

东方语微微扬了扬眉,眼底一瞬讥讽之意浮起,看这模样,她的老爹似乎要来为外人讨公道,惩责她这个女儿呢。

东方夜走近,淡淡看了那衣袂翻飞的妖魅男子一眼。

随即转了视线,目光微微秀着父爱的慈祥,语气也不自觉放轻放柔,当了平日为将的那种**的果断。

“小语,时候已不早,我们该回府了。”

如此让人心生暖意的神态与声音。

弄得原本做好心理准备的东方语顿时云里雾里。

她瞪着眼睛,好半天也忘记眨一下眼。

难道她这具挂名老爹并不是来这为百霓虹讨公道的?

只是单纯的想叫她回府?

她没听错吧?

那百霓虹还跟在后头满脸委屈,两眼泪汪汪的算怎么回事?

东方夜见少女视线直接越过他,延伸到后面那低头红着眼睛的百霓虹。

“小语?”

“表姐。”东方语突然开口,但对象却是缩在东方夜身后那满脸委屈柔怜的百霓虹,“你何必为难自己的脸呢。”

平平淡淡的语调,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平淡中却又似乎微微夹着一丝不屑。

东方夜扬起眉头,目光平和看她,“你知道霓虹的脸是怎么回事?”

“拇指大的石子咯到脸颊,脸颊受力的地方因面积太小,而力度太重的话,会因为一瞬的承重受压,而出现表皮出血的现象。”东方语淡然启唇,目光晶亮如雪,晃得叫人心虚,“但绝不会造成脸颊红肿。”

东方夜点头,心下默然。

他为将多年,虽然没有什么战事,但训练中时常也会有人受伤,所以这种显浅的常识他还是有的。

他忽然想起刚才他遇到百霓虹的时候,百霓虹那欲言又止却又语焉不详的模样,听着她吞吞吐吐的话,看似句句都在维护东方语,但实则却是暗地里将他往某个方向上面误导。

这下一听东方语这句含着讥讽之意的感叹,他突然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东方夜还突然联想起之前在宴会上的事情;百霓虹滑倒扑向东方语那个动作,别人看不出真假,但不代表可以瞒过他的眼睛。

想到此处,东方夜忽然露出抱歉的神色,看向东方语的眼神更添了几分慈爱,声音软和得完全没有一丝大将军的气性。

此刻,他就是一个宠爱着自己女儿的父亲,恨不能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来给自己女儿的父亲。

“小语,我们回府吧。”

这充满感情的声音,一下剧烈地冲击着东方语内心深处某个有软化迹象的地方。

她沉默了一下,忽然微微笑起。

这一笑,明媚灿烂如冰晶山花,炫目、清澈而绝美。

而她眉宇那抹明媚亮色,一下令这凛冽寒冷的北风也变得暖洋洋起来。

“好。”

少女轻轻吐字,略略回首,朝那白衣如雪的妖魅男子轻轻挥了挥手。

东方夜有意等着东方语与他一道并肩同行。

东方语也不客气,脚步轻快,红唇微微上翘,显出她此刻心情十分愉悦。

东方夜看着她笑意嫣然的模样,看她眼角眉梢处处流露的欢快神色,觉得心里也和暖轻快起来。

出宫的时候,仍如进来时一样,东方夜与东方磊父子二人骑马而行;东方语则坐马车回去。

东方语上马车的时候,百霓虹怯怯跟在她身后,两眼微眨,蓄着欲坠还凝的泪珠,楚楚娇怯地看着她,却不敢随后也爬上马车去。

“表妹?”

东方语听出了她声音里那抹隐藏的畏惧。

她垂下眼眸,不带情绪,淡淡应道:“表姐,快上来吧,时辰不早了。”

她才不会为之前的事气恼。

拿别人的错误生气,惩罚的可是自己;这么不划算的事,她向来是不屑去做的,更何况,她和百霓虹还有层血亲关系在。

至少看在她那挂名老爹的面子上,她也不会选择在此刻此地为难百霓虹。

百霓虹听她邀请,才怯怯提着裙摆往车厢爬上去。

出了九重宫门之后,东方语还让车夫先绕道将百霓虹送回到百府,然后才再回东方府。

她回到府里的时候,东方夜早已到家,并且在大门口等着她。

“小语,我有话要跟你说。”东方夜炯炯如炬的眼睛不偏不倚,直直看定她双眸。

东方语微微怔了怔,不过她神态坦然从容,脚步一抬,便随着东方夜进入主屋正厅。

“小语,今天发生的事,我事先并不知道……”

少女心中微微一暧。

他是在为不能打消太后欲要将她封为郡主而觉得心里愧疚吗?

