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廖年和楚王府的侍卫离开,徐千雪返回花厅坐下,一副神思不属,闷闷不乐样子。
却是想起洪思礼一家已然罹难,芳心就蒙上厚厚阴霾,一双修丽明媚的凤眸布满忧色,最终幽幽叹了一口气。
“姐姐,”不知何时,着素色长裙的连城和小桃自屏风后走出,少女眉眼如画,婷婷袅袅,酥糯轻柔的声音带着关切:“姐姐何故叹气?”
连城也不是外人,徐千雪就不隐瞒,将洪灵芸一家的事简单说了,喟叹道:“之前我让阿弟找过她,可始终无果,却没想到……晚上我和老吕一起,去看看她吧。”
“姐姐,天又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连城拉过徐千雪的手,小声劝慰着,有意岔开这伤心事,抬眸凝视徐千雪,转而说道:“倒是这楚王,恐怕对千雪姐姐有着企图……不可不察。”
骤闻此言,徐千雪玉容微变,惊疑不定道:“这……妹妹会不会多心了?”
连城轻笑一下,然后起身,亲自给徐千雪倒了一杯茶,“姐姐难道真的当局者迷,没有一点注意?”
“那我晚上不去了。”徐千雪修长明媚的眸子现出羞怒,颦了颦眉,清声道:“稍晚一些,让老吕说我身体不舒服,再单独约时间,约地方见灵芸。”
连城明眸微动,想起徐行临别时的叮嘱,秀丽蛾眉下,一泓秋水盈盈如水,“姐姐这样做才是对的,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大晚上的随意出入男子府上,却是不妥了。”
“妹妹提醒的是,我一时见灵芸情切,差点忘了这茬儿。”徐千雪轻声说了一句,清声道:“稍晚,我再书信一封,托老吕一并带给灵芸。”
徐千雪说完这些,见连城一脸笑意莹然地看着自己,恍然大悟道:“阿弟是不是走前和你说什么了?”
连城以秀帕掩口清笑,说道:“就知瞒不过姐姐。”
“你们两个啊,现在都合起伙来了。”徐千雪也不知该是欣慰还是无奈,
楚王府·书房
听到廖年回禀,书案后正披阅着公文的宁钰,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弧度,头也不抬说道:“办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多谢殿下。”廖年受了夸赞,面色如常,拱手一礼,躬身下去了。
“灵芸,你这个姐姐平时喜欢吃什么菜,本王好让府上的厨子来做。”
不远处,正自伏案书写的素裙少女,抬起头来,看着宁钰的神情分明恍惚了一下,对上那一双幽宁的清眸,突觉得心跳加速,声音轻颤道:“回禀殿下,灵芸以为千雪今晚恐不会来。”
“恩?”楚王宁钰挑了挑眉,清冷道:“为何如此?她和你不是姐妹情深吗?”
洪灵芸抬起头,对视着楚王的湛然目光,说道:“因为殿下。”
“孤?”楚王轻笑一声,不在意说道:“这和孤又有什么关系?”
这几日,洪灵芸因于斐的举荐,就帮着楚王处理一些公务,洪灵芸聪慧好学,进步很快,于是渐渐得了楚王的赏识。
“殿下意图太过昭然若揭了。”洪灵芸抿了抿薄唇,不敢看楚王已然转冷的清眸,低声说道:“灵芸可否斗胆问一句?”
“说。”楚王声音平静悠远,让人听不出喜怒。
“殿下明明有着王妃,而且据灵芸所知,殿下和千雪实则也不过寥寥数面之缘,何以念念不忘……而且殿下身份尊崇,金陵六朝烟雨之都,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放肆!”
威严冷漠的声音响起。
“灵芸知罪。”洪灵芸连忙离席,就要跪下请罪。
“行了,”楚王摆了摆手,似乎觉得有些兴致索然,沉声道:“孤念你年幼无知,也不计较你方才一番妄言,只是下次别这样胡言乱语了……你后面那些话,孤很不喜欢听。”
“灵芸知道了。”洪灵芸玉容苍白,贝齿咬了咬嘴唇,小声应着,不知怎的,芳心就起了一丝酸涩。
济水·法台
五座法台五色如一,已然聚合一处,因为符阳剑宗没有阳神道行的元神真君,代之出战的海外三宗阳神真君又连连败于九州仙道各宗之手。
于是,青羊宫连负金丹、阴神二场后,终于赢下第四场,加上之前徐行让顾十方认输的那一场,青羊宫和符阳剑宗,再次进入平局。
双方也进入天仙境界的斗剑,唯有符阳剑宗顾十方和大周国师刘基二人对战。
十余天不眠不休,观看着一场又一场斗剑,饶是徐行神思绵延,也有些疲倦,再见一旁的薛锦瑟,脸上同样带着倦色,至于春燕已回到仙阁后的雅间休息去了。
“铛……”
清越的玉罄声响起,最后一场斗剑已然开始。
不知为何,大周一方,唯二天仙之一的神霄掌教林还初并未下场,而是淡淡瞥了一眼扶林道人、云渺夫人、最后停留在蓬莱阁主身上最久。
自女儿顾画灵被徐行斩杀后,就一言不发,这时身形一闪,就落在法台上。
国师刘基负手而立,一身做工考究的织锦道袍,广袖飘飘,其人仙姿朗逸,单论气度,却是徐行生平仅见,不愧天命之子。
“顾道友节哀。”刘基平静凝视着顾十方,言辞铿锵,声虽不高,但却传至济水两岸的仙舟、飞阁上,“若顾道友奉上天书,闭门自守百年,本座不再追究尔符阳勾结海外三宗一事。”
“到了此时,还再说这些,刘基你不觉得可笑吗?”顾十方冷冷说着,锐利目光突投向崂山徐行所在,“此人杀我爱女,你若斩之,顾某倒是可以考虑一番。”
此言一出,九州仙道各宗突然齐刷刷地朝徐行看去,就连国师刘基也望向徐行,眸中寒光闪烁,似有意动之色。
“慎之,现在随我去阴司!”锦瑟目光急切,甚至已顾不得传音了。
“可惧?”崂山掌教李伯言的声音适时传来。
徐行洒然一笑,利害种种,心如明镜一样,凛声道:“徐某何惧之有?”
国师刘基朗声而笑道:“顾十方,可听清了?你这是小瞧了本座,还是小瞧了你自己?”
顾十方再不多言,似因徐行那一句话,激荡心绪已恢复平静,不,只是杀机潜藏,仅此一句何惧之有,来日出手道心再无丝毫挂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