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很愤怒,心里更是后悔的要死,抱着聂翠萍软绵绵的身体,他已经被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所包围。
先是董晴因他而死,接着又是聂翠萍。对于董晴,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关系,只能算是因为塔尔寺,而让他产生了愧疚。
可是对于聂翠萍,他在内心里,已经把这个女孩子,当成了他的妻子,是他最亲近的人。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从小就尝尽了没有关怀的酸楚。在部队里,他为人木讷,但那种大家庭,还是给了他很多的关怀。
有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把部队当成了自己的家,把那些战友当成了他的兄弟亲人。
只是随着好兄弟的死亡,他身份发生转变,原来的女朋友也变成了朋友的女友,他又变成了孤身一人的社会弃儿。
聂翠萍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关心,还让他感受到了一个女人对他的迷恋,也让他知道了家庭的温暖。
可惜,这种美好的生活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月,就在今天夜里结束了。这种结果,让他无法接受,让他更是难以接受。
如果不是聂雪的任性,聂翠萍怎么会发生意外?如果不是这个聂雪,自己又怎么会办成了没有人关爱没有人疼的孤儿?
所以他对聂雪深恶痛绝,如果不是怀里还抱着聂翠萍,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忍住杀了聂雪的冲动。
只是一声怒吼,聂雪的身体就完全的僵硬了。呆呆地看着脸上泪痕滚滚的高武,感受着男人眼睛里遏制不住的杀气,她呆住了。
她没有想过,高武会流眼泪,竟然会因为自己的姐姐流眼泪?
“滚!滚啊!”高武不明白肖雪为什么看这自己不动,他也不想知道。现在的他,就是想抱着聂翠萍安静的呆上一会儿,不能被任何的人打搅!所以,他又是一声怒吼。
“再不走,老子宰了你。”
“不要!”随着微弱的声音,聂翠萍忽然一阵颤栗,猛地睁开眼睛。
高武蓦然低头,看着睁开眼睛的聂翠萍,眼泪哗的声就下来了:“别怕,伍琼已经叫救护车了?”
“武子哥……”聂翠萍吃力地喊了一声,可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喘息。随着那微弱的咳嗽,丝丝的血迹从她嘴里不断地喷洒出来。
高武滑过忙说道:“萍萍,你别急,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不……”聂翠萍吃力地叫了一声,伸手拉住了高武的衣服。那只手上虽然没有任何的力道可言,但是却让高武立刻停止了动作,低头看了下去。
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落下,让聂翠萍的眼睛里慢慢出现了一丝满足。她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在乎她的,是爱她的。
明白这一点,她知足了,就算是死,她也满足了。
“姐姐……”听到了聂翠萍的声音,聂雪猛地发出一声惊叫。
她本来是想扑过来的,可是因为高武冷冽的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停住了。
聂翠萍用力扭过头去,看着脸上泪水斑斑的肖雪,忽然又费力地把头扭了回去,怔怔地看着高武,小声说道:“武子哥……”
“萍萍!”高武急忙抓住了聂翠萍抬起来的手,焦急地说道:“你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
“不!”聂翠萍用力抓紧了耿祥武那只手,摇了下头说道:“武子哥,我要死了,咳咳……”
丝丝的血水顺着她的嘴角涌了出来,可是不等高武说话,就接着说道:“武子哥,你……能答应我件事吗?”
高武一怔,可随后那双眼里就喷出了凶光、看到他眼睛里的杀意,聂翠萍吃力地说道:“你……别生雪儿的气,她……本质不坏的……”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聂翠萍没说,高武也明白了。
这个女人,恐怕是要临终托孤,要让自己照顾聂雪。
明白了这个,他心里有涌起一股无边的杀机。只是随后,那股杀机,柚子啊聂翠萍的泪水中消散殆尽。
他凝视着聂翠萍带着哀求的眼睛,流着眼泪说道:“我答应你,我求你了,别再说话,让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不……”聂翠萍用力一挣身子,不顾嘴角涌出来的血丝,对着远处的聂雪喊道:“雪儿,过来。”
听到姐姐呼唤,聂雪顾不上害怕,急忙扑了过来。
聂翠萍伸出另一只手,聂雪慌忙把手伸了过去,喊道:“姐,对不起,对不起。”
“傻孩子!”聂翠萍轻轻的笑了笑,仰起脸来看向高武:“武子哥,答应我,照顾雪儿……”
高武脸颊的肌肉蓦然一颤,可随即点点头。
聂翠萍用力抓起肖雪的手,吃力地放在了高武手里,吃力地说道:“一辈子!”
