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荒野边缘出现了十几道黑影。
这些黑影全都四足着地,尾巴微微上翘,行走时头颅微微抬起,从动作习惯可以判断出都是一些野狗。
它们颜色各异,品种也不同,但主要有三种,田园狗,细狗,狼狗,还有一条白色的狮子狗。
不过,其中有一条野狗十分显眼。
它后背搞搞隆起,似乎趴着一个人影。
这条野狗浑身漆黑,身躯细长,长得极为壮硕,体长足有六尺左右,肩高也达到了三尺四寸,一颗头颅形如三角,颌部尖窄细长,两只狗耳高高立起,口唇紧闭,显得沉着而又冷漠。
这些野狗一路轻嗅着,终于找到了已经死亡的三条野狗,顿时一个个发出悲鸣的呜咽声,同时暴躁的四处乱转,似乎在寻找杀死同伴的凶手。
“呜呜呜呜……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我的乖儿子啊,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竟然对你们犯下如此恶行!”
一阵刺耳的哭泣呼喊声响起。
细长野狗伏下身躯,它背上的人影顿时以手代脚,双手撑着地面向黑狗尸体爬了过去。
“儿啊,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他趴在黑狗身上,痛哭不已。
这人的声音沙哑干涩,身上套着一件灰黑色破烂衣衫,其上有许多破洞,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就和那些野狗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浓重。
他的面容隐藏在一头脏乱的长发之内,而且腰部以下也没有双腿,只有一块黑色兽皮包裹在腰间,行动时全靠双手支撑,显得可怜而又悲惨。
“儿啊,我的儿啊!”
他伤心哭喊,悲痛欲绝。
呜呜呜……
旁边的野狗纷纷围了上来,坐在地上发出呜咽声,显得一片悲凉。
“阿大,阿大!”
人影悲声呼喊。
细长野狗匆忙小跑上前。
“给我找,给我找到那个杀我儿子的凶手,我要他死,我要他满门灭绝,全家都给我儿陪葬,呜呜呜……”
他好似狗一样哭喊着。
细长野狗眼神一冷,漆黑的眼眸中隐隐出现一丝猩红,开始四处嗅探起来。
时间不长,它重新抬起头,向着西方望了过去。
……
清晨时分。
陈氏庄园,中庭饭堂内。
陈大海放下碗筷,拿起丝巾擦净嘴角,其他人也连忙放下了碗筷,准备起身恭送家主离去。
陈凡也放下了饭碗抬起头。
“先坐下,我说几句话……”
陈大海伸手压了压,正色道:“这几天我又安排下人在城里买了一座宅子,今天咱们就搬回城里。虽然住在郊外也并不远,但处理生意却十分麻烦……等下吃完饭你们就去收拾东西,白天咱们就动身。”
“是!”众人回应了一句。
陈大海颔首,直接起身离去。
“恭送老爷(父亲)。”众人再次开口。
陈大海离去。
饭堂内气氛也轻松了一些,几位姨娘也露出了笑容,一边小声交谈,一边慢慢吃饭。
陈凡胃口不错,又让仆人盛了一碗肉粥,细嚼慢咽的喝着。
就在这时,大夫人放下了碗筷,开口道:“小凡,你的当铺弄的怎么样了?”
陈凡愣了一下,赶忙放下碗筷,正色道:“回母亲,孩儿的当铺已经准备妥当,今天白天就能开张了……”
大夫人颔首,赞道:“不错,你也算懂事了!”
陈凡笑了一下,拱手道:“谢母亲夸赞。”
大夫人名叫万青竹,现在被称为陈万氏,或者陈夫人,年纪五十岁左右,娘家是巨鹿城三大家族之一,自幼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如今年过半百,依旧样貌端庄,气度华贵。
她经常爱穿深色袍服,头戴步摇发冠,手中总爱拿一些孔雀扇,小香炉之类的玩物,显得十分气派。
其他几位姨娘有些惊讶,纷纷抬头观察。
大夫人陈万氏又道:“你今年多大了?”
“孩儿十六岁了!”陈凡乖巧回答。
陈万氏点头道:“嗯,年纪也不小了。回头我派人去问一下,看看哪家有适龄的小姐,给你安排一份婚事!”
陈凡愕然,不禁心中羞涩,但也不敢失礼,开口道:“谢母亲忧心!”
