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络青衣又同这两人玩起骰子来,晃荡相互碰撞的骰子声有几分刺耳,可三人仍然玩的欢快。
“又输了。”百里梦樱数了数兜里最后的几百两,摆了摆手,“不玩了不玩了!再输下去我就真要沿街乞讨了。”
“今个怎么输的这么惨?”络青衣这话像是再问百里梦樱,也像是在问着自己。
“水无痕,你是不是出千了?”百里梦樱眸色一深,突然瞪着正收钱的水无痕。
水无痕淡笑摇头,轻睐了百里梦樱一眼,道:“不过是运气罢了。”
“怎么你一把没输过?”百里梦樱十分狐疑,活了十八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输的这么惨,如果此时凌圣初在,她定要抱着凌圣初大哭一场,自信心都让水无痕磨没了。
“运气使然。”水无痕还是这句话,他瞧见百里梦樱怀疑的目光,轻轻一笑,“方才你不是杀了几个山贼吗?等去了官府后应该赚的回来。”
听了水无痕的话,百里梦樱面上抑郁才逐渐退去,好歹待会她还有官府的银子可以赚,不像络青衣,一个人没杀掉反而还输了一千两,她才是最吃亏的那个!
“喂!”百里梦樱的声音突然压的极低,她凑近络青衣,悄声说道:“上面那个你准备怎么办?”
络青衣挑了挑眉,眸光扫了眼马车棚顶,轻勾起嘴角,不在意地说着:“大不了就跟着,莫非你有办法赶他离开?”
“没有。”百里梦樱摸着鼻子摇头,虽然不想让银华跟着,可他们几个加起来都不是银华的对手,除了让他跟着,好像还真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这不就得了!”络青衣低叹一声,“谁让我们技不如人,要是能达到墨彧轩那个层次也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要不你试试这个。”百里梦樱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拿到络青衣眼前晃了晃,“这是圣初以前给我的,说是对提高玄技有益,你尝尝?”
络青衣看了一眼并没动,悠悠问着:“是对提高兽的玄技有益还是对提高人的玄技有益?”
“不都一样嘛。”百里梦樱噘了噘唇,怎么分的那么清楚,只要提高玄技不就好了嘛!
“不一样。”络青衣摇头,“好比兽医与人医的区别!凌圣初是专门根据你的体质炼制,如果人吃了,不一定会产生什么反应。”
百里梦樱噘着唇又将丹药放回了怀里,轻声嘟囔,“不吃就算了,我还舍不得呢!不过还是要想办法甩开他。”
“不想,费脑子。”络青衣斜倚着向后靠去,拿过软枕垫在身后,唇边溢出一句轻吟,又伸了个懒腰,笑着看向他们:“我睡会儿,到了官府再叫我。”
“那我也不想了,睡觉!”百里梦樱快速抓过最后一个软枕抱在怀中,大刺刺的当着水无痕的面睡了过去。
水无痕无奈而笑,如雾的目光在络青衣与百里梦樱的身上分别扫了一圈,低声轻叹,这两人在他面前从来就没注意过影响,哪有女人当着其他男人面睡着的?
她们对自己还真是放心!
如此想着,水无痕心底的那抹酸涩似乎化开了不少,他含笑看着闭眸浅寐的络青衣,眸底泛起一抹温柔,若非突然传来神器出世的消息,想必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与她隔如此近,本打算找出雾声后便离开京都,可又有谁知,他好像……走不掉了。
从青桐城竞技场上那一次并肩作战起,似乎他就黏上了络青衣,至于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跟在络青衣身边他说不出清楚,因为他是随心而走,心里在想什么,他便会做什么,他水无痕从来就不是个会委屈自己心的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从颠簸的小道驶入宽阔平坦的大道上,又过了半刻,楚云驾着马车停下,掀开帘子一角,轻声道:“青姑娘,邬县的官府到了。”
络青衣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便翻了个身,依旧睡的香。
水无痕摇头一笑,示意楚云落下帘子,低声道:“让她再睡会儿,她说要不待会没有力气折腾。”
楚云面皮一抖,低头放下了车帘,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走到无妙身旁说道:“我先去看看这镇上哪里有客栈,今夜怕是要住在这里了。”
无妙点头,随即跳下白马,刚要敲着马车的车窗,却突然有个妖娆无俦的男人从马车棚顶倒挂下来,一张漂亮的脸蛋放大数倍出现在无妙面前,吓得无妙大叫一声,顿时惊醒了睡梦酣甜的络青衣与百里梦樱。
百里梦樱揉了揉眼睛,语气不好的喊道:“无妙,你鬼叫什么?”
