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宫外停下,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在路上,奇怪了,怎么有徐小白经过的地方,一干宫女太监们都微微低头行礼,待她走后才继续走动。
难道皇帝已经将潘朗封为太子,而她是东宫女官长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要做点什么?麻蛋,也没人告诉她究竟东宫女官长是干什么的,日常工作有哪几项!让她自己瞎琢磨,岂不是欺负人吗?
皇上啊皇上,东宫女官长这个职位也是你说出来的,说只要协助潘朗就好。可究竟怎么个协助法,又有哪些禁忌,皇上您为什么不说啊?您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哎,要不要拉下脸去问问剪瞳姑姑,她呆在皇后身边多年,应该懂的挺多。
可徐小白觉得,终究拉不下这个脸,算了,还是自己琢磨吧。就当进入新的超级上市公司,入职第一天,当个实习生,自己摸索工作,慢慢的就知道该做哪些工作了。
秦大帅一言不发的走在徐小白的右边,而走在徐小白的左边的杜鹃,憋不住话:“小白姐姐,刚才那些宫女太监对你很尊敬呢。”
“是吗?可能是看我长得漂亮吧,好歹我也是无忧郡主呢。”在没有明确皇帝是否下旨昭告天下那件事之前,她目前的身份还是无忧郡主,无其他名号。
杜鹃虽不解,可郡主的地位比宫女太监高太多,他们行礼是应该的,便没有多想,继续跟着走。
徐小白满脑子都是疑问,东宫到底怎么走!潘朗也没派人来接她,一个路痴怎么可能找得到东宫啊!为今之计,只有先去内务府找李盛,让李盛抽空带路,顺带打听一下皇帝是否下诏!
想到就行动,她对去内务府的路还是很有印象的,便大摇大摆豪放不羁的往前走,丝毫不担心会迷路。要是去过好几次的地方都迷路,她就不叫徐小白改叫白小徐好了!
事实证明,她对自己认路的能力,简直是高估太多了。本来走着走着还很对劲的,宫女太监都有路过的,可接着凭直觉走,别说看到活人了,连棵树都看不到,完蛋了,真的真的迷路了!
此时,杜鹃也发现这个巨大的情况,便问:“小白姐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内务府。”徐小白毫不犹豫的说出目的地,可竟然忘记了路怎么走,该死的皇宫,就不能把路设计的科学合理,再搞个各种路标指示牌,那样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走错路了!哼,当东宫女官长的头一件事,就是把路标搞定!
秦大帅十分镇定,“跟着我吧。”反正都迷路了,他常年在野外打猎的方向感,比小妹肯定要好得多。
徐小白囧了个囧,乖乖的跟着秦大帅,杜鹃也随之跟上了。
真是邪门了,秦大帅没来过内务府,可转了几个弯,竟然真的走到了内务府门口。“大哥,你脑子是什么做的,怎么方向感这么好?”
秦大帅憨憨的一笑,“也是靠直觉,只不过可能我的直觉更准一点。”
“嗯,很有道理。秦大哥,以后去哪里我都要带上你,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迷路了。”找到了正确的路,徐小白心花怒放,看着内务府门前装满货物的马车,李盛可能现在很忙?
杜鹃戳了戳她的肩膀,“小白姐姐,你看。”
“看什么啊?我看到内务府了啊,咱们没走错路。”徐小白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又将袖口特意捋直说:“杜鹃啊,我的视力好着呢,看到内务府了,你就别一惊一乍的了。”
“不是啊,小白姐姐,你抬头看,那里!是老爷!”杜鹃有些慌张,想起那天钱老爷将小白和她一起赶出家门的景象,再看今日在内务府门口相遇,她不知作何解释好。
徐小白不慌不忙的把衣服袖子放下,缓缓抬头,看见钱老爷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锦盒,嘴巴惊讶的张着,双目正不偏不倚的看着她。她低声说:“我们往前走,今天我可不怕他再把我赶出家门。”
三人迈着整齐的步划,意气风发的朝钱老爷那边走去。
李盛本来在检查锦盒里胭脂的质量,检查好一个后,正要接过钱老爷手里的那盒,手伸了一会发现没有盒子递过来,抬头一看,钱老爷拿着锦盒惊呆了,朝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活像受刺激过度,眼神呆滞了。
顺着钱老爷的目光看过去,朝他们走来的这三人中,他认得徐小白,大善人无忧郡主!可一想,钱老爷将无忧郡主逐出家门这件事,天下人尽皆知,连他在深宫里都知道。也不知道今日这对曾经父女见面,会如何的剑拔弩张,李盛暗地里先捏了一把冷汗。
“钱老爷,许久不见,你还好吗?”徐小白嘴角挂着笑,抢先一步开口问道。
钱老爷一惊,她竟叫他钱老爷而不是爹爹,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将她逐出家门之后,她便不认他这个爹了?“还好,你的腿好了?”当她出现的那一刻,竟然是站着走路,走的还很有气质非常有形象,全然没有当日双腿被废无法走路的遗留症。
钱老爷禁不住想,她真的双腿被废过吗?他真的把她赶出家门过吗?为什么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尤其是看到她跟从前的样子无异,更加难以相信她真的曾经那样落魄过。
“当然好了,不然钱老爷是不是巴望着我这一辈子腿都别好了?”
