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青衣笑着将下巴抵在墨彧轩的肩膀上,满足的轻声喟叹,现有满地锦红,百室红灯,亦有京都内外万人目睹,今日这亲,她嫁!
不仅要嫁,还要风风光光的嫁!
更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名正言顺的嫁!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突然从城内涌出一群大臣,这些人还身穿朝服,有人苦言相劝,“九皇子,您还未向忘赟国皇上修书求娶,怎么能以您一句话便娶公主为妻?再者今日的婚事可是皇上为您和不楚姑娘举办的啊!”
墨彧轩眸色一冷,笑意清幽的看着那说话的大臣,如玉的面上浮起一抹讳莫如深,“爷以为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连大人,父皇都没发话,你有什么资格挡爷的路!”
连大人身子一颤,弯着腰跪下,声音甚是悲切:“还请九皇子移步轩王府与不楚姑娘参拜天地,轩王府内外已布置妥当,再耽搁下去可就耽误您的亲事了!”
墨彧轩泛着冷意的紫眸愈发深邃,忽然,他轻笑出声,手指勾着络青衣身后的发丝,慵懒开口:“甚好!难为你们想的周到!爷与小青衣还正愁没有洞房的地方呢。”
“九皇子…”连大人惊恐的睁大双眼,抬起头看着墨彧轩,张了张嘴,“九皇子,您可不能违抗皇令啊!您今日若一心求娶忘赟公主,老臣便与众人在此地长跪不起。”
这戏码,真是烂透了!
络青衣撇了撇嘴角,长跪不起么?那就跪着!她绝不拦着!
“轩儿,难道你连朕的旨意都不放在眼里了么?”墨泓面沉如水,他不是没给墨彧轩机会,可他只要一个结果,那便是迎娶络青衣,这让他怎么能同意?
“九皇子,您这么做实在于理不合!若您今日违抗皇令迎娶她人,老臣愿一头撞死在这城墙上,只盼九皇子能为皇上着想为我雪月稳固着想!”
络青衣发出轻微的一声冷哼,何止是烂透了,简直是狗血!想以死相要挟?也要看墨彧轩吃不吃这套!
“想死?”墨彧轩笑吟吟的看着连大人,眸光扫过一众大臣,使得那些大臣冷冷的打了个寒颤,低下头不敢说话。
浓紫的眸光落在不远处那袭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身上,墨彧轩勾了勾嘴角,视线向后移,对上墨盵嘢那幽深的凤眸,慢条斯理的开口:“父皇,儿臣说的话还不够明白吗?儿臣只此一生都只会要怀里的这个女人!您若再相逼,就莫怪儿臣离宫出走!这一次,儿臣决计不会再回来。父皇可还记得月前儿臣走时托人带的那句话?”
墨泓神色一凛,陡然想起他说若敢动醉璃,便此生不回来了。
前两次顾及这句话他的确没动,可后来实在忍不住心里的火才将醉璃苑里的男宠都打入天牢,本以为轩儿会同他闹脾气不回来,才会派隐卫寻他回来,可他派出的隐卫根本就连轩儿的影子都找不到,更别提带回来了!
想必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将那些男宠带出来,所以他并没有阻止。但动了醉璃苑可与络青衣一样?醉璃苑与络青衣在他心里哪个更重些?
墨彧轩笑了笑,扬眉道:“父皇,在儿臣心里醉璃苑与小青衣相比自然是小青衣更重些!所以您说为了一个醉璃苑儿臣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如果要是为了小青衣,儿臣又会说出什么呢?”
“你在威胁朕!”墨泓一手指着墨彧轩,气怒异常,他没想过有一日竟会受到墨彧轩的要挟,若墨彧轩是普通皇子他倒不放在心上,可关键他是自己培养的下一任帝王!
