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日周芷慧打听到那姓钱的在余杭参加文会,便趁着爹娘不知道,带着丫头自己去了文会的地址。【高品质更新】她几句话刺激得钱公子跳脚,当着众人的面大吼着要退婚。
这个时候,周芷慧却站出来指责钱公子无信无义没有教养,配不上她,是她要退婚的,问钱公子敢不敢当着众人的面签退婚书。钱公子只想着能摆脱这个女人另攀高枝就好,其他的也就顾不得了,当即应下来。
于是,周芷慧当堂写下两份退婚书,两人签字按上手印,还请在场的另外两位秀才做了证人,两人一人一份,这婚事就正式解除了。
对此,周芷慧自己是非常满意非常高兴的,但周家却非常不满非常愤怒。周家虽然很有钱,家业很大,却也是近两代才发展起来的,又因为朝中无人,处处受制,不得不将利润的大半拿去各处打点,让周家人如何不肉痛?为此,周家想了不少办法,甚至送出去几个女儿。
可惜,商人之女嫁到管家,人家却不肯娶为正妻,只能做妾,固然也有得宠的时候,却总是被世家出身的正室压制,无法帮到家里太多。于是,周家才改变策略,打算自己培养一个官出来。
一方面,周家鼓励自家子弟读书参加科举(大隋对商人参加科考没有太多限制),另一方面就是提前投资,将目光对准寒门子弟。而家道中落的钱家就是他们一项重要投资。
眼看着钱家在周家的帮助下渡过难关,钱公子也即将参加乡试,就要结果的时候,周家的女儿却把婚事给退了,周家的人能高兴?
周家二老担心家族责怪女儿坏了家族大事,又知道退婚一事传出去以后女儿在余杭被人说长道短,便让她随着周家的客船,今天一大早就去越州外祖家住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再回去。谁知,船竟然在杭州湾的时候出了事情。
这时,海面上的人都被救了上来。周芷慧换了衣服,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出去查看情况去了,沈怡和玉兰拦都拦不住。
沈怡知道周芷慧退婚,名声已经不好了,又遇上沉船,被一个男人从海里救上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闲言闲语呢,这个时候,聪明的姑娘躲都还来不及,却不料周芷慧却竟然披头散发地就出去了。
周芷慧对着沈怡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姑关心教导。可是,我们周家的客船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虽是女子,却也是周家的人,如何能置身事外?名声什么的,我原本就不是很在意,大不了,我跟我师父一起出家修行就是。”
沈怡还要再劝,安然却点头道:“表姨母,你让她去吧!芷慧是个有担当的姑娘,令人敬佩。这样的好姑娘,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周芷慧感激地看着安然,对着她点点头,迅速走了出去。
周家的生意做得很大,主要做的远洋贸易,周家有两支船队,去东洋和南洋做生意。周家在江南的店铺也不少,涉及金银玉器、布庄、茶叶、瓷器、运输等等。
周家用于水上运输的客船都是周家去南洋的海船淘汰下来的,总体说来性能还是不错的。每一条船都有人定期检修,这么多年来,远洋的商船倒是有出事的,但近海的客船还从来没有出过事情。
今天这条船载客三百多人,但救上来的经过统计也只有一百多人,而死亡的绝大多数都是女人和孩子。不得不说,这是一场特大的海难。
周芷慧听到船长的统计结果,当场就红着眼睛落了泪。
忽然,那群刚刚被救上来聚集在甲板上的哭泣抱怨的百姓中有人指着周芷慧叫道:
“看,那就是周家姑娘!”
“就是他们周家用淘汰的海船载客,才害死了我们的亲人!”
“黑心的商人!为了赚钱不管我们的死活……”
“找她赔我们的亲人!赔我们的损失!”
“你赔我媳妇儿!”
“你赔我儿子!”
“周家的人不得好死!”
……
看到周芷慧出来,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后,被救上来的百姓便群情愤怒,一个个都哭叫着要周家赔自己的亲人和财产……
今天海上没有风浪,船却沉没了,问题自然是出在船上,一旦有人开头,后面就没有人能控制了。百姓们被这些话煽动,立即就将心里的伤心和愤怒全都发泄到周家人身上。
这一刻,没有人管周芷慧只是周家的姑娘,并没有负责家族生意,而且跟他们一样都是受害者,刚刚幸运地被人从大海里救上来。他们只想到自己的伤心痛苦,因此想让害得自己如此伤心痛苦的周家人偿命。
周芷慧面朝失事的大海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而后起身红着眼睛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静一静!请大家放心,这次海难所有的遇难者,以及你们的损失的,我们周家都会赔偿大家的……”
“赔?你用什么赔?你以为你们周家有几个臭钱就能赔得了我们亲人的性命?”