无妙看着躺在棚顶上的银华直咬牙,指着他怒骂:“你要吓死小爷吗?”
银华勾唇笑了笑,银色的眸子像是一道漩涡,直勾勾的看着无妙,声音转了数道弯,“谁让你要打扰我家小青青好眠呢?吓死你都是便宜你了。”
无妙拍着胸脯怒瞪着他,却又因为打不过他而不敢还嘴,于是站着原地对络青衣大喊,“姐,他欺负你弟弟!”
络青衣揉着眉心睁开双眼,面上还有着几分困倦,她缓缓坐起身,挑开车帘,看着无妙无力道:“他还欺负我了呢!你叫我我也打不过他,何必跟他较劲?赶紧去击鼓,同官府要完了银子就走人!”
无妙向前走了两步,却不甘心的扭头,再次狠狠的瞪了银华一眼,便走到官府门前拿起木槌,咣咣敲着掉了漆的鼓,鼓声咚咚作响,不一会儿,官府大门咯吱一声响,便有人从内向外探出头来。
无妙停了手,将木槌放回原处,很是不耐的对那人说道:“敲得小爷手都麻了,让开!小爷是来领赏银的。”
百里梦樱坐在马车里神智还未回笼,可一听见无妙的话,美眸瞬间睁大,打了个秀气的哈欠跳下马车,径直走到官差面前,揪着无妙的衣领将他提到身后,对官差说道:“听说杀了城外那伙山贼有花红可以分,我便揭了榜,怎么,现在不该让我们进去么?”
那人的眼中满是不信,鄙夷地哼了声:“你杀了胡老大他们?”
“杀了。”百里梦樱风轻云淡的挑眉,见官差满脸的不信,便对无妙伸出手,斜睨着他道:“叫你装着的东西呢?拿来。”
无妙冷哼一声,还是走到扬着蹄子的白马旁,从马的右侧解下两个沾血的布兜,又将布兜递给百里梦樱,像是嫌恶的拍了拍手,回身又往木柱上蹭了蹭。
百里梦樱好不必在意的将那带血的布兜向前一递,对官差说道:“打开看看,你们想要的都在这里。”
那人突然有些信了,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手一个哆嗦,将绑成蝴蝶结的布兜打开,吓得面上立即失了血色,双腿不住的打颤,滴滴答答的声音落下,百里梦樱细看,勾唇一笑,发现这人竟然被吓尿了,胆子还真是小啊!
百里梦樱抱着双臂,美眸内精光流转,“这回信了?可以让道了?我就是来要银子的。”
那人手一松,两个布兜里的头颅掉落在地,咕噜几下滚进官府内,他踉跄几步,打开门便跑进官府,对立面大喊:“县丞大人,有了揭榜杀了城外的胡老大!”
百里梦樱笑着回身,眸光正好与刚出马车的络青衣相对,络青衣拽出水无痕,不怀好意的笑道:“水公子,帮忙演个戏吧?”
水无痕虽无奈,却又不得不同意,他笑了笑,叹道:“只怕凌圣初不会饶了我。”
络青衣赞同的点头,“不过凌圣初与墨彧轩相比,你更想得罪哪个?”
