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酒楼里,何掌柜笑的合不拢嘴,“你看,还搞的这么客气。这缎子真的是摸起来好舒服啊,皇上赏的东西果然是最好的。你说,我拿去做件衣服,是不是作贱了这缎子呢?”
“哪会啊!何掌柜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好好收拾,早点娶一门好亲事才行啊。呐,等这件衣服做出来,以后相亲就穿这件,保证你马到成功,抱得美人归!”
跟何掌柜说话,随便开什么玩笑都可以,徐小白很享受这片刻的欣愉。
何掌柜脸色不太好看,成婚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太难了,他不会耽误好姑娘的,就单身一辈子吧,不去祸害别的好姑娘了。且锦逸公子尚未成家,他又怎会想着成家呢?左右这些东西是不合适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他只是找了个借口道:“我得等庆云酒楼在全国开遍分号才成亲啊。”
“也是!等你当了个土豪,到时候美女都要扑倒你了!”徐小白哈哈大笑。
土豪?土豪是啥?美女扑倒他?为啥映入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是被一只母老虎扑倒啊?太可怕了,太可怕,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他极为认真的问:“什么是土豪?是指土匪很豪气,很有钱?”
“差不多这么个意思吧,就是形容人很有钱很有钱,跟土地主类似的,叫土豪!一般有钱的那顶多叫富翁,得富可敌国的那种才叫土豪。”原谅她夸张一点吧,因为她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富可敌国的女土豪啊!
何掌柜想了想,得出结论:“那土豪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啊!”
“是啊,所以我要努力当个女土豪,以后包养你家公子,嘿嘿,我的梦想是不是很伟大啊?”
“伟大伟大。”何掌柜低着头,握着布料脸色极为不好,因为包养这两个字,是公子最讨厌的字!
徐小白未察觉何掌柜的不对劲,笑着说:“好了,拿着布料好好去做一身衣服,我去找你家公子了,我也给他带了好东西了。”说完,便离开了。
何掌柜失神的望着她的背影,这个女人是真心喜欢公子吗?若是真心,但愿公子不要伤害她。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飘……”她哼着歌,独自来到锦逸的雅居。算起来除了在怡红院见了一面,真的很久很久没看过他了。好想好想他,好想告诉他,她真的成功了。
再等等,等她赚了好多好多的钱,带他治好脸伤,陪他游山玩水,白头到老!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很激动,脸上两抹羞红,院子的门是关着的,她耐心的敲了三下,没人应答。
咦,今天他去哪里了?刚才何掌柜没说他出去了啊?难道是临时有事出去了,何掌柜不知道?那就在这里等他把,他应该会很快就回来了。
她找了个没有长草的角落,靠着墙蹲下,好像有一次何掌柜说锦逸很想见她,那时候她太忙,拒绝了,锦逸会不会为此生气呢?
哎呀,万一生气了咋办呢?像他那么敏感的人,会不会认为被冷落了呢?她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子,他总是独自一人,很需要人的陪伴,自己怎么能因为忙就一个多月不管他呢?这实在是没尽到当他女票的责任啊!
“呜呜,小锦锦,以后我再也不冷落你了。”徐小白蹲在墙角,扁着嘴说。呜呜,小锦锦这个名字很好听,又很独特,以后就要叫他小锦锦!
站在书桌前的锦逸,丝毫没察觉书拿倒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书,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耳朵里听到的是她的呢喃,窗户没关,她的声音并不大,却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呜呜,小锦锦,以后我再也不冷落你了。”
冷落?比受到冷落更让他难堪的是,她竟会让一个书生演那样的短剧,这不是讽刺他吗?时至今日,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他跟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都不可能交汇。
她能言善辩,他沉默寡言;她是万众瞩目的人,他也有名气,但怡红院的锦逸公子,一听就让人感觉他是不干净的人,即使他比怡红院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洁身自好;她对金钱的欲望,超乎想象,他的钱不少,但从未放在过心上。
还有好多好多的不同,他和她,像是两个世界的极端,在某一日或许她吃饱了撑的没事看,觉得他半张脸很好看,便替他赎身了,后又带他看大夫,脸上的伤痕虽然没有痊愈,却有好转的迹象。
是时候说清楚一切,他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纠葛了!哪怕家仇未报,他也不想借助她了,没有她,他是顶天立地的锦逸,总能亲自报仇的!