“还好父皇听得懂。”墨彧轩不以为意的拥着络青衣转身,十指交握,掌心温暖相融,他扫着跪成一片的大臣们,笑道:“你们都给爷听好了!爷早就把自己许给了小青衣,尔等若敢阻拦,就莫怪爷心狠!还有你连大人,想一头撞死?也好!想死你就滚远些!别脏了爷的眼!想必此时轩王府内各礼齐全,正好爷和小青衣赶得上拜天地,虽说时间上仓促了些,可只要今日能成功娶到小青衣,仓促些倒也无妨!”
“哦!对了!”墨彧轩握着络青衣的手刚走出一步,突然停下,他回头瞥了眼暗自垂泪咬唇不甘的秦不楚,懒洋洋一笑,“不楚姑娘,你与爷初次相见便穿着大红嫁衣,即便有父皇的赐婚,可你认为这样真的合适?爷好像忘了说,能直呼爷名字的只有小青衣,有资格当爷正妃也只有小青衣,能邀请别人喝爷喜酒的更是只有小青衣!不楚姑娘,你可愿去轩王府喝杯喜酒?”
墨小贱真可爱!
这是络青衣心里的第一想法,当众出面维护她不说,还将她心里的芥蒂全部解开了,真是喜欢到心尖上了!
只是再看秦不楚哭的好不凄惨,她轻叹,早就说了她这个名字取得有问题,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秦不楚从一开始就是在自取灭亡!
秦不楚向后踉跄一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几乎失了血色。墨彧轩说的没错,今日是二人初见,可这些年她的房中挂了数副他的画,从幼年起,画像便一年年更替,想必这也可叫做青梅竹马吧?她看着他长大,也与他一同长大,还能叫做初见吗?
犹记得他成人那年的那一副,画上的男子一袭白衣风流惊艳,嘴角微微勾着一抹轻挑,流光四溢的紫眸内笑意深深,单是看一眼便好像摄住了人的心魂,单是看一眼,便再也移不开了。
那时的她满心欢喜,总想着长大后嫁的人是他,于是盼了许多年,就在今日,她本以为一切都可以尘埃落定,可不曾想,在皇上的威压之下墨彧轩依旧选择反抗,依旧选择,与络青衣生生世世。
莫非他放弃了雪月的江山?不能啊,她知道他想要这个天下,他从年少立誓便想要的,又怎么能为一个络青衣而放弃?
秦不楚眼眶含泪,她以为她可以安慰自己,可当墨彧轩问她可愿喝杯喜酒时,她崩溃了。
一朝爱慕多年却求之不得,她,哭的泣不成声。
她不是败给了墨彧轩,也没有败给络青衣,而是她败给了自己的自信,败给了自己的骄傲,反倒输了这多年的等待。
络青衣缓缓收敛了笑意,她对秦不楚没有同情,或许秦不楚以为待墨彧轩归来那日便可以成为他的女人,可是她想错了,非错彼身,而是错生在了雪月!如果她不是国师的女儿,便无需空等这么多年。如果她不是拿来交换的棋子,也不会一腔痴心错相付。
也怪不得墨泓,这是雪月先辈定下的规矩。可雪月先辈将后人当做什么了?以为他们就没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想要以这条暗令操控后辈千万年吗?
络青衣不知道百年前雪月皇室与国师的关系,也不信以国师一己之力便能稳固住这万里江山,她始终觉得荒唐,如果她是国师,定会弑帝取而代之!
“是不是要先拜堂?”再洞房。
络青衣侧头看着墨彧轩,想着她可没有秦不楚那一身光鲜亮丽的红袍,该怎么成亲?要不她去把秦不楚那一身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她不喜欢那种红色。
墨彧轩握紧了络青衣的小手,回头看了奕风一眼,奕风会意,立即飞身进入城门,直往城中一家店铺奔去。
“敢不带着小爷!”无妙跺了跺脚,在奕风走的时候他连一片衣角都没抓到,哼唧一声,追着奕风消失的方向飞去。
“你早有准备?”络青衣对墨彧轩眨眨眼睛,嘿嘿一笑,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胳膊。
“爷想这日好久了,怎么会没有准备?”