“对!不要他们的臭钱,让他们以命偿命!”
“封了周家的船!不让他们继续害人!”
“对,封了他们周家的船!让他们偿命!不能便宜了这些黑心商人!”
……
原本周芷慧说周家会赔偿的时候,大部分百姓都安静下来。【高品质更新】但后来有人挑唆煽动,他们又激动起来。是啊,就是周家赔了钱,自己的亲人也不在了。对,不能这样便宜了周家!
眼看情绪再一次失控,周芷慧只能安抚道:“各位父老乡亲,我能体会你们失去亲人的痛苦,陪伴了我十年的侍女也死了……”
可惜,愤怒的船客根本不给周芷慧解释安抚的机会,若不是杨彦船上的水手和侍卫拦着,他们就要扑过去将周芷慧碎尸万段。
“你懂什么?你们这些黑心的商人!”
“你的侍女都死了,你怎么没死?”
“跟她说这些做什么,他们这些黑心的商人是从来不将我们穷苦人家的命当人命的!”
……
凌云皱眉看了一阵,忽然飞进哄闹的人群中,将其中五个人扔了出来。他已经观察了好一会儿了,一直都是这几个人在煽动闹事。而这几个人眼睛里却并没有多少失去亲人的哀色,有的只是凶狠和阴冷。
“你,你做什么?”
“你想怎么样?”
“为什么不让我们说?”
“难道你跟周家是一伙的?”
突然被人抓出来,几个人眼底都闪过些慌乱之色,但很快就隐藏起来,大声嚷嚷着想要引起其他人的同情。
“你们是周家的同伙儿是不是?”
“你想帮着周家欺负我们?”
“乡亲们,你们看呐!周家的人要杀人灭口了!”
听到那五人这么说,其他人却并没有这么想。要知道,他们的命可都是船上的人救的,就是凌云,刚才也亲自跳到海里救人了。对于救命恩人,这些百姓还是保持着淳朴的感激之情,并没有将他们与周家联系起来。但见凌云一张冷脸,甚至隐隐透着几分杀气,还是让这些百姓很有些惊恐,相互之间议论纷纷。
而杨彦并不说话,走过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很快就将五个人打得鼻青脸肿趴在甲板上起不来。五个人偷偷对视几眼,眼底都闪过些畏惧之色来。其他百姓见了,心里畏惧惊恐更甚,也收敛了愤怒的情绪,缩到一处,惊恐地看着凌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就是周芷慧,也不大明白凌云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一个报上来!”
说着,凌云就点了其中四个人的穴道,只见其他四人很快便昏睡过去,人事不知。其他人见了,不由更加害怕起来。
周芷慧看到这里,依稀明白了凌云的意思,但眼底却闪过震惊之色。想起刚才那些人疯狂地想要她偿命的情景,似乎就是这几个人煽动的?难道,今天的事情竟然是人为的?
五个人,其他四个都昏睡过去了,只留下一个,那人自然也明白了凌云的意思。他脸上终于现出慌乱之色了。
“我,我不认识他们。我叫张寿,我就是去越州做生意的,我带着六百两银子呢,刚才都掉到海里去了……”
凌云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道:“张寿?你说的可是实话?”
“是实话,是实话!不敢欺骗这位大侠……”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若等会儿让我知道你撒谎了,定让你生不如死!”凌云冷哼一声,迅速点了张寿的穴道,让他昏睡过去,又解开第二个人的穴道。
“你叫张寿?”凌云冷冷地问道。其他百姓一听,不由面面相觑,不是刚才那个人才是张寿吗?
那人疑惑地嗯了一声,偷偷瞥了不远处昏睡过去的张寿一眼,迟疑地点了点头。“嗳……”
凌云冷着脸道:“李福说你们五个一起去越州做生意,带了几百两银子的货,如今都沉到海底了。你跟我说说,你们都带了些什么?要是你们说得一样,周家就赔你们银子,要是说得不对,就算你们讹诈,等到了越州就将你们送官严办!”