“我……”高武愣住了。
一辈子!自己怎么可能照顾这小丫头一辈子?这女人啥意思?
聂翠萍紧张第地看着高武,目光里的那股期盼忽然定格。拉着高高武的双手轻轻松开,无力地垂了下去。
“姐姐……”聂雪猛地抱住聂翠萍,用力的喊叫起来。
高武一言不发,看着聂翠萍还在看着自己的眼睛,慢慢伸出手去,想把这女人的双眼合上。
只是聂翠萍的双眼始终都在睁着,尽管他合了两次,依然大大的睁着。
“我答应你,照顾雪儿一辈子。”高武明白肖兰兰等待的是什么,嘴里轻轻的呢喃着,再次伸出手去。
伍琼就站在高武的身后,看着这个男人没有声音的流眼泪。看着这个男人对个女人作出承诺,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睛酸酸的。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疼。
眼泪渐渐模糊了双眼,视线中的那个男人的身影朦朦胧胧,唯有男人眼中的泪水却异常的清晰。
那个男人一动不动,就那么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他的女人。就像是一座雕像,在给他的女人遮风挡雨。
“啊……”一声嚎叫忽然响起。
无论是伍琼,还是抱着聂翠萍的聂雪,又或是院子里面抱着董晴尸身的董静和陆瑶,都在这声嚎叫中猛地身子一震。
“啊……啊……啊……”一声又一声的嚎叫响起,声声震人耳膜。那里面的绝望悲愤,让听到的人既感到惊怵,又深深的体会到了那种无助的悲愤。
悲哀的嚎叫声一次次响起,在丽春老城的上方久久回荡。
“嗷呜……”远处的大山里,忽然响起一声狼嚎,似乎是在配合高武的哀嚎。那声悠长的狼嚎中,也是带着股股凄凉的味道。
人的哀嚎和狼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在这大山里面唤起阵阵的回音,久久的飘荡……
伍琼呆呆地看着仰头嚎叫的高武,眼睛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她白皙的脸颊迅速滚淌下去。
她虽然没有失去过亲人,但是她仿佛感受到了高武内心里的那股哀伤、那股绝望、那股失去亲人的疼痛。更是能够感受到,高武那种对于孤独的恐惧。
她很想过去抱住高武,给这个男人一点安慰,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关心。但是她不能,能做的,只能是默默地看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哀伤到极点的发泄。
她明白,今夜的场景,将会永远的留在她的记忆中。这个男人哀嚎的样子,会深深地刻进她的脑海,让她一生都无法忘却。
“高大哥……”董静忽然在院子里面跑了出来,嘴里一边喊着,一边向着高武扑了过去。
高武的声音已经嘶哑,可是他还在用力地张着嘴,发出一声声沙哑的嘶嚎。
看着他眼睛里滚滚流落的泪水,董静忽然扑了上去,把高武的脑袋用力地搂在胸前,嘴里轻声说道:“高大哥,别怕,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呢。”
“呜……”高武的脸埋在董静的胸膛之中,终于失声哭了起来。
听着那沙哑的哭声,董静的眼泪也在不停的流淌,但她没有哭出声音,只是用力的抱住高武,把这个男人紧紧地压在自己柔软的胸膛上。她要让这个男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她的存在。
聂雪呆呆地看着趴在董静怀里痛哭的高武,脸上泪痕未干,可却又被新的泪水代替。
听着高武的哭泣,看着董静脸上的泪水,陆瑶忽然慢慢走了过去,从后面抱住高武,低声说道:“傻大个,你还有我们,我们这一辈子都会陪着你的。”
聂雪咬咬嘴唇,顾不得对高武的恐惧,也慢慢凑了上去,抱住董静和陆瑶的肩膀,小声说道:“还有我,我也一辈子不离开你。”
伍琼呆住了,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三个女孩儿,再看看怀里死死抱着聂翠萍的高武,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松子口的的这一夜注定是个失眠夜,不仅仅是董静等人无法入睡,就是其他的小区居民,也是照样不能睡个踏实觉。
有的是因为和董静三个的遭遇一样,失去了亲人。大多数的人都是因为被那手雷的爆炸声给吓到了,一整夜都提心吊胆,生怕那无妄之灾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别人无法休息,伍琼更是不能休息,出了这样的事件,从小处说是恶性杀人事件。可从大里说,这样的事件,已经可以上升到危害国家安全了。
她连夜离开了丽春老城,去了清江市。
因为悲伤过度,纵然高武有着坚强的意志,可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只是他不敢让自己倒下,就算是头昏沉沉的,他也不敢让自己有丝毫的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