“唔,也是!”毕竟这混蛋想吃了她好久了呢……
“走吧!再晚就误了时辰。”络青衣抬起脚,却见墨彧轩站着没动,面色微讶,侧过头看他,便见墨彧轩看向墨泓,悠悠道:“父皇,儿臣在轩王府等您。”
墨泓甩袖冷哼,黑沉的面上涌起一抹浓郁之色,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若墨彧轩娶得人是络青衣,他不会去。
墨彧轩轻笑,点了点头,“也好!父皇劳累,不去便该回宫歇着。”突然眉头一挑,“那你呢,太子皇兄?”
嘢儿回来了?
墨泓惊讶的转身,便看见一身金黄绣龙纹锦袍的墨盵嘢坐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沉声唤了句,“嘢儿。”
“父皇。”墨盵嘢翻身下马,走到墨泓身前行了一礼,随后看向墨彧轩,俊美异常的面容上满是阴云,他点了点头,低声道:“九弟成亲,本宫不会缺席。”
墨彧轩颔首,握着络青衣的手向前走,边走边笑道:“小青衣紧张了,手心怎么都是汗?这条路不长,我们走着去吧。”
墨彧轩领着络青衣站在城门口,一眼望去,遍地锦红。
“你不怕过了吉时?”她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今日定是要嫁给他的,既然结果注定,怎么进去都一样。
“什么是吉时?”墨彧轩挑眉,牵着她的手向城内走去,两人走的不快不慢,可这会儿的功夫就已经离众人有几十米远了。
“爷与小青衣在一起的每刻都是吉时。还需要他人定下的时辰?”
“嗯,不需要。”络青衣嘴角一勾,这话说的真动听,每刻啊……
“哥,爷竟然要在今日成亲!先前你知道吗?”浅葱看着浅忆,眼里是止不住的兴奋,爷这亲事结的也太突然了!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闹洞房要怎么闹来着?
“不知道。”浅忆摇头,对浅葱说道:“走吧,我们也去热闹热闹。”
“那是一定要去!”浅葱兴奋的举起拳头,刚要策马,却突然想起身后还做了个女人,他扭头问了句:“如今到京都了,你还不下来?”
水无翎剜了他一眼,跳下马去,小声的哼了一句,“别以为这样就能甩开我!”
浅葱拽紧缰绳与浅忆一同打马进了城门,他没听见水无翎这句话,若他听见了,指不定日后都不敢再出现在水无翎面前了。
“爷成亲,你去么?”坐在清流身后的楚云突然开口,这声音有些低,还有几分惆怅。
“嗯,我去。”清流点头,优雅如画的面上如雾笼罩,“宁可去了后悔,也不要未去遗憾。”
“那你带上我,我也去。”楚云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突然觉得待在铸剑城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还有机会,他定会选择回到铸剑城再不回京!
“好!”清流勒紧马缰,先将沐羽抱在身前,后带着楚云策马进了京都城。
“回宫!”墨泓阴沉的看着并肩走在锦红上的两人,扬起手,坐上步辇,重重冷哼。
步辇逐渐走远,聚集在城门口的百姓们也四下散开,纷纷走进城内,有人踩着铺了一地的锦红想沾沾喜气,也有人往轩王府跑去,这不管九皇子娶得是谁,皇子大婚与民同乐,这等机会他们自是不想错过。
墨盵嘢转头看了眼低声啜泣的秦不楚,俊美邪肆的面容上勾起一抹幽冷的笑,他再度翻身上马,衣袖一抬,带着手下人浩浩汤汤往轩王府而去。
待墨盵嘢离开,滟芳华挑开马车的帘子,抬袖遮掩绝色的容颜,转瞬便消失在马车内。
须臾,城门外就剩下三人,水无翎瞥了眼簌落梨花泪的秦不楚,眸中带着一丝鄙夷,她噘着嘴走到水无痕身边,晃了晃他的胳膊,道:“哥哥,我们怎么办?”
水无痕淡淡一笑,扣住水无翎的手拂了下去,“想不想去看他们成亲?”
“人家让进吗?”水无翎怀疑的看着他,她真怕刚走进去就会被人轰出来,墨彧轩此时可是防着他哥哥要抢亲呢!