这人又偷偷瞥了张寿一眼,迟疑着没有开口。他哪儿知道同伙儿都说了什么?带了几百两银子的货?说对了周家就赔偿?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万万不能错过了。老三脑瓜子就是灵光!可是,他怎么知道老三说的是什么货?
凌云催促道:“嗯?你怎么不回答?莫不是刚才李福是骗我的?你们根本没有这么多货?”
“啊,没有没有,不敢欺骗这位大侠。我们确实是带了几百两银子的茶叶上船的……”他一时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知道自己平时押运的货物,就茶叶最值钱了,几百两银子的茶叶可能就一两包,随身带着就行。
杨彦没有说话,只带着几分冷笑看着此人,迅速点了他的昏睡穴,又解开了第三个人的穴道。
“刚才张寿说你叫李福?”
“啊?是!小的李福……”
“张寿说你们五个人带了三百两银子的绸缎去越州做生意?可有此事?”
“啊,是的,是的……”张寿说的?嗯,老三就是聪明,这不就将这些人骗过去了?
“你们五个叫什么?那货是怎么带上船的?你再给我说一遍!要是说错了,就说明刚才张寿说谎了,你们根本没有带货上船,是想借此机会讹诈周家!”
“啊?不敢,不敢……那是张寿,这个是秦五,这个是魏小六,这个是陈老大……那货,是我们五个人一起抬上船来的……”
听到这里,船上的其他人看着那五人的目光就不对了。第一个人说不认识其他四人;第二个说是一伙的,说带了六百两银子做生意;第三个说带了三百两银子的绸缎,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些人没有一个说了实话,全都是骗人的!可是好好的为什么要骗人,那肯定是有阴谋啊!
凌云再次点了第三个人的穴道,解开了第四个人的穴道。根据先前那人的指认,此人叫秦五。
“你是秦五?魏小六说,你是他们的头?今天这事,都是你让他们做的?”
秦五一怔,连连摇头道:“啊?不是,不是,我不认识什么魏小六……”
凌云冷笑道:“先前魏小六全都招了,大家可都是听到的。你竟然想抵赖!看样子你果然就是他们的头,就是你带人弄沉了船,想害死周家姑娘的,是不是?看样子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的了……”
秦五看到众人震惊而愤怒的神情,连连摆手道:“怎么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是陈老大!是陈老大接的生意,带着我们做的……”
凌云又问:“哪个是陈老大?”
“那,那个就是……”
凌云厉声道:“胡说,那不是叫张寿吗?他说他叫张寿,只是受你哄骗才跟着你们一起害人的,你还想狡辩?”
“不是啊,哪有什么张寿?他就叫陈达,我们一般都称呼他为陈老大。我们是余杭漕帮的人,很多人都认识我们的……”
凌云拔剑在手,压在秦五脖子上,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气道:“你们故意弄沉客船,害死这么多人,按律当受千刀万剐之刑!说!你们是受何人指使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你不是主谋,又能主动交代罪行,或许还能从轻发落,留下一条小命!”
秦五被凌云一吓,立即像倒豆子似的将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们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都是张家大管家给了我们三百两银子,让我们想办法将船弄沉,再煽动获救的人去官府告状,一定要将周家的船都封了……我们昨晚就在船底打了几个洞,只留下很薄一层木料没弄穿,只要船承重以后,就会自己破碎进水……”
受害的船客们听到这里,不用人煽动,他们已经愤怒地想要扑过去,恨不得能吃这五人的肉,喝他们的血。
而一边站着的周芷慧听到这里,又是震惊又是愤怒,还有更多对凌云的敬佩和感激。
安然和凌云站在二楼的甲板上,一直注意着下面凌云审案。
安然一看凌云的手法就知道是杨彦教他的,但凌云作为情报主管,确实很有能力,将这些手段运用自如。然而听到最后,所有的人都愤怒了!
这次特大海难,居然真的是人为的!而且还是张家!
一般的百姓还不知道张家的管家是谁,又为什么要做这样害人的事,有的相互打听,有的嚷嚷着将这些人送官查办,一定要给自己的亲人报仇雪恨。
杨彦直接问道:“张家?可是吴州学政张大人府上的管家?”