“我没有责怪你。”少女淡淡开口,声音仍然如往昔一般悦耳,不过细听下来,却又略有不同,似乎少了平日那种刻意的疏离,而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东方夜自然能听得出其中的细微差异,他心中一颤,垂下眼睛,掩去眼底那瞬间涌出的淡淡雾气。

这个孩子,终于愿意破除成见,真心接纳他了吗?

他点头,声音微颤,难掩此刻心潮澎湃,“这就好。”

“不过,小语,还有一事我要说……”

“你是想说墨白的事。”少女声音仍然淡然如水,就连她脸上神态也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东方夜微怔,随即咧开嘴角,卷出一抹不明朗的苦笑,这孩子就是敏锐,他不过开了个头,她立即便知道他想说什么。

“是。”东方夜也不否认,干脆大大方方看着她流澈明丽的眼眸,隐隐透着担忧,缓缓道:“我知道你和他的情谊非同一般,可——他的身体情况,虽然在今天宴会上,他说得不太好听,不过我觉得他说的可是实情……。”

还有一句他放在心里没说出来的是,只怕就算那人身体没问题,太后也不会同意他们——。

东方语挑眉,目光没有不耐或不满,仍旧十分平淡,却决然打断了东方夜。

“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东方夜错愕瞪眼,刚才是他产生幻听了吗?

他真的等到她开口叫他爹了?

东方语看他那副不敢置信的神情,干脆提高声音,再次充满感情唤了一声:“爹——”

狂乱的欢喜一瞬让东方夜的心情如荡漾在高空,好半天,他才勉强压抑住内心的巨大欢喜,颤着声音脆脆地应了声:“哎。”

“爹,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墨白的,也请你相信我,我不会轻易让幸福在中途夭折的。”

东方夜抬头,看着少女清亮的眼神里,流泛着难撼的坚定,他张了张嘴,嘴唇嚅动了几下,却终究没有再发出声来。

这孩子看似随和,实则内心也有其固执的一面,决定好的事情别人根本难以动摇,就像她的娘亲当年一样。

“爹,今天奔波了一天,你累了吧,该早点回去歇息了,至于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别太操心了。”

东方夜啽动着嘴唇,半晌,颤颤地抖着声音应了一声:“哎,好,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东方语点头,听着飘在风中那声悠长而慈爱的声音,勾起美妙唇角,一路笑眯眯走回了绿意苑。

十日后。

帝都北城门神卫门。

冷府的人代表东晟皇室,送当朝幽兰郡主冷兰若到阿布罗和亲。

因为阿布罗使团随行返回,而皇帝也对冷兰若不待见的缘故,所以连送亲队伍都没有,只是冷兰若从冷府带几个护卫与陪嫁前往阿布罗。

幽兰郡主这个和亲新娘只怕是史上最冷清最没有行头的人了。

送别的人里,与冷兰若最亲的便是她生父冷万顺了,她生母早逝,个性又高傲倔强,所以与府中其余同辈并不亲近,就连对这个冷万顺这个生父也不亲近。

送别这会,冷万顺碍于身份,脸上并没有过多的依依不舍惜别之情,而冷兰若对这个父亲也谈不上什么感情,等于走过仪式,该走的走,该散的便散了。

单于鹰看着冷万顺在城门那头率众掉头离去,他斜斜勾起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拍了一下马背,靠近冷兰若所在的马车。

赶车的车夫见他靠近,自然放慢了车速,好让他能恣意靠着马车行走。

“喂,女人,我忽然忘了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他声音宏亮,那种粗犷的声音配着他那高大的体型,本是给人十分豪迈的感觉。

不过此刻,他那斜瞟而过的眼神,却让人心里生出那么一点点阴恻恻的味道。

冷兰若闻言,不悦地皱了皱眉,并不打算搭理他。

反正她对这个男人没什么感觉,她需要的不过是借他的身份摆脱那个耻辱的惩罚而已。

单于鹰见她不搭理,也不觉气恼。

他眼睛一转,落在那道摇摇晃晃的车帘上,忽地伸出手臂,一把蛮力便将帘子拽了下来,他憎恶地瞟了一眼,随手将它当成垃圾般扔了开去。

“女人,你一定不知道你去到阿布罗以后,得用你年轻的身体侍侯一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吧?”