水无痕点了点头,“他们不会阻拦,今日是他大婚,王府门厅还是让进的。”
“那走呀!咱们也去瞧瞧!”水无翎兴高采烈的拽着水无痕的胳膊,拖着他走进了城门。
秦不楚缓缓抬眼,她伸手擦干了眼角的泪痕,低头看到这一身大红喜袍顿时觉得很刺眼,只听撕拉几声,她将曳地的袍子拽在手里用力撕裂,还噼里啪啦的掉下不少玉石与珍珠,秦不楚踩上圆润饱满的珍珠,脚尖一拧,那珍珠被踩的粉碎,再抬起脚时只留下一地白色的粉末。
“幼稚!”突然,秦不楚身后响起一道好像大雨击打窗柩的声音,这声音隐含着薄怒,低沉得仿若蔽日的乌云。
秦不楚停下动作,身子一僵,她转过身,面上流淌下两行清泪,哭囔着:“你方才怎么不出现?他敢违抗皇上赐婚旨意的时候你怎么不在?他不要我,他不要我,他是不想当皇…”
“闭嘴!”男人忽然扬声给了她一巴掌,这巴掌声清脆响亮,及时拦住秦不楚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愚蠢!”男人又骂了一声,提起秦不楚的衣领便飞进城,片刻后,男人带着秦不楚飘身落在了轩王府对面一座高楼上,清楚的看到王府内丫鬟小厮忙碌的身影。
“这原本的一切就该是我的!”秦不楚颤着身子握紧了拳头,一边脸颊肿了起来,她含泪咬唇,杏眸内充满了恨意。
“先把你这身衣服脱了。”男人淡漠的瞥了眼秦不楚的神色,视线扫到那红艳的喜袍上,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
秦不楚咬牙撕裂外袍,将袍子丢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把着护栏,指尖缓缓变成青白色,极力隐忍着心里滔天的妒意。
“就快到了,累吗?”墨彧轩挠着络青衣的手心,想着是否应该给小青衣攒些力气,否则今晚的洞房不能随性折腾了怎么办?
“就爷那点小心思还以为我不知道?”络青衣歪着头笑了笑,突然一声惊呼,她被墨彧轩拦腰抱起,双手自动勾着他的脖子,便见墨彧轩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鼻尖,笑道:“小青衣既然知道就给爷多存些力气!反正明日也不用去见父皇,任你休息。”
络青衣嘴角一抽,墨小贱这是打算折腾死她吧!任她休息,怎么这话听起来信息量不少……
“乖,爷会…很温柔的。”墨彧轩紫眸内泛着暖意,掂了掂络青衣的身子,抬步向王府走去。
这一天终于来了啊……他真是快要憋死了。
络青衣看着方才一路走过的锦红,清滟的面容上浮起几分满足,她将头靠在墨彧轩的肩膀上,依旧看着两人,看着那些走过来的路。
“怎么了?”墨彧轩察觉到络青衣的心思变化,他放慢了脚步,声音轻轻柔柔,透着一丝慵懒之意。
“我在回头看这条路的尽头。”络青衣笑着勾起红唇,“原来我们都不曾走远。”原来最初就是最终。
“有爷在,你想走多远?”墨彧轩不自觉的抱紧了她,原来她还是有想走的心思。
“走得再远都走不出你的手心,我为何还要走?”络青衣叹了口气,她微扬起头,好像看见了高楼上的两人,可她却没做声,只因今日大喜,她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破坏这美好的日子。
“九哥!”墨子龄无比兴奋的从鲜果酒盏桌上跳下,看着笑意盈盈,意气风发的墨彧轩抱着络青衣一路走来,他直接冲了过去,“我可想死你了!”
墨彧轩笑着睐了眼墨子龄,意味深长的开口:“想爷了就离爷的房间远点!今夜若谁想闹上一闹,就别怪爷会做出什么不客气的事儿!”
墨子龄摸着鼻尖讪笑一声,这都让九哥发现了啊……可当着墨彧轩哪能承认?