难道他还没睡醒吗?要不要继续敲门呢?万一敲门声响起,他恰好听见了呢?她擦掉眼角的一点点泪花,灿烂的笑着,又开始敲门。
才敲了一下,门忽然猝不及防的打开了,她原本前倾的身体,一时失去重心,就要扑倒在他身上了!
小锦锦,肯定会像电视里和小说里那样,抱住她的腰吧?然后来个嘴对嘴的亲密接触?肯定是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没有狗屁的英雄救美,她摔了个狗啃泥,手掌还擦破了几块皮!
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烧着,因为她站起来本想撒个娇,说很疼之类的,可看到他的眼神,她原本伸出去的双手,讪讪的缩了回来。
那眼神比冰山还冷,好像看着她的笑话,比最初见时的冰冷,还多了几分讨厌和鄙夷?
不会的,小锦锦是自己的男票,怎么可能会这样看着自己呢?徐小白傻傻的笑着,双手使劲的擦着眼睛,“小锦锦,你……你没事吧?”有事的应该是她。
他斜着扫了她一眼,“我有话跟你说。”语气就像坏主人跟家里养的狗那样说!
不对啊,小锦锦为什么看起来很不高兴,好像比以前还冰山了?难道他真的因为上次没来看他生气了?她哦了一声,赶紧捡起地上的东西,确定包着的锦缎没有丝毫破损,她才舒了一口气,跟着锦逸走进了屋子。
走进书房,她还来不及细细打量房间的布置,便被锦逸的一句话噎住了。因为他说:“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不要再来找他?小锦锦肯定是开玩笑的。“小锦锦,你是不是在生气?我承认上次何掌柜说你想见我时,我不该不来见你的。我错了,小锦锦,你别生气了。你看,我给你带来一匹紫色的云锦缎,你转过头看看吧,真的很好看呀。”
见他没转身,徐小白把裹着的红布拿开,手捧着紫色云锦缎,走到他的面前,“你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她满心以为他会很高兴的说真的很好看,就算不说很好看,也会淡淡的摸摸看,可她没想到,他竟伸手拿了桌上的一把剪刀,接过她手上的锦缎,咔擦咔嚓的剪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生气了?她呆呆的看着一匹好好的布,成为一个个碎布片,乱乱的堆在地上。
她有一种感觉,他不是在剪布,而是在剪她的心,每一下每一下,痛彻心扉!为什么,她决意要保护一生的人,竟要如此伤害她?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不断地在脑海里命令自己不能哭,可眼泪却不听指挥,流的更多了。看着布越来越少,碎布片越来越多,她呢喃着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小锦锦,我做错了什么?你竟要这样对我?或许,我在你眼里,一直是个跳梁小丑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觉得很可笑是不是?我这该死的真心,送给你作践,是不是很有趣?”
“是的,我觉得你就是个跳梁小丑!从一开始替我赎身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可笑至极的人。像你这样的女人,没身材,没文化,整个人都像钻进钱堆里的人,我怎么会喜欢你!”
没身材,没文化,整个人都像钻进钱堆里的人!他竟然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她忽然哈哈大笑,眼泪流进嘴里,好咸好苦,“好,我就是这么贱,我果然是个贱女人!你这么高傲的人,怎么会喜欢我呢?是我,我多么的贱啊,竟以为你是真心的喜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剪吧剪吧,最好剪成碎末,再送给我,好每天提醒我自己是个多么蠢的贱女人!”
她不断地重复着:“徐小白,你这个蠢女人!”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雅居,走出了他的视线。
为什么看到她这副模样,竟有些不忍?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看着地上的一堆碎布片,他忽然在想,她捧着这一匹布来的时候,该是多么的高兴?
不,他不后悔,他也不能后悔,从此以后不管是徐小白还是钱顺水,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何掌柜头一次没敲门就走进了雅居,“公子,你今天做得太过分了。”没想到,你真的还是伤害了她!
“把六万两银子还给她,如果账面上没有,就想办法去借,总之,把钱还给她。”锦逸说完,便坐下,自顾自得拿起书看。
把钱还给她?真的打算恩断义绝,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何掌柜摇了摇头,原本极为看好的一桩姻缘,竟亲手被公子毁了,但愿公子永远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