水无痕低下头斟酌,片刻后沉吟道:“还是凌圣初吧!虽说那人记仇些,却也不能将我怎样。”可若再得罪墨彧轩,他便没了跟在络青衣身边的资格。
“公子您请。”络青衣说着恭敬的话,可青衣牵起沐羽的手,先一步出了马车。
演戏也不演全套!水无痕摇头,走出马车,与百里梦樱一同走进官府。
络青衣与无妙花汣刚要走进去,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委屈的声线,“小青青怎么不等人家?人家好伤心。”
络青衣嘴角一抽,立即停下脚步,对无妙花汣道:“你们先进去!”她要解决这个难缠的家伙。
“都走了?小青青,你也想与我独处对不对?”银华依旧倒挂在马车上,他眨了眨银色的眸子,好似一条亮丽的长河泛着诡谲的微波。
络青衣抱着双臂靠在门口,眯着眼睛看向银华,语气颇冷,“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银华纵身一跃,身子在半空中转了个圈,随后稳稳的落在地面上,他笑着走近络青衣,缓缓说道:“小青青,因为我喜欢你。”
络青衣赏了他一个白眼,她会相信这种鬼话?想不到上山劫财倒是劫了个美男下来,其实这一趟也不太亏,只是这一句喜欢她可承不起,还有那句小青青,听着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不许喜欢我的主人!”沐羽伸出两只小胳膊挡在络青衣身前,对银华嘟着小嘴儿不悦的说着。
他是真的很讨厌银华,早知道在他睡着的时候主人会遇到这样的危险他就不睡了,这个男人真是比水无痕还像狗皮膏药,怎么撵都撵不走,关键他们还都不敢撵,谁让这人玄技高的深不可测!
“小家伙儿,你,让开。”银华手指向旁边一弹,仿若一双无形的手抓着沐羽的喉咙将他硬生生向一侧移去几尺。
络青衣不禁讶异,连她都没看清银华是如何出手的,看来硬拼这一条路是行不通了。
银华当着络青衣的面点住了沐羽的穴道,他不断走进络青衣,直到将她抵在门口,唇瓣一扬,笑道:“我说真的,小青青,因为我喜欢你。”
络青衣面不改色的抬起头直视银华,倏地冷笑一声,“喜欢?魔妖也配说喜欢?”
银华长眉一挑,妖娆的容貌更显几分惑人,他低下头不断靠近贴近络青衣,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面庞,银华伸出手指扫着络青衣那纤长浓密的眼睫,低低地笑:“小青青,你真是太聪明了!”
银华抬眼貌似不经意的扫了眼她额间的魔莲,手指由她的眼睫缓缓描绘上那朵黑紫色的魔莲,“是啊,魔妖又怎配说喜欢?小青青猜到了,不过我好想真的有点喜欢你,更喜欢…这朵魔莲。”
银华倾身一吻,温热的吻落在她额间,准确的说是落在她额间的魔莲上。
络青衣身子轻颤,想推开他却突然发现浑身上下提不起半分力气,她不由得瞪着银华,面上泛着薄怒,“你封住了我的玄技?”
当那两片温热的唇瓣离开,银华白细的长指在她肩膀处一点,络青衣闷哼而动,瞬间打出数道紫色玄气。
银华不躲不避,唇边始终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可配着他这副妖娆的面容,又有着说不出的美感。
“雾声传信时我还不怎么相信,可见到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魔莲真的在你身上。”银华扬唇,银色的眸子里散发着灼灼光泽。
络青衣反手解了沐羽身上的穴道,快速将他抱进怀里,勾着唇对银华笑道:“在山寨上等我许久了?知道我要路过山寨?看来雾声拿走的星轨的确是个宝贝!”
