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坚率领三千骑兵攻进东城门后,抵抗的西凉军崩溃了。潮水一般的溃兵,向四处倾泻,孙坚军也随着四散,追杀溃兵。
华雄连跟孙坚军的照面都没打,就撤出了荥阳城。城已破,形势不可挽回,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匆忙中,他还没有忘记回了一趟府衙,带上了他进入荥阳后搜刮的金银细软。至于秦翼,却是被他抛在脑后了,他压根没想起秦翼今夜就睡在府衙内。
东门一破,溃兵四逃,其他几处城门的西凉军也顺应大势,逃出了荥阳城。
兵败如山倒,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按说,华雄在荥阳有一万多兵马,孙坚军今夜袭营的却只有七千人,如果西凉军不崩溃,而是坚决跟孙坚军打巷战的话,即使最后还是守不住荥阳城,也会大量消耗孙坚军的力量。
但这只是理论上如此。实际上,守城战往往一点被破,就会导致全局崩溃。
这个时代的士兵,根本没有理想信念,当兵是为了混口饭吃,打仗也是被逼无奈。他们的战斗意志,是随战场情势变化而变化的。顺风仗时,人人争先恐后,勇猛无比;可一旦情势落败,却往往一下崩溃,逃命也同样争先恐后。
守城战更是如此。坚城,便是守军最为倚重的心理盾牌,只要城不破,他们的战斗意志便不会崩溃。可一旦城破,哪怕只是一点被攻破,守军的心理盾牌便立刻粉碎,战斗意志也便荡然无存了。
因此,克劳塞维兹在《战争论》中提出,士兵的精神力量是决定战争胜败的重要因素,也就是信仰和战斗意志。
孙坚今夜大获全胜,除了孙策率领的那五百名夺取城门的士兵伤亡较大,主力兵马的损失微乎其微。
但同样,西凉军的伤亡也不大。因为根本就没爆发大规模的战斗。近万西凉军士兵撤出了荥阳城,跟着华雄往虎牢关败退。
………………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啊!”孙坚走向府衙大堂,脸上洋溢着大胜的喜悦。“真是没想到啊,秦司马的计划居然真的成功了!”
“主公,我到此刻都觉着不可思议,这仗到底是怎么打赢的?”跟在孙坚身后的韩当很凑趣的说道。
程普和孙策也跟着进了大堂。黄盖和祖茂忙着安排守城防御,并未在此。
孙坚坐到主位上,伸手示意孙策、韩当、程普落座。
“此战,全赖秦司马混进荥阳,又打开了城门,我军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破城。”孙坚说完,忽然看向孙策:“策儿,秦司马呢?”
孙策摇了摇头:“孩儿入城后一直没看到秦司马。”
“那……你们可曾看到秦司马?”孙坚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顿生。
韩当和祖茂也摇头道:“并未见到秦司马。”
孙策眉头紧皱,自言自语一般道:“秦司马以一人之力夺门,此事想想就凶险之极,不会是……”
孙坚瞪了孙策一眼:“策儿慎言!”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进入大堂,向孙坚禀报道:“主公,秦司马来了。”
堂内众人一听,全都松了口气。孙坚忙道:“快传秦司马进来。”
“诺!”
那名士兵出去,秦翼随即走进了大堂。
孙坚激动的站起身,迎向秦翼:“天羽可还安好?”