“啊?”这也有人招出来了?秦五立即点头道,“是,就是学政大人家的管家……”
事情弄清楚了,遇难百姓们的愤怒也有了发泄的方向。
杨彦将凌云召到二楼,与他商议道:“等到了越州,你就带着人回余杭去,一定要将这件案子审个清楚明白,并允许百姓代表旁听。我将天子剑给你,若有确凿证据证明张学政是主谋,审问清楚以后,你就将他公开处决了,不必等到秋后刑部复审皇上批阅。不然,难以平民愤。”
凌云迟疑道:“先找到燕老三,不然我不放心。”
杨彦本想说不必担心他的安全,但想到凌云的职责,到底将这话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安然也在安慰芸娘和周芷慧。
芸娘听说这次海难居然是人为的,忽然也有了一个想法。
“少奶奶,您说,十多年前我爹娘出事那次海难会不会也是人为的?”
安然虽然觉得没有这样凑巧,但还是答应让凌云调查一下。只是事情毕竟过去十多年了,只怕不大容易调查清楚。接着,安然又问周芷慧道:“芷慧,等到了越州,你是按照原计划去外祖父家小住,还是回余杭去?”
安然想,要调查十多年前的那场海难,或许周家能提供一些线索。
周芷慧几乎不假思索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因我而起,我怎么能安心躲在外公家里?我要回余杭去!而且,我答应了要赔偿所有遇难船客的。虽然这次海难我们周家也是受害者,但到底还是因我们周家而起,所有的客人都是受了我的连累,我要说服家里,给他们适当的赔偿……”
凌云站在门外,听到周芷慧的话,暗自点头。这位周姑娘倒是个有担当的。
安然点头道:“那你跟凌云一起回去吧,有他保护,我也放心。”
周芷慧想起自己在海里绝望时看到凌云的情景,想起那一刻的惊喜和感动,想起先前凌云审案的睿智,想起他救她上船时搂着她的腰的手,心里不禁跳动得异常厉害,面上也隐隐有些泛红。
“嗯,今天多谢凌公子,不然……我一定告诉爹娘,请他们重重谢过凌公子……”
安然依稀看出些端倪来,不由一怔,这才想起来凌云与杨彦差不多大,年纪也不小了,人家还没媳妇儿呢!
安然忍不住打趣道:“只多谢他啊?就不谢谢我们?”
周芷慧脸上越发滚烫起来,羞恼道:“少奶奶说什么呢……自然是要感谢安公子和少***……”
说到这里,周芷慧又满面悲色的感叹道:“若不是遇上你们,我们船上那么多人,只怕没几个能救回来……张家实在太过分了!竟然将那么多的人命视若无物……还有我家枚儿,她伺候我整整十年……”
安然也沉下脸来,愤怒地说道:“你放心,他们会受到惩罚的!”
周芷慧迟疑道:“可是,他们是官……所谓民不与官斗,历来都是官官相护,民告官,先就要挨板子、滚钉床,就算赢了官司也要流放三千里,只怕我爹他们未必有这个勇气……”
安然摇头道:“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民告官,无需如此。案子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交给凌云就行了,他会处理好的。此案基本上已经审问清楚,有那么多的百姓都听到了,不容张家狡辩。而且这次海难死了这么多人,必须要有人为这件事情负责。在证据确凿之下,就是平日里与张家交好的官员,也不敢徇私枉法的。”
周芷慧见安然说得这样肯定,这才安心了些。周芷慧并不知道安然的身份,但她在安然身上看到一种正气,她相信,安然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是有把握的。在想起先前凌云审案,不过略施小计,那些坏人就自己交代了,倒像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少奶奶,难道安公子也是官?我怎么觉得凌公子好像很会审案?”
安然笑道:“凌云么到是个小官,虽然品级不高,但在破案方面,也算是个好手。”安然觉得,以后让凌云去掌管刑部应该是个极好的选择。
周芷慧听到这里,又是欢喜又是惆怅。
欢喜的是,既然凌公子年纪轻轻就是个官儿,那么此事说不定真的有办法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惆怅的是,凌公子不但相貌好武功好,还是个官儿,又这个年纪了,只怕家里已经有了妻室了。她如今坏了名声,或许,这辈子真的只能与师父为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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