墨子龄摆了摆手,立即替自己辩解道:“臣弟肯定老老实实的,九哥娶皇嫂娶的辛苦,臣弟又怎会在此时捣乱?”
墨彧轩勾了勾嘴角,抱着络青衣穿过正厅,走过画堂,直接到了一间布置典雅的房内,他将络青衣放下,扬声喊道:“奕风,拿来吧。”
话落,奕风嗖的一闪,怀中抱着一套红色的喜袍,他将喜袍双手捧了过去,却见墨彧轩挑眉,看着他道:“怎么就一套?”
“那一套…”奕风吞吞吐吐的说着,“爷吩咐属下去取的衣服的时候无妙也跟去了,他见属下捧着两套出来说他也要拿一套,然后…属下在和他争抢的时候不小心撕毁了那件衣服的下摆。”
“衣服呢?”音色一寒,一听便知道这男人生气了!
“衣服……”此时的奕风有种想死的冲动,他咬着牙开口:“衣服还在无妙那里,他说不敢来见爷,怕爷气极再撕了他!”
“呵……”墨彧轩紫眸内闪着危险的光,他凉薄一笑,拿过那套完好的喜袍,声线寒凉道:“立即把无妙给爷带过来!”
“等等!”络青衣在此刻出声,她笑了笑,对墨彧轩道:“不过是撕裂了下摆,又不是整件衣服都不能穿,你先叫他把衣服拿来,没什么可计较的。”
“不计较?”墨彧轩勾着嘴角,凉凉道:“你对他纵容不代表爷会放过他!”
“你吓他他更不敢出来了。”络青衣眉眼一弯,揉开他眉心深刻的印痕,笑着开口:“这亲还结不结了?你快先去换衣服,等你出来我们就去拜天地。”
墨彧轩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被络青衣推着进了内室,络青衣拨下浅色水晶帘,水晶帘一落下噼里啪啦作响,她看向奕风,无奈道:“我知道他就在附近,赶紧让他出来,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他磨。”
奕风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对外面喊了一嗓子,“无妙,你出来,我答应你!”
嗯?络青衣眸光一亮,答应他什么?她这位便宜弟弟是不是已经被掰弯了?
无妙抱着喜袍笑嘻嘻的从天而落,他将衣服丢给络青衣,对奕风道:“现在才答应?走!现在就和小爷喝酒去。”
络青衣接过喜袍,将衣裳摊开放在桌子上,侧目看见奕风向她投来的求救目光,眨了眨眼睛,故意说着:“难不成你们要看我换衣服?”
“除了爷谁敢看你换衣服!”幽冷的声线适时从屋内飘出,吓得奕风打了个冷战,他苦着一张脸被无妙拖了出去。
络青衣衣袖一扬,将房门关上,仔细的看着被撕裂的下摆处,她眸光一动,又撕了两下,将所有布条缠在一起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便脱下了青色的外衣。
当墨彧轩弹着衣上的褶皱走出来时便看见整理腰封的络青衣,幽冷的紫眸陡然浮上几抹温柔,他从后抱住络青衣,握住她的双手,喟叹道:“爷终于娶到你了。”
络青衣先是一愣,喜悦漫上眼角眉梢,回握住他的手,缓缓向后靠着,同样叹了声:“终于给了爷一个正经吃掉我的理由。”
自己的心思被络青衣拆穿,墨彧轩轻挑一笑,侧头吻上她带有疤痕的脸颊,清凉的气息吐在她耳畔,络青衣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却被那人紧紧抱住,墨彧轩含住她的耳垂,低喃一声,“等着爷今夜化为禽兽。”
络青衣蓦然瞪大了眼睛,说得这么露骨真的好吗?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别吃了!爷和九皇子妃来了!”奕风拍掉无妙还要去拿鲜果的爪子,领着众人走上前去迎接。
无妙吐着果核,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哼道:“看给这女人高兴的!等被吃了看她还高兴不高兴!”