银华哈哈大笑,他仰起足以令人为之疯狂的面容,一头墨色披散的长发突然渐渐化成寸寸白雪,银白从发梢渐渐向发尾蔓延开来,极致的美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即便是络青衣也免不了屏息片刻。
银华渐渐低下头与络青衣对视,一头银丝配着那魅惑的银眸,就好像传说中的皎皎银河,有无数星辰在他的眸中汇聚,璀璨明亮,美得不可言说。
“吾乃魔尊银华,自然要守在魔神身边。”这一刹那,银华恢复了其真正的声音,这声音犹如金属般明丽,呢哝低暖,好似初升朝阳,带着无边的魔力,令人宛若置身于明媚的阳光中。
络青衣怔然的看着他,红唇微张,却未说只言片语,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滟姐姐,可滟姐姐与他不同,滟姐姐的美就好像是遗世牡丹,永远高居枝头不落俗世,艳绝天下宛若洛神临凡,即便是神笔也以难描那丽色的一分,除却美之一字好像再无话语可形容,但滟姐姐的声音是温润的,好似春风拂过心头,留下几分难以忘怀的回味。
可银华身上的气质又与滟姐姐那般相似,可除了气质,也再无相似之处。
络青衣缓缓回神,将沐羽放在地上示意他先进去,脚步向后迈去却被坢在门槛边上,趔趄了下向后栽去,银华大手一伸,圈住了她的腰肢扶着她站稳,明丽的声音再次响起,“小青青是过于惊讶了吗?怎么连走路也不会了?”
银华看着络青衣清秀的小脸微勾起嘴角,紫眸内笑意流淌,“他们好像还在里面等着你呢!”
络青衣心里陡然一惊,立即推开银华,转身跑了进去,那一瞬间她竟然也有了看见墨彧轩的错觉,不对,银华是银华,他不是墨彧轩,他的语调…他的语调怎么能那么相像?怎么能!
银华笑意清幽的站在原地,看着络青衣反身跑进县衙,双手背负在身后没去阻拦,勾勒的嘴角缓缓上扬,又低头看着一身银色的锦袍,蓦地轻笑出声,小青青的反应真是有趣,把他当成了那个男人吗?
可惜银华就是银华,他,成不了其他的男人。
等络青衣跑进去就发现水无痕与百里梦樱的年度夫妻情深苦情爱恋大戏已经上演,他们站在公堂之下,哀戚悲凉的诉说着在山上所发生的一切,尤其是百里梦樱那生动形象的动作,愣是让她信以为真了。
“你说是你夫君提剑杀了那帮土匪?你夫君竟有如此大的能耐?”县丞明显不信,一人怎可以抵挡多人?再看水无痕的身板这么瘦,又怎么能带着一堆人逃出山寨?
“大人不相信?”百里梦樱按着眼角,手一指,“那胡老大和胡老二的头颅是您砍下的?”
“这…”县丞一噎,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是不想给这两个人多加赏银罢了。
络青衣眸子一眯,看着县丞,清声道:“我们方从山寨里逃出来,此时山寨已被我们公子一把火烧了,大人若不相信派人去查验便是,我们不贪功,只是想要些赏银,大人,有这么为难吗?”
县丞顺着说话的来源望过去,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外面的络青衣,手一指,沉声道:“你又是何人?”
“我嘛!”络青衣笑了笑,“奴婢是公子身边的丫鬟,亲眼目睹了我家公子如何砍下了那两人的脑袋,大人要不要我家公子给您露一手?”
“小小奴婢也敢插话?”县丞一拍桌子,“本宫不想知道他是怎样砍下来的,你给本宫站一边去!”
百里梦樱掩唇而笑,声音一柔,“大人,这是我家的丫头,她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要不您看看我夫君用的是什么样的招式?”
县丞看了百里梦樱一眼,面上多了几分和颜悦色,对络青衣摆手,“你先站在那里,别瞎乱动,本宫暂时还不想看见你。”
络青衣嘴角抽了抽,小手抚上脸上的那条疤痕,红唇微微勾起,心下暗叹,悲伤,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果然长得漂亮就有特权,她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呢!
