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所言极是。”施舜华抬眸而视,轻轻说着,眼底浅笑流波。
徐行沉吟了下,对青凤说道:“青凤,山高路长,若是有缘,你我当有再见之机,且去罢!”
“公子,”见徐行神情默然,青凤明媚的大眼睛就泛起潮气,哽咽道:“公子,等我凝结妖丹,我就来寻你。”
徐行微微颔首,也没再说什么。
后山之处,目送青凤和青丘狐族的人离去,徐行回转庭院中,步入书房,拿起一册书籍,正是日暮向晚,夕阳斜照,四下寂静一片,忽觉园中冷冷清清,不由自失一笑。
“公子,可是记挂着青凤姑娘?”淡雅幽香之气袅袅浮动,身穿素色薄纱襦裙的香玉,轻移莲步,走到徐行不远处的书架阴影处立定,提着一壶清茶,柔声说道。
徐行并没有回答,而是皱眉看向香玉,疑惑道:“你道行尚浅,这天还没落黑,怎么就出来了?”
“不妨事。”香玉微微垂首,柔媚一笑,白皙如玉的肌肤,似泛着莹润光泽,明洁无暇的额头,红色朱砂明艳殊丽,说话间,就将素手抵在心口,“方才见公子怅然若失,奴家心生戚戚。”
说着,款步走上前去,竟朝徐行腿上坐去,此女是白牡丹精魄所化,冰肌玉骨,轻盈无物,这时轻舒欺霜赛雪的藕臂,环住徐行脖颈,纤纤柔荑轻柔抚摸着徐行冷峻削立的脸颊,一双盈盈如水的眸子,清波微漾,似乎带着一丝痴迷,“公子……”
温香软玉在怀,徐行却目光幽沉,脸色如铁,一字一顿道:“香玉,你想坏我道行?”
这话绝非危言耸听,他所修之道,凝结金丹前,精气神三者不可受损,否则道途唯艰。
可以说,谁敢坏他道行,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若非念着香玉不知这些,方才就要辣手摧花。
至于前番施舜华情劫将近,心神恍惚,似乎对他说了一些引人误会的话,但徐行自能看出其人性情,诚为高洁端庄、光风霁月,所作所行,都是为着己身道业考量。
这在前世似也有着记载,最后施舜华并未和张鸿渐长相厮守,可见斯人,于情爱但取一线,并不耽溺。
至于对自己生出亲近之意,说句不自矜话,为自己风采所折,又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
这样想法多少还是有些不要脸,徐行皱了皱眉,就不再细思。
至于香玉,纯粹是见色起意,只图一晌贪欢……好吧,以上,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
香玉听着徐行的清冷话语,甚至还蕴含一丝若有若无杀机,一张明丽玉容顿时“刷”的苍白,心头还有些委屈,公子这样不解风情?
就在心思恍惚时,却被徐行轻轻扶起肩头,然后将其放在椅子上。
仅仅是这指缝漏下的一丝温柔,香玉就觉得芳心一紧,泪珠盈睫,片刻即是梨花带雨。
徐行神情淡淡,施施然走到一旁,拿起香玉泡起的热茶,轻轻吹了一口茶沫,嘬了一口,若无其事道:“香玉,这茶有些烫了。”
说着,也不理会娇躯轻颤的香玉,转而就向外间缓缓走去,因为似是听到了一阵响动,这是来了客人。
其时,金乌西沉,夜色垂落,二月早春,还起了一丝凉风,正是乍暖还寒的季节。
一个十三岁模样的少年道童,在院外就稚声稚气喊道:“徐公子,你家来人了,就在门外。”
继而听到一阵嘈杂的说话声,其中一道熟悉的女声,格外亲切,正是徐千雪。
“姐姐怎么来了?”徐行思忖着,就朝外间大步走去,不过心头却有着隐隐约约的猜测。
没有多久,徐千雪自外面走来,借着沉沉夜色观去,少女气质娴雅,一脸倦色,但一双丹凤眼尤为明亮清澈,甫一见到徐行,小脸上洋溢着欢喜,“阿弟!”
徐行心中同样有些欣然,微微笑道,“姐姐过来,也不提前让人送封书信,让我去接接。”
徐千雪嗔怪道:“我若提前告诉你,你会让我来?”
徐行神情顿了顿,凝声道:“即使姐姐不来,我这两日也要去庆阳亲自接你。”
闻言,徐千雪倒是一愣,狐疑道:“怎么了?”
徐行道:“先进屋再说吧。”
说着,将徐千雪引进屋里,这时,香玉已恢复了神色,只是脸颊还有泪痕。
徐千雪脸色错愕了下,继而看清是一位妙龄女郎,不由心生欢喜,暗道,弟弟怕不是开了个窍,就问:“弟弟,这是?”
徐行正要说这是“丫鬟”,就听到一把黄莺出谷的声音,婉转清越。
“香玉见过姐姐。”香玉上前盈盈福了一礼,垂首说道:“我是公子的……婢女。”
“抬起头来。”徐千雪心中一动,好奇地审视着香玉,清丽少女轻声说着,竟给人几分雍容华贵的错觉。
徐行眸光一闪,“这样气度,所谓雏凤命格,倒也非空穴来风。”
虽徐行本人对什么命格图谶之说,兴致乏乏,甚至心存疑虑,但既然人都穿越到仙侠世界,目前为止,天仙都见了不止一人,再这样胡思乱想,纠结于此,就是杠精转世了。
香玉螓首抬起,这时,徐行已去掌了灯,灯火朦胧摇曳,橘黄灯光如水散开,看着香玉,徐千雪眸光流转,显是有些惊艳,“如此佳人,怎可为婢?”
徐行也不知如何给徐千雪解释,这时,见徐千雪来回打量着香玉,赞叹道:“空谷幽兰,窈窕殊丽……”
徐行目光幽幽,暗道,姐姐,这是戏精附体?
“香玉姑娘是牡丹花中精魄所化,”许是为了防止被徐千雪给安排上,徐行淡淡说道,却没注意到香玉娇躯轻颤,贝齿咬着樱唇,苍白无血。
“呃,香玉姑娘,这样标致可人,也唯有牡丹国色天香……”或许以为徐行是运用了隐喻手法,徐千雪心中更是喜悦,清笑说道。
“香玉姑娘本体是一株白牡丹,得天地灵机滋养,孕育出花中精魄。”一边给徐千雪解释着字面意思,徐行一边端起茶碗,轻轻啜了一口,只觉似比之前凉上许多,入口清爽,齿颊留香。
暗道,早春二月,还带着冬日余寒,茶凉得就是快。
徐千雪呆在原地,转身看向徐行,目露惊惧:“弟弟,你怎么能让花仙为你婢女?就不怕……不怕开罪了神明?”
然后徐千雪又拉过徐行的手,压低声音,急切说道:“你不是还要出家修道么,怎可这样不知敬畏?”
声音虽轻,但香玉却听的真切,心中凄冷的自伤自怜,一下子淡了许多,尤其见平日里冷着一脸的徐行,在徐千雪不停的关切问询下,似乎“生无可恋”模样,突然“扑哧”一笑。
香玉秀帕掩口,低垂目光,投落在徐行尚未饮尽的茶盏,心中一叹,“雪姐说的没错,公子这人外冷内热,是我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