此时日光悄移,天边点缀着几抹艳丽的烟霞,轩王府内也早早的燃了明灯,两人从月门外浅步走来,红靴踩上红毯,喜袍长尾迤逦的拖在身后,看起来华贵张艳,那浅红的光线披在两人身上,似乎为他们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
墨彧轩紧紧的牵着络青衣的手,两人并肩前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二人如此般配,如此契合。
无妙的目光定在络青衣的下摆上,发现她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顿时有些不悦的撇了撇嘴角,破坏没搞成,还让墨彧轩多记上一笔,这回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九哥,你今天比以往都好看!”墨子龄激动的挥着拳头,他觉得红衣的墨彧轩相比以往多了几分妖冶,而眉间那慵懒散漫的神态更是勾人心动,如果他是女子,他也会迫不及待的想嫁给九哥。
墨彧轩勾了勾嘴角,侧头看向一旁亦是红衣着身的络青衣,轻声问道:“小青衣,爷穿这身可好看?”
“嗯,好看。”络青衣点头,怎么会不好看?只怕此刻王府内是个女人都会被他把魂勾没了!
墨盵嘢看着一袭红袍一路走来的女人,袖中的手掌缓缓握成拳头,幽深的凤眸变得愈发深邃,他知道自己被络青衣甩了,可今日非同一般,他心里有再大的火气都要压下去,曾经认为有趣的女子将要成为自己弟弟的女人,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可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他说不出来。
墨盵嘢一手按在心口,微侧着头,感受这胸口传来的跳动,眉头渐渐紧皱,好像是…这里不舒服。
当司礼监扯着脖子喊一拜天地的时候,却被墨彧轩那轻挑含笑的声线阻止,“直接夫妻对拜即可。爷不跪天,父皇也没来,爷只跪小青衣。”
一句话引起众人哗然,他说不跪天,却跪这个女人?墨彧轩身为皇子可以免去此礼,可他…要跪络青衣?
络青衣一愣,“要不这条也不要了?”
“不行。”墨彧轩抚上她的侧脸,紫眸内溢出如水的温柔,似乎化了她的心,“爷为何不能跪你?”
“你…”络青衣还想说什么,却见墨彧轩突然跪下,他撩起衣袍,双膝跪在青玉石板上,激起一地微尘。
外面的人发出一声声惊呼,甚至有人捂住双眼不敢去看,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到九皇子向一名女子下跪,谁人不识墨彧轩?又有谁不知墨彧轩的性子?
墨燃韶华烬颜色,彧与风流仗疏狂。
何人配以韶华烬颜色?
何人敢以风流仗疏狂?
这世间除了墨彧轩,就在找不出如此旖旎风流,疏狂清傲之人!
可这样的人却当着众人对一名女子下跪,所有人都瞧见了他的神情,那不悔的神情。
络青衣微退了一步,眼眶有些酸涩,她抬头眨了眨眼睛,后低下头对墨彧轩狡黠一笑道:“以后要当妻奴?那敢情好!你跪我可不跪哦!”
“嗯,爷跪便好,小青衣无需跪着,地凉。”墨彧轩笑着说了一句话,他抬起头,那流光四溢的紫眸内满载着柔情,柔到了人的心坎里,诉说一世情深。
“你不让跪我就偏跪!”络青衣给自己找了个由头,也跟着跪了下去,哎呦一声,摸了摸青玉石板,“还真是凉!”
“爷说了无需你跪。”墨彧轩轻吻上她的额头,声音亦柔,柔的腻出了水。
“心是暖的,怕这点凉了?”络青衣挑眉,对司礼监道:“就这么开始吧!爷的膝盖可不禁跪。”
司礼监的那人已经被这一幕幕吓坏了,有了络青衣的提醒,他立即回神,擦着脑门的汗水,喊道:“夫妻对拜。”
络青衣与墨彧轩相视一笑,两人齐齐弯下身子,相互对拜,须臾,两人才直起身子,墨彧轩握着络青衣的手站起身,弯腰替她拍着裙子上的灰尘,小声的在她耳边暧昧道:“回房等爷。”
络青衣嘴角抽了抽,上一刻还柔情蜜意,下一刻就恢复了本性,他是不是成天都想着那事?还是成天想着怎么蹂躏她?