水无痕一句话未言,反而从无妙手中接过一把剑,半露出银光闪闪的剑身便要演示起来。
谁知那县丞即刻摆了摆手,额头上直冒冷汗,“本官信你所言便是!把剑收起来,别毁了这府里的东西。”
水无痕眸光轻闪,依言将剑又推回了剑鞘还给无妙,淡笑而立。
“那大人可否交付赏银了?”百里梦樱伸出一只白如瓷的玉手,手指轻勾,县丞有些坐不稳了,他左右看了看,对着身旁的人挥手,“快去拿银子来!按照这位姑娘说的,胡老大五十两,胡老二四十两,其余山贼每个按二十两计算。”
官差有些懵,“大人,这些一共是多少银子?”
县丞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这位姑娘说她一共杀了五十名山贼,你说多少银子?还不快点滚下去拿银子来!”
“是,是。”官差连连点头,苍白着脸跑了出去,等他再回来时百里梦樱已经喝完了一杯茶,看着官差怀中鼓鼓的荷包,百里梦樱的眼睛一亮,一个莲步上前将那荷包从他怀中掏了出来。
“谢了。”百里梦樱举起荷包,莞尔一笑,抓着水无痕的胳膊便走出官府。
县丞急忙从椅子中站起身,可他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跑下台阶的时候百里梦樱已经走了出去,他气的直跺脚,问着旁边的人,“叫你下的药你都下了?”
“回大人,小人还下了不少,只是…”官差欲言又止,只是没想到这药效发作太慢,这些人走得太快呀!
“唉,真是…算了!就当是便宜了她的夫君!”县丞一脸郁色的走回房间,有些可惜连百里梦樱的手都没摸到。
百里梦樱将荷包里的银子都倒了出来,笑着揣进自己的腰包,等她走回马车时面上早已遍布红潮,眼底氤氲的色泽浓的几乎化不开,她心烦意乱的扯开衣襟,手不断扇着风,说道:“这车里怎么这么热啊!”
水无痕看了络青衣一眼,络青衣不以为然的看了看百里梦樱,笑道:“就该让她长长记性!让她知道不是谁的东西都能吃,也不是谁的东西都能喝。”
水无痕扶额,“你也不必看着她喝而不阻止,总归是对身子有损。”
“不受点苦怎么长记性?”络青衣瞥了眼水无痕,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一粒丹药,她递给百里梦樱,说道:“吃了。”
百里梦樱将丹药捏在指尖,一边拉扯衣襟一边嘀咕,“这是什么呀?”
络青衣见她连为何起这反应也不懂,直接被气笑了,“解热的,你吃不吃?”
“吃。”百里梦樱怕络青衣在夺回去,张嘴将丹药吞了下去,丹药遇水则化,百里梦樱只感觉体内的火热正在逐渐散去,她拍了拍面颊,脸上的红晕也缓缓褪去,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此时楚云也回来了,他站在马车前,拱手道:“青姑娘,我已在前方订下了客栈,今夜我们便在此处歇息,明日在赶路吧。”
“好。”络青衣点头,她掀开车帘,一股清凉的风袭来,百里梦樱轻吟一声,直接将头探了出去。
络青衣没理会百里梦樱,反而喊着准备上马的无妙,“无妙,你过来。”
无妙眉头一皱,这女人又要干什么?面上虽不情愿,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他靠着马车边,问道:“什么事?”
“沐羽先由你带着。”络青衣将沐羽交给无妙,却见无妙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还让这臭小子来烦小爷?要带你自己带,别让人家误会了这是小爷的孩子!”
“误会了又如何?”络青衣悠悠一笑,“况且你以为上古灵兽是谁想抱便可以抱的吗?”
无妙撇了撇嘴角,将沐羽抱在怀里,嘟囔了一句,“又要浪费小爷银子了!”
