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院落之内,徐行双眸紧闭,正在盘膝修炼,忽而睁开眼眸,一缕神念顿时飞向虚空,看着扑棱棱展翅飞来的鹦鹉,心中闪过一丝冷意。
“鹦鹉?呵,既然喜欢化鸟,就化一辈子吧。”
心念一动,那孙子楚化作的鹦鹉,仿若被施了定身术般,顿在天穹片刻,而后双眼满是茫然,翅膀扑楞楞几下,飞向远处。
徐行摇了摇头,收回神念,继续沉浸修炼之中。
随着元神之中的点点阴滓被先天雷水洗尽,九转归阳,离阳神之境的距离,越来越近。
时光悠悠,春去夏至,这一天,斜阳晚照,暮色苍茫。
徐行所居庭院,一股玄虚莫测、如渊似海的气息忽然升起,犹如一股骄阳炙烈、宏大,继而如潮水一般缓缓退去,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徐行睁开眼眸,两道湛然神光,洞虚而过,“这就是阳神么?”
探手而出,温润洁白的手掌消失在虚空之中,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可谓诡异至极,徐行面色平静,恍然道:“洞虚,原来如此。”
和其他人初入阳神之境不同,或许还需要留待一段时间,慢慢感悟虚空奥秘,从而真正洞彻虚空,最终踏虚空如履平地。
他在金丹之境,就已通过青铜碎片洞彻虚空,故而甫入阳神,洞虚可谓水到渠成。
徐行抬头看着外间低垂的夜色,稍稍推算了下时间,“在此地盘桓已久,也该离去了。”
想起前日,明月师姐的传信,心头不由生出一股焦虑。
却是在他闭关突破阳神之时,天下局势大变!
草原狼妖世家在东海龙君的串联下,联合出云国三位天仙,诱伏了神霄掌教林还初。
林还初寡不敌众,重伤而走,而山海关守将也不知何故,被镇将尹武斩杀,献了关城,引二十万建奴骑兵入关。
周廷大军十五万屯驻邺城,却于漳河一役,溃不成军,而建奴骑兵一路发太原,一路攻济南,先后皆克,五月中旬饮马黄河,而周军则是节节溃退,败退至梁境,眼下双方沿着黄河对峙。
“听师姐说济南府克,还有着符阳剑宗影子。”徐行虽然符阳剑宗当初济水斗剑一败涂地,从此紧闭山门,但眼下时局已变,若顾十方疗伤已毕,找他寻仇……
青州·雁尾山
太乙宫,宫殿宝光闪烁,气度恢弘,恍在云端。
一道清越剑鸣响彻天地,白金剑芒冲天而起,气震霄汉,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弥漫整个符阳山门。
冯虚殿主大喜道:“宗主伤势恢复了?”
符阳剑宗的长老,也是一个个来到太乙宫前,面带喜色。
“轰……”
高有丈五的朱红大门,霍然打开,顾十方一身纯阳道袍,发如银丝,面色沉寂,举步而出。
“宗主……”符阳几位长老,连忙躬身行礼。
顾十方目光冷峻,不苟言笑,只是点了点头,下意识在一众长老之中寻找陆佑沉身影,这才想起陆师弟早已殒命在昆虚一行,面色怔忪。
“最近天下局势如何?”顾十方收拾心绪,沉声问道,虽然最近一段时间都在闭关疗伤,但并非对外间局势充耳不闻。
青虚子道:“月前,北方建奴已克太原,不过顿足于潼关之地。”
“潼关,此刻占据西京的是昆虚支持的潜龙?”顾十方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来历?”
“李硙,原为周廷驿卒,去岁陕甘大旱,高岳裹挟饥民,杀官造反,侵占州县,糜烂川陕,赖此人之力颇多,后高岳因为被国师刘基削了气数,还未彻底起势,就被陕西巡抚孙耀庭所斩,但李硙却带着部曲遁入山林,不知去向,不想今春突然起势,趁周廷大军和建奴鏖战,裹挟民夫作乱……说来,周军一败涂地,也和此事有关。”
“刘基自持天书在手,随意窥测天机,更是擅自削了潜龙气数,此举可谓逆天而行,却不想巴蜀张宪却倒戈一击,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冯虚殿主青冥子手捻胡须,叹了一口气。
“宗主,前日,东海龙君派遣人从蓬莱送来书信,询问我宗结盟事宜,还请宗主定夺。”青冥子忽而想起一事,出言问道。
符阳剑宗对于争龙一事向来不怎么热切,再加之顾十方去年才突破天仙,而且先前又受了重伤,自然越发没有争龙意愿。
但毕竟是一方天仙巨擘,虽无争龙之意,但可以和人结盟。
顾十方目光闪烁,沉声说道:“你现在就前往蓬莱,告诉东海龙君,若他助本座夺取刘基手中的天书,本座便帮他对付刘基。”
青虚子闻言,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目送青虚子离去,顾十方锐利的目光投向兖州济南方向,“徐行小儿,崂山派,先算一算去年济水的账了!”
想起爱女顾画灵的惨死,顾十方心头杀意汹涌,恨不得将徐行连同崂山派碎尸万段!
粤西·王宅
绣楼之上,夜色朦胧,窗纸上还投着一道少女的窈窕身影,阿宝手持书卷,就着灯火看书,忽而愣了愣,看着驻足门下的徐行,心中升起甜蜜,放下书起身,温婉一笑道:“徐郎,你怎么过来了。”
这几个月相处,二人虽未曾真的到那一步,但和真正的情侣,也没什么两样。
徐行默然片刻,道:“阿宝,我要走了。”
阿宝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叹了一口气,道:“这样急?”
她这些天也听父亲说过,北方狼烟四起,徐行来辞别,定是担心在济南府中的家眷。
“北境出了一些变故,不过,我修为有了进境,可以时刻来看你的。”徐行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拥着阿宝,宽慰道。
他眼下修为进至阳神,在此方天地,朝游北海暮苍梧,已然不在话下。
“那不如明天再走吧,再留这里一天。”阿宝在怀中安静了片刻,忽而抬头,目光带着期冀说道。
徐行摇头笑道:“多一天,少一天,总是要走的,不是和你说了,我只要想过来,可以时刻来看你的。”
阿宝闻言,再次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螓首,鼓起勇气,一双明澈动人的目光直视着少年,哽咽道:“可我怕,怕郎君忘了我……”
说到最后,两个眼圈已红了,点点晶莹在眼眶中打转儿。
徐行叹了一口气,他已明白了阿宝的言外之意,心中生出一股怜惜,目光柔了几分,低下头,噙住两片……
翌日,晨曦微露,徐行穿衣而起,望着秀榻之上,正在熟睡中的阿宝,少女鬓发散于耳际,露出一张白皙透红的俏脸,眉眼五官精致如画,脸颊肌肤滑若凝脂,而眉梢眼角可见风情流泻……似还带着昨夜的余韵。
徐行摇了摇头,挺拔身形缓缓淡入虚空,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