“送入洞房——”司礼监的声音及时响起,墨彧轩笑着看那小女人剜了他一眼,不在意的弹着衣袍上的微尘,眸光一闪再闪。
“青衣,你方才与他怎么跪了那么久?”水无翎不解的问着络青衣,跟在她身后去了新房。
“三礼成一礼,自然要跪的久些。”络青衣勾着红唇,容色清滟,大红嫁衣衬得她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走到新房前,水无翎停下脚步,使得络青衣回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那个…”水无翎很纠结的说:“这里是新房,我就不进去了,明天见。”
“嗯?”络青衣看见水无翎像只小兔子一样快速逃走了,她摇头轻笑,看向漫天红霞,眸光远眺,心下微微哂叹,真好,终于是他的了。
……
新房内,一切布置的齐全妥当,大红喜字高挂,龙凤红烛高燃,风乍起,红纱床幔轻轻飘动,吹起水晶帘叮当相碰。
络青衣捏起盒子中摆放的桂圆莲子,张开嘴轻咬,桂圆好生,莲子好甜。
她勾起一线红唇,抬手斟满两杯合卺酒,执手端起一杯递至唇边,还未开口,便听门口传来一道轻挑的声线,这声音好似初见。
“不等爷便先喝了?”
络青衣举着酒杯缓缓转身,她微微一笑,齿如瓠犀,瑰艳的容貌上添了几分春色,“这酒闻着令人心醉。”
“这不是理由。”墨彧轩含笑踏进门内,浅步向来走来,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墨彧轩瞬间站在络青衣面前,他拿下络青衣手中的酒杯,呵笑道:“心醉的酒只喝一杯便够了。”
墨彧轩仰头饮尽杯中酒,他拿着酒盏在手中转了圈便放在桌上,压着络青衣向桌上靠去,同时低下头含住她的唇瓣,舌尖微动,清甜的酒缓缓划入络青衣的口中。
络青衣缓缓闭了眸子,向后微仰着头,一吻渐深,滋味甜蜜。
当络青衣在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已被某个男人压在床上,身上的红袍早已褪去,传递着滚烫的温度。
墨彧轩在那红唇上轻啄了一口,抬起头对面泛春意的小女人低哑着嗓音道:“小青衣,我今日没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也没能让你戴上凤冠,你可会怪我?”
“凤冠值多少银子?”
“大约一万两。”
“嗯,这说明我有持家的天分,给你省银子了!凤冠那么沉的东西戴过一次就没用了,买它你不觉得浪费?”络青衣眨眨迷蒙的明眸,红唇微撅,勾下墨彧轩的脖颈在他性感的薄唇上咬了一口,又道:“多大的婚礼才算隆重?爷今日当着天下人的面娶我还不够吗?”
“你不后悔?”墨彧轩紫眸内光华涌动,他深深的看着络青衣,他还是觉得委屈了,委屈了他的女人。
毕竟他的婚礼只有一次,他的女人也只有一个。
“说实话,还真就有点后悔。”络青衣察觉到箍在腰上的手慢慢收紧,她嘻嘻一笑,抱着墨彧轩的脖子,蹭着他的脸颊哼道:“后悔爷太禽兽,明个我不能下床。”
墨彧轩轻轻一笑,如玉的俊颜拢上了一抹潋滟,紫眸愈发明亮,他吻上络青衣的锁骨,绽开一朵朵娇艳的梅花。
“喂!这是怎么回事?”无妙从奕风腰间拔出那把剑,用力砍着新房前布下的结界。
“这一日爷等了许久,怎会让人轻易破坏?”奕风抱着双臂,看着无妙去砍结界没有阻拦。
“小爷等这一日爷等了许久,不行,有没有什么方法撞开它?”无妙气急了,他将剑还给奕风,大有打死也不走的意思。
“没有。”奕风嗤了声,“爷设下的东西谁能破坏?看来你是皮子紧了,想找抽?爷若真跟你算起账来可别找我哭来。”奕风算是了解无妙的性子,最近好像缠上了他,走哪跟哪,可真令人心烦!