络青衣笑笑不语,沐羽缠着他的时候就会让他买根糖葫芦,这些事情她都知道,可若让沐羽跟在她身边,她怕…怕银华会伤害到沐羽。
毕竟银华的目标只是她一人,她不希望因为她会有别人受到伤害,即便银华毫无恶意,可他毕竟是魔界的魔尊!
“怎么了?”水无痕发现络青衣的神色有些不对,遂出声问道。
“银华呢?”络青衣皱眉,从官府一出来就没看见他,莫非他离开了?或是…在暗处没有现身?
络青衣这么一说,水无痕也发现了那个妖魅的男子不见了!他掀着车帘看向车外,眸光扫了一圈,侧头看着络青衣,道:“我见你进来的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络青衣眸色微深,点了点头,刚要开口便见百里梦樱扑了过来,百里梦樱将络青衣扑倒在马车里,红着脸亲上她的脸颊。
络青衣双指一并,还未点住百里梦樱的穴道,便见百里梦樱噘着唇趴着不动了,她看向及时出手的水无痕,心底松了一口气,一把将百里梦樱推开,轻喘着气坐起身。
“百里梦樱还真是不轻啊!”压着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水无痕勾了勾嘴角,收回双指,挑眉问道:“怎么还会发作?你不是给她吃了解药?”
络青衣撇撇嘴角,从腰间解下那把小巧精致的明月刃,哼道:“没料到这春药的药性太强烈,我还以为普通的丹药可以解,谁知道需要放血才能彻底解了。”
马车突然行驶起来,络青衣拿着明月刃差点脱飞出手,幸好被水无痕抓住,她将匕首抽出刀鞘,拇指试了试锋利,勾唇笑道:“正好可以看看苍狼的血是不是和我们一个颜色!”
水无痕好笑的看着她,“要是让凌圣初知道了,他会不会将你身上的血放干?”
络青衣咋舌,可能会吧……
但如果不给百里梦樱放血,又如何能解春药?要不自己给水无痕与梦樱腾出地方来?让水无痕替她解了?可若让凌圣初知道,会一刀宰了她吧?
好像一刀解决比放血少了些折磨与痛苦……
要不……
“放血吧!”水无痕低声一叹,他光看络青衣眼底闪着什么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这马车就他一个男人,解春药的最佳方法有谁会不知道?
或许只有百里梦樱不知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络青衣弹着锋利的刀刃,“若让凌圣初知道,我就说是你让我放血的,你看,我刚才还在犹豫。”
好像没有这么无耻加黑心的女人!
水无痕有种想夺门而逃的感觉,可看见络青衣那可怜的模样,他还是忍住了跑路的冲动,不断揉着眉心,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络青衣狡诈的笑了笑,这样就将脏水泼出去了啊……简单轻松水到渠成,水无痕真是个背黑锅的好搭档!
络青衣还没动刀,便见水无痕再次阻止,她不解的抬头,问:“放点血而已,你晕血?”
水无痕从空间内拿出琅邪剑,剑锋一转对着自己,剑柄对着络青衣,无奈道:“你这把匕首还是新的,不如用我这把剑吧!有些东西无需染血。”
络青衣也没推拒,一手抓着琅邪,一手抓着百里梦樱的胳膊,紫光一闪,顿时百里梦樱的手臂被划出一道又浅又短的口子,络青衣将剑还给水无痕,抓着百里梦樱的胳膊放在车窗外,看着血的颜色逐渐变为正常的红色,手指一点止了血,将她的胳膊抓回来并仔细的上了药。
水无痕解开百里梦樱的穴道,百里梦樱逐渐回神,药粉渗入血口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并呲了呲牙,欲抽回胳膊,却被络青衣抓着更紧,“别动!”