“嗯,吃饭吧!”陈万氏微笑点头,接着优雅起身。
她身后的小丫鬟连忙挪开椅子,伸出手臂扶着大夫人的右手,抬脚向门外走去。
陈凡吐了一口气,拿起碗筷继续吃饭。
……
当铺的经营还是比较简单的,主要是朝奉坐镇,斟辨物品,制定价格,其余就是开门迎客,买卖交易。
陈凡今日无事,便留在店铺内坐镇,一边喝茶,一边读书。
或许是开业第一天的关系,一上午连一个客人也没有。
陈凡不禁有些心烦,但还算沉得住气。
晌午时分,他拿出一两银子交给刘大妹,吩咐她买菜烧饭,又特地告诉她做点好的,以后每餐必须四菜一汤,不用太过节省。
就在这时,张二虎来到后堂禀报,开口道:“东家,有一位自称张藤山的少爷来找您……”
陈凡连忙起身向外走去,同时嘱咐道:“这位张藤山是我的至交好友,以后他若是来店铺找我,你就直接带他进后堂!”
“是,小的记住了!”张二虎连忙。
陈凡走到前门见到了张藤山,带对方进入当铺后堂。
张藤山四处参观了一番,开口道:“你这小院还挺别致的,哈哈!”
“二哥莫要笑话我,我这点小生意也就是闹着玩儿!”
陈凡笑了回应了一句,又邀请对方去堂屋喝茶。
两人进屋落座。
张藤山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开口道:“竞买会的事情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时间是六月七号日落之后,也就是两天后的傍晚,地点是黑潭镇贤德酒楼。”
“不过那只是接头地点,到地方以后还有人带咱们去会场!”
陈凡大喜,“太好了,劳烦二哥费心了!”
“小事而已。”张藤山摆手笑道。
两人气氛融洽,喝茶闲聊,也不觉时间流逝。
中午时分,刘大妹敲门禀告道:“东家,午饭做好了,给您端进来吗?”
陈凡摇头,吩咐道:“你们自己吃吧,我和张二少爷出去吃!”
“是!”刘大妹离去。
陈凡直接起身,又扭头道:“走吧二哥,小弟请你去云客来吃顿便饭!”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张藤山爽快应下。
……
午后时分,两人酒足饭饱,离开了云客来酒楼。
但张藤山兴致正浓,于是提议去铜雀大街的春风楼打牌。
陈凡欣然应允。
铜雀大街坐落于白石城中心地域,其内繁华喧闹,十分兴盛。
春风楼是一座声名远播的青楼,但档次颇高,氛围也是干净雅致,其内的女子大都是清倌人,除了样貌动人之外,还有各自擅长的技艺,唱歌跳舞,琴棋书画,打牌喝酒,皆是样样精通,接待的客人也都是达官贵族,富家公子,因此时常流传一些风流韵事,千古佳话。
陈凡张藤山二人在白石城也算有名有姓的贵公子,各处店面的管事杂役,甚至护院看门都会认识二人的面容,因此一到门口便有女管事热情接待。
张藤山站在大厅扫视一眼,发现堂内有十多个舞姬正在跳舞,便提议道:“不如就在大厅待会儿吧,这些美人儿跳舞倒也是好看的!”
“好!”
陈凡应道。
两人在大厅偏角坐下,招呼婢女端来酒水肉干,小吃点心等物品,一边欣赏舞蹈,一边继续闲聊。
春风楼规模庞大,建筑美观,楼上楼下共分五层。
中间有一座通亮的天井,一层西北角建造一座演艺高台,下方则是一张张方桌长凳,楼上二三层则是宽敞明亮的雅间,各种棋牌室等等。
陈凡喝着冰凉的果酿冷饮,欣赏着台上的舞姬跳舞,不禁倍感惬意。
这些舞姬都是妙龄少女,身上穿着颜色不同的广袖流仙裙,脸上蒙着轻纱,娇美的面容若隐若现,同时裙下赤着双脚,随着淡雅的音乐款款舞动,显得美丽而又缥缈。
“砰!”
一声闷响。
有人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怒吼道:“他娘的,跳的什么鸟玩意,怎么还不脱衣服!”
陈凡挑眉,猛然扭头望去。
闹事的男子就在不远处看台下,年纪约三十岁左右,长得魁梧雄壮,满脸横肉,胡须茂密,一头长发梳成发髻,身穿一套黑色武士服,腰间挎着一柄短刀,显然不是善类。
他同桌还有两名男子,一个高大健壮,一个矮胖敦实,也是身穿黑衣,腰挎短刀,神色一片凶恶。
台上的舞姬们神色惊慌,不禁停下了动作。
优雅的琴瑟声也是戛然而止。
游走厅堂的女管事察觉情况,连忙挥手屏退了舞姬,满脸赔笑的跑到魁梧男子的桌旁,低声交谈起来。
“真是扫兴,一群土包子!”
张藤山冷哼一声,起身道:“走,咱们上楼打牌!”
陈凡颔首,“好!”
砰!
又一声闷响。
魁梧男子再次拍砸桌面,猛然起身怒喝道:“兔崽子,你骂谁呢?”
陈凡眉头一挑,心中升起一丝暴戾。
张藤山年轻气盛,直接回道:“就骂你这个满脸毛的猕猴桃,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