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人提到了那晚马小毅跟舒娆在一块的事情,非常自然地,话头就说到了另一件事上:
“高文玉那帮家伙这几天又该聚了吧?小毅不是跟他们玩一块呢吗,说不准那女孩也会去。”
苏瑞猛然省起:“没错,安妮也是他们圈子的,也许真会带着她妹妹一起。”
马文思虽然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订婚,以后恐怕没什么机会再接近舒娆了,可听到这儿还是打起了精神,问道:“怎么说?”
“我就知道文思你还没死心,哪有猫不吃腥的啊。”那人笑着说,“就是高文玉那帮玩户外的嘛,他们不是每三个月聚一次么,我记着这次好像就在下周三吧?”
“还有四天,问题是咱们不是户外那圈子的啊,没道理去参加吧。”苏瑞说。
“所以说苏瑞你真笨啊,难怪会被安妮那丫头耍着玩儿。有小毅在,咱们直接去不就成了?他们就是聚个餐吃个饭,又不是开人代会,还要凭证入场么。”
马文思不禁有些心动。其实舒娆虽漂亮,但马文思是情场老手,所谓一见钟情对他来说根本就跟放屁似的。他不过是生性-爱惹事,一时见猎心喜罢了。能把舒娆泡到手固然是赚的,可要是被回绝了,那也伤不到他那颗穿花蝴蝶的强劲自尊。
尤其是想想自家弟弟上次那态度,他就觉得很不舒服。自己不过是问他要个联系方式,结果他一口回绝,也不解释什么,一点面子都不给,这让马文思耿耿于怀了很久。就冲着让弟弟“另眼相看”这一点,他也想要提枪上马地追求舒娆试试。
于是一班公子哥怂恿之下,马文思不觉有些意动。苏瑞夹在里头,本来担心安妮会因此生气不肯待见他,有心想再斟酌一下,无奈他跟马文思关系好,跟其他人交情却只是一般,一时不好明着跟众人唱反调。
公子哥们在泡妞这种闲事上一向效率颇高,当下七嘴八舌地一阵计划,把从衣服行头到水南哪家餐饮够逼格以及怎样让舒娆动情上钩都算进去了,就连那些姑娘小姐都加入讨论队伍。一个个聊得兴致十足,气氛热烈,就好像已经成功把舒娆勾上了手,而搂着她的那人就是自己一样。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周三,哥们几个都去给你捧场,到时可别落下我们。”一番乱七八糟的瞎吹,又有美女和美酒相伴,几个人都有些醉了。吴浩文一拍板,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当中就数吴浩文最热切,苏瑞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晓得他平时一向阴沉谨慎,为什么今天却不停撺掇。难道他也看上那个舒娆了?
“成,成,没,没问题。”马文思有些含糊地应道。他刚开始那会灌得急,是真的醉得不轻了。
事情说完,兴致正高,几个公子哥趁着晕醺醺的醉意,搂着女人带着一副哥不说你懂的神秘笑意,各自找间客房钻了进去。
苏瑞虽然经常跟马文思几个鬼混,但实际上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叫姑娘,哪怕是逢场作戏。几个公子哥都醉入花荫,不多一会儿,客厅里便只剩下了苏瑞一人。
小美把醉倒的马文思扶回房间,盖好被子拉上房门,转头见苏瑞还在客厅沙发上坐着,连个招呼都没打,一声不响地就开始收拾东西。
苏瑞站起身来,笑笑说道:“今晚多谢小美姑娘了,辛苦你跑这一趟。回去以后,代我向娇姐道个谢。”
“苏先生不必客气,拿钱办事,应该的。”小美有些冷淡地说。
苏瑞一时有些尴尬。早听说必之漫这个新来的红牌脾气很不对头,他还没当回事,觉得欢场女子脾气再不对头也坏不到哪去。没想到今晚一见,果然如此。
还是说,这女人是刚入的行,还带着点漂亮女人就该脾气大的架子?这可真不知让人该说什么好了。娇姐怎么会找了这么个姑娘来,就不怕得罪人吗?