“小爷才没那么没出息找你哭!”无妙狠狠的瞪了眼奕风,掐着腰走开,破坏不了他就老实会儿,来日方才,他就不信他不能破坏一次了?
站在高楼之上的秦不楚还没从吃惊之中回过神来,此时月光洒满大地,为这王府内外增添一抹柔和的光辉,月光皎皎,看起来分外梦幻朦胧。
“我们回宫了。”男人沉着嗓音对秦不楚落下一句话,却见秦不楚僵硬的站在原地,他哼了声,“不走?”
秦不楚回神,不可置信的指着王府方向,转头看着男人,睁大了杏眸,拔高声线:“父上,他…竟然给那个女人跪下了?”
“我再说一遍,现在跟我回宫。”男人视线陡然变得极为犀利,他盯着秦不楚,声音冷的几乎没有半分感情。
“躺在他怀里的女人应该是我秦不楚。”秦不楚摇头嘶吼,步步向后退,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男人眯了眯眼睛,对于她流下的眼泪没有半分心软,冷硬出声:“你真的不回?”
秦不楚身子一颤,含泪转头又看了眼新房方向,咬着牙哽咽:“回,我回。”
她不能因为得不到而放弃一切,如果她真的放弃,就真的再无半点机会!那是她自小便放在心里的男人,她对墨彧轩的爱,不比络青衣的少,只是,她们爱的方式不一样。
“我说过…”络青衣轻声喘息,还带了一分诱人的媚,“让我来的…”
墨彧轩轻笑着吻住那两片红唇,低低道:“小青衣以为爷会同意吗?”
“你…”络青衣还想说什么,可却突然白了脸色,这混蛋竟然连半点适应的时间都不给她,真是太混蛋了!
墨彧轩抚着那黑亮如缎的青丝,俊美的面容上浮起一抹红晕,吻上络青衣如丝的媚眼,轻轻出声:“以后让你,好不好?”
真的?络青衣嘴角一扬,双手抱着他的后背,缓缓闭上了眸子。此夜,两人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谱出一首亘古不变的鸳鸯轻歌。
墨彧轩紧拥着络青衣,似乎将她拥进骨血之内,气息相融,似乎再也不能分开。
他勾起嘴角,薄唇内飘出一声满足的轻叹,终于吃到了啊……
这一夜,有人撷尽了枝头艳色,揽尽了无边风月,数尽疯狂。
“滟姐姐?”芳华楼的女子看见滟芳华从正门走进,连忙笑着迎了进来,扶着她的手臂,道:“你终于回来了!姐妹们都等了好久,咦?沁颜姐姐呢,她不是去找你了吗?”
滟芳华挥开女子的手,抬步上了楼梯,同时温润的声线悠悠传来,“沁颜留在炎狱了,这一路奔波有些累,有事明日再议。”
“滟姐姐!”有女子叫住了她,担忧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滟芳华声音平静,她转头扫了眼楼下的女子,仅仅是看了一眼,便走回了房间。
滟芳华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看着璀璨的繁星,看着空中升起的焰火,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绝色的容颜上多了几分晦涩。
她靠着窗户缓缓闭上眼睛,月光洒在她身上,看起来竟是那般的孤单,那般的苍凉。
“没有。”滟芳华声音平静,她转头扫了眼楼下的女子,仅仅是看了一眼,便走回了房间。
滟芳华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看着璀璨的繁星,看着空中升起的焰火,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绝色的容颜上多了几分晦涩。
她靠着窗户缓缓闭上眼睛,月光洒在她身上,看起来竟是那般的孤单,那般的苍凉。
“没有。”滟芳华声音平静,她转头扫了眼楼下的女子,仅仅是看了一眼,便走回了房间。
滟芳华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看着璀璨的繁星,看着空中升起的焰火,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绝色的容颜上多了几分晦涩。
她靠着窗户缓缓闭上眼睛,月光洒在她身上,看起来竟是那般的孤单,那般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