百里梦樱清丽的小脸有些扭曲,她低哑着嗓子哽咽,“你轻点啊,我怕疼。”
络青衣放轻了替她包扎的动作,撕下水无痕衣角的一条长布,络青衣将长布围在百里梦樱上了药的胳膊上,等包扎完,百里梦樱忍着痛端回自己的胳膊。
水无痕似乎更无奈了,衣服撕得手到擒来,他还没有说过同意不同意,络青衣下手越来越快了。
络青衣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笑道:“反正你赢了我那么银子,也不差这套衣裳,大不了拿着钱再买一件就是了,总不能让我撕自己的裙子吧?你说是不是?”
水无痕没出声,的确,与被凌圣初追杀相比,他不该心疼这件衣裳!
百里梦樱呲着牙看向络青衣,“为什么伤我?”
“你不知道原因?”络青衣挑眉,抱着胳膊向后靠在车壁上,笑意阑珊的看着百里梦樱。
“不知道。”百里梦樱摇头,等她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胳膊上多了条口子。
看来那春药暂时磨灭了她的意识!
络青衣勾唇,“出门在外难道没人告诉你,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喝,更不能吃吗?”
“有什么问题吗?”
“县丞给你的茶里下了春药,你说我为什么伤你?”络青衣睐着她,“其实我也不想伤你,我想过替你找个男人,可惜水无痕不愿意,无妙是我弟弟应该也不愿意,楚云曾是醉璃苑的,想必这方面能伺候好你,可当我想到若凌圣初知道必会让我生不如死的后果时,我还是决定替你放点血,起码能从轻发落。”
“春药?”百里梦樱讶异极了,“我就说那杯茶的味道怎么不同,我还多喝了几口!”
傻丫头。
络青衣在心里对她做出评价,味道不同的第一反应不该是吐出嘴里的茶水吗?她倒是好,多喝了几口,怪不得那药性这般强烈,强烈想要强亲她!
“那个…”百里梦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刚才,我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做了。”络青衣点头,故意打趣,“你把水公子扒光了。”
“啊?”百里梦樱面色一红,反手指着自己,“真扒光了?那怎么办啊!”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让圣初知道肯定饶不了我!”
“你知道就好!”络青衣继续点头,想必经过此事百里梦樱长了记性,以后便不会随便接他人递来的东西,毕竟这可是血的教训!
“呜呜。”百里梦樱抬着没受伤的胳膊擦着眼角,“要不我灭口好了!这样圣初就不知道了!”
络青衣面色一变,灭口?百里小姐您没在开玩笑吧?她可是在开玩笑啊!
“等等。”络青衣拦住百里梦樱想要打出的黄色玄气,她知道这道玄气一出,水无痕必定逃不过,可在看水无痕那副没事儿人的样子,络青衣觉得头更疼了。
“我说着玩的。”络青衣给水无痕使了个颜色,谁知道水无痕文风未动,反而挑眉闲闲的看着她。
果然自己闯的祸要自己解决。
络青衣抱住百里梦樱的胳膊,嘿嘿笑道:“你没扒光他,反倒特别老实!相信我,你真的特别老实!”老实到连百里梦樱想要强亲自己的事情都不能说!
“真的?”
“嗯!”络青衣连忙点头,急忙转移话题,看向水无痕,“对了,刚才我和你说到哪里来着?”
水无痕俊眉一挑,淡笑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银华向我坦白他真实身份,他是魔界魔尊,但我并不清楚他是什么魔妖兽,可有一点我能肯定,他也是来找魔神转世的。”
“银华…竟是魔界的魔尊?”百里梦樱诧异的看着络青衣,喃喃自语,“怪不得连我也打不过他,反而倒有些怕他。”
络青衣瞥了百里梦樱一眼,有些怕?梦樱那完全是怕到了骨子里,到现在她还记得梦樱那句朋友再见,真是太不仗义了!
“可你又怎么知道他是来找魔神转世的?”百里梦樱有些不解。
“我身上的这朵魔莲。”络青衣轻叹,又将魔莲隐了去,才道:“因为这朵魔莲,所以我知道他也是来寻找魔神转世的魔