冷兰若闻言,那张端着优雅高贵冷傲的脸勃然大变,冰冷不屑的眼神终于微微有了波动。

含一抹凌厉盯着那个粗鲁无礼的男人,“你什么意思?”

“嘿,什么意思?”单于鹰懒懒瞟她一眼,冷笑,“对于别有企图接近我利用我的人,我从来都不会客气的,我这个人也没什么耐心,所以这报复起来也快。”

冷兰若终于无法自持她那完美的优雅。

声音也带着几分惊恐急切,“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哎呀,东晟高贵美丽的幽兰郡主,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此番前去和亲,是嫁给阿布罗的大君的吗?”

冷兰若盯着他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差点恨得咬碎了牙齿。

“你,欺骗我们陛下。”

单于鹰凉凉勾唇一笑,轻蔑的目光毫不客气地落在冷兰若那张极佳的面容上,“你这么说可不对,我上呈的国书是说大君欲与东晟缔结秦晋之好,却没说和亲的人嫁的是我,是你自己会错意,怪谁啊!”

“呯!”

闻言,冷兰若终于无法再维持镇定,身体一僵,不期然撞上了车壁。

看着单于鹰哈哈冷笑着策马远去。

她似木偶般傻住不动。

完了,她这辈子彻底完了。

嫁一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也许用不了两年她就得开始守寡,也许……。

冷兰若僵在车厢里,但车夫得到单于鹰指示,几乎在单于鹰走开的瞬间,又开始鞭打马匹,让马车飞速奔腾跑了起来。

身后,蜿蜒的道路上,因为阿布罗使团一行路过,而扬起了烟蒙尘灰,飞雾在半空中盘桓成一条噬人的怪兽状。碌碌尘土将冷兰若那几乎声嘶的叫喊声无情湮没在呼呼冷风中。

仔细倾听,似乎隐约可闻空气中有人在喊:“停车,停车,我不要去阿布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但道上除了阿布罗使团一行,根本无人路过,自然也就无人听闻她这一路叫喊,帝都便在这滚滚烟尘中,越来越远了。

两日后。

一身华贵气质的银衣少年,持拜贴敲开了东方府大门。

少年虽然气度高华,那张脸也是艳绝天下的美,一看就知道此人身份非同一般,但他的神情却并不矜傲,他那双灿亮若星的眸子里,流淌的竟是让人无比舒服安适的恬淡。

他持贴拜见的并不是东方府的主人东方夜,而是那极富传奇集一身荣耀的少女东方语。

当然,他递拜贴的时候,东方夜与东方语都在主屋正厅。

所以仆人将他引入府之后,自然一同拜见东方夜。

“宁楚?”东方语讶异看着那风采艳绝的银衣少年,笑着打趣,“好久不见,你怎么突然又到了东晟,还有闲情到我家串门来了?”

东方语一见那人艳绝无双的容颜,遇上他温润令人觉得安心的眼神,便忍不住笑嘻嘻打趣起来。

“晚辈宁楚拜见东方大将军。”宁楚朝东方语微微笑了笑,却十分规矩地向东方夜恭恭敬敬行了礼。

“宁楚?”东方夜一怔,示意他不必多礼,却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蓦地记起刚才东方语那句话,他心中一动,目光炯炯看向那艳绝少年,问道:“阁下莫非不是东晟子民?”

东方语笑眯眯地瞟了宁楚一眼,闲闲道:“爹,他当然是不东晟子民,他是蛟玥太子。”

“蛟玥太子?”东方夜心下一凛,眼神随即起了一丝警剔。

“大将军不必对我戒备如虎。”宁楚淡淡一笑,无论是眼神还是笑容,都流漾着他独特的恬静温润气质,“我来,只是以私人身份,想请小语帮我一个忙。”

------题外话------

宁楚身为太子,竟然不远万里来找小语,嘿嘿,他要帮忙的岂会是简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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