秦翼一愣,随即便低下头,张开两臂上上下下看了自己的身体几眼,抬头道:“诸位,如果你们没发现秦某身上少了物件的话,那秦某应该安好。”
“哈哈哈哈……”堂内几人都被秦翼逗笑了。
孙坚上前,拉着秦翼的胳膊,引领他往旁边的坐席上走。
“天羽,快说说,你是怎么打开城门的?”把秦翼按在坐席上,孙坚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秦翼道:“我就是放了一把火,引开了城门那里的士兵,然后就把城门打开了。”
“竟如此简单?”孙坚的眼睛眨了几下,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就是如此简单!”秦翼很肯定地点头。
事情当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不说他打开城门时花费的力气,就是他能来府衙,也历尽惊险。
孙坚军一入城,西凉军溃兵四散而逃。秦翼辛苦躲避,好几次都与溃兵擦肩而过。好在,有惊无险,孙坚军很快就把溃兵赶出城了,掌控了城池。秦翼这才寻来府衙。
………………
不说孙坚军如何庆祝胜利,回过头来再说华雄。
逃出荥阳后,华雄带着数千跟从他的士兵,一路向西,直奔虎牢。
到天亮时,一气逃出三十多里。华雄这才停下休息。
又有两三千溃兵陆陆续续的追上来,华雄最后收拢了七千多人,继续向西撤退。
还没到中午,他们遇上了一支军队。
这支军队从西而来,约有万人,正是胡轸和吕布的部队。
这二人得了董卓的命令后,整点兵马,出了雒阳向东行军,历经两日,到达虎牢关。在虎牢关休息一夜,第二日继续东进,可刚出虎牢关没多久呢,就遇上了溃退的华雄。
华雄以前就是胡轸的部下,见是胡轸的军队,他忙上前拜见,并把昨夜兵败荥阳之事如实报告。
“好你个华雄!前有梁县兵败之事,这才过去几天,你竟然又丢失了荥阳,你可知罪?”
胡轸听说荥阳已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华雄就是一通怒吼。
华雄道:“大都护,梁县之败和荥阳之失,属下是有罪责,但属下并非领军主将,不应负全责!”
胡轸被气笑了:“你的意思,是让某家去追究已经掉了脑袋的徐荣的责任了?”
华雄稍稍沉默,继续辩解道:“徐荣已死,自然没法追究他的责任了。但华某确实不是领军主将,也不该把责任全算在华某头上。”
“你……”胡轸气得颌下胡须乱抖。
一旁的吕布插上话说道:“大都护,此刻荥阳已失,就算要追究华雄的责任,也得禀过相国之后。当务之急,是我等趁着孙坚立足未稳,赶紧夺回荥阳城。”
华雄一听吕布的话,感激地看了吕布一眼,随即立刻向胡轸说道:“大都护,华某愿戴罪立功,打头阵!”
胡轸冷冷一笑:“你俩说得轻巧,我军此来,本是为守城而发,根本没带攻城器械。如何夺回荥阳?”
吕布和华雄一听,也都沉默了。
胡轸又道:“既然荥阳已失,那咱们便退守虎牢吧。”
说完,他就转过身,大声道:“传令,全军回转虎牢关,等候相国命令。”
吕布急忙劝说胡轸:“大都护不可……”
胡轸一扭头,目光冰冷的盯着吕布:“怎么,你吕奉先敢违抗军令?”
“军令某不敢违抗,但若是乱命,某家却也不敢苟同!”吕布针锋相对道。
他们二人本就不合,如今兵合一处,却是胡轸为主,吕布为辅,吕布心里是一万个不服。
胡轸盯着吕布,眼中杀气凛然。吕布毫不畏惧,应对胡轸的目光中,竟带着几许轻蔑。
“哼!”胡轸一声冷哼,转过头朝向大军,大声道:“都听好了,此次出兵,相国拜某为大都护,掌全军号令、生杀予夺之权,倘若有不遵某家号令者,某家先杀一个青绶祭旗!”
青绶,即用青巾包裹的官印,是官员等级的象征。在场的官兵众人中,唯有吕布的官印是青绶,胡轸这句话究竟是在威胁谁,就连猜都不用猜了。
“哼,吕某遵守大都护号令便是,但大都护今日所为,吕某回雒阳后定报知相国!”
吕布丢下这句话,一拨马头便往回奔,同时朝他自己率领的并州军怒吼:“都没听见大都护的命令吗?回虎牢关!”
胡轸盯着吕布的背影,气得浑身乱抖。
(作者注:胡轸出言威胁吕布,要杀一个青绶维护军纪,乃史书所载,是在守虎牢关时。本书将此情节转移,放到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