寒冷的空气中,一股无硝烟的火药味弥漫开来。杜鹃看到钱老爷后,还是潜意识的把自己当成丫鬟,不敢多嘴。秦大帅索性双手合抱胸前,小妹的家务事,他相信小妹能处理好。
而李盛,早就知道无忧郡主是个有恩必报,有仇更是必报的女人。他对无忧郡主这样的表现,丝毫不惊讶,甚至有五分欣赏。宫里,只有这样的女人,才有立足之地。
活了半辈子的钱老爷,只这一句话就知道她真的恨毒了自己。他也曾派人打听过她过得好不好,听说她吃住都在庆云酒楼,估摸着日子不会太差。可现在一看,日子过得不差,不代表她心中无恨。
是了,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将她赶出家门,算一算,她回钱家连半年都不到,他竟为了保住钱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在大雪天里将残废的亲生女儿赶出家门,她恨的有道理。“郡主,微臣不敢那么想。郡主的腿能好起来,是天大的好事。”
“当然是好事,本郡主得皇上庇佑,吉人自有天相。就算双腿被废,被亲生父亲赶出家门,还好世上还有好人,本郡主觉得很欣慰。钱老爷,你说,假如当日本郡主没有人帮忙,现在是不是早就冻死了?”
徐小白说的狠话,在言在理,占尽上风,让钱老爷几乎无话可说。可钱老爷还是艰难的开口了:“无忧郡主福大命大,自然有高人相助。”
“呵呵,钱老爷,若是当日本郡主没有被逐出宫,没有被赶出家门,本郡主现在是不是该乖乖的去嫁人了?”
钱老爷长久的沉默,一言不发,低沉的气氛,被寒风一吹,风中的人们都更冷了。
“主人,你何必如此说话?你明明没有这么恨钱老爷,再说你也不是他亲生女儿。你就一点都没想过给自己留后路吗?”实在是扛不住冷风的小黑,早已默默钻进了徐小白的衣袖。
徐小白用意念即刻回答道:“告诉你也无妨。其一,让他心生内疚,万一以后真的有个钱顺水回来呢,钱老爷会因为内疚想弥补,会对真的钱顺水好。其二就算钱顺水不回来,我一入宫,祸福难测,还不如他把我当作陌生人看待,也不会牵扯到钱家人。其三,我也想过过嘴瘾,哈哈。”
“唔,主人真是任性。不过,嘿嘿,小黑爱死主人啦。”小黑在袖子中感觉暖和多了,以衣袖为床,准备睡下了。
那就继续任性吧!“哟,钱老爷这就无言了?本郡主还没说什么呢,搞的像本郡主以大欺小一样。钱老爷,本郡主大病刚愈,气色不是很好,你看是不是要研制一些适合本郡主用的胭脂?”
“好,我答应。”
没成想,钱老爷答应的这么爽利。徐小白以为,钱老爷肯定不会答应的,毕竟她现在当这么多人的面让他难堪,他完全有理由拒绝。至于理由太多了,比如“郡主天生丽质,何须胭脂来增色?”或者“近来事务繁忙,微臣没有太多时间研制胭脂”,可钱老爷竟然毫不犹豫的说了好!
这是为什么?
出于愧疚想补偿吗?
真是太可笑了!假如她真的是钱顺水,亲生爹爹如此对自己,她肯定再也不想跟这样自私自利的爹爹有任何交集了。钱家那些人不过是有可能被牵扯,这种可能还不到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可她这条命若是没人救,就真的没了。
现在补偿,太迟了。
她不需要这一盒胭脂,也不需要钱老爷任何道歉,她只想跟钱老爷还有钱家当陌路,仅此而已,也就没有必要再为难钱老爷了。
毕竟他还会内疚,就说明良心没有泯灭,还有救。
她慵懒的说:“算了,本郡主美貌无比,何须胭脂来增色?钱老爷,谢了你的好意,本郡主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钱老爷看着她消瘦的背影,眼圈都红了。答应做一盒最特别的胭脂,是他真心实意的想做。可最后,她不想要了。
女儿,是爹爹伤你太过分了。以后,希望你能开心些,快乐些,那些大灾大难都远离你吧。女儿,希望你就像皇上给你的封号一样,一世无忧,永远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