小美接着说:“苏先生,我不会说话,您别介意。娇姐欠了您啥人情,我不知道;不过您要是还看得起,这人情就我来还了,希望您以后别再去麻烦她。”
苏瑞脸色有些难看,心说姑娘,你果真实诚,这话确实不太中听。
“姑娘,你这么说话,就不怕我给娇姐甩脸色,让她生意不好做?”苏瑞有些不快地说。
他看得准,这姑娘似乎挺在意娇姐,要是说些威胁的话保不定反而要被她嘲笑。拿娇姐出来说事,反而正中她软肋。
果然小美的脸色有些缓和,淡淡一笑,说:“小美没什么本事,不然也不会沦落到来做鸡,不过我自认看人还是挺准的。苏先生,你不像是会这样欺负女人的人。”
那句“沦落到来做鸡”真是雷倒众生,苏瑞正好喝了一口红酒,闻言不禁喷了一地,呛得他咳了好半天。
小美说完这两句话,似乎不想继续在这待下去,跟苏瑞告了辞便离开了,根本不去管他还在那咳得撕心裂肺。也不知道这女人既没开车这附近又没的士,她是打算怎么跋涉数公里回市区。
…………
舒娆曾经写过一句话,大意是,不论是何种种族,对审美的标准其实都是一致的;无论是狗是牛还是人,对女神都是同样的倾慕。
这句话出现在她写的一部异世架空小说里,当然,书的设定里有狗头人和牛头人,多少算是有点智慧的种族。那里头也有女神,比她这空有容貌的女神可要强大得多了。虽算不上全知全能,在能否创造一块自己搬不起来的石头这种难题前会完全败退,但神识一散覆盖大陆还是办得到的。
比如这时候,如果苏娆有这本事的话,估计就会听到在小桥镇双泯村的一间破房里,邱东方正在那滑稽地跳脚。
“谢星豪,我操-你妈!”邱东方发出一声尖细的“怒吼”,把桌子上的碗筷盘碟扫到地上,稀里哗啦摔了个烂碎。
陈浩南皱着八字眉,有些可惜地看了那还剩几筷子的卤猪耳一眼。
他头上的绷带已经拆掉了,如舒娆所说,他那一头油腻的长发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莫西干发型。理发师表示,这是没办法的事。既然陈浩南不想被剃成光头,在医生的电推残害过后他也只能把发型尽量修成这样了。
这莫西干发型简直连瞎子都看得出他是个混-混,在几个人都需要低调行事的眼下陈浩南却这么固执地要表明混-混的身份,自然惹来了邱东方的无数白眼。这会见他对地上的几块猪耳朵目光流连,邱东方一下就把气撒在他头上了:“傻-逼,还看什么?”
陈浩南慢吞吞地瞟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了四个字:“看猪耳朵。”
自从挨了那一啤酒瓶,不知道是脑震荡还是因为发型被摧残因而受了心理刺激,陈浩南如今说话就跟慢性咽炎患者一样,一个字一口痰地说得极慢。
这一语双关的话嘲讽值简直爆表,邱东方正想继续发火,光头皱着眉说道:“行了东方,究竟啥事?”
邱东方怒气冲冲地甩过几页纸来:“你自己看!”
光头疑惑地接住,用那小学五年级文化水平的识字能力草草扫了几眼,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知道怎么回事了吧?”邱东方冷笑一声,“星豪这狗娘养的,居然让我去动那娘-们。他怎么不事先说一声那女的是什么身份?现在才告诉我她是当官的女儿,还说不会有事,我不会你妹啊!”
原来光头手上那几页纸就是舒娆的身份资料,也不知道星豪是从哪里搞到的。上面明明白白地写清楚了舒娆的简历以及身份——当然,是经舒庆余偷梁换柱的版本。
在这之前邱东方只拿到过几张照片,可不知道舒娆居然是市局一把手的女儿。像他这种流-氓混-混对上派出所民警都跟吸血鬼遇着阳光似的毫无招架之力,星豪还让他去动民警头头的女儿,那不是明摆着让他送死么?
所以一拿到这几页资料,邱东方立马就炸毛了。妈蛋,老子给你舔了这么久臭脚,你就是这样回报?我又不是你的一条狗,这破差事老子不接了还不行么!
“上面说下周三动手……”光头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了,对邱东方说道。
“老子知道!”邱东方扯着那尖细的嗓门叫道,声音刺耳得让人想捂耳朵,“怎么,光头你还真敢上?看来你在星豪那得了不少好处啊?那你上得了,老子不陪着你送死!”
光头这段日子里有事没事就往星豪那里赶,跑得比他还勤快。邱东方一直冷眼看着,其实心里早就看他不爽了。
混道上的最避忌的就是这种猜忌别人捞偏私的事情,他这话一出口,光头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他指着邱东方鼻子吼道:“邱东方,我告诉你,我梵梦他妈最受不了你这叽叽歪歪的娘炮样。要真有本事,就别他妈在这冲我撒闲气,惹毛了老子,我这双拳头可不认人!”
说着转身就走,把两片破门板甩得震天响,连瓦片上的灰尘都震了下来。
邱东方被光头那香肠粗的手指指着鼻子,一时都没敢吱声,直到光头走了才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回骂几句,可话到了嘴边也没能说出口。
陈浩南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又慢吞吞地扭头看了一眼光头离开的方向,接着慢吞吞地开口,说出了邱东方心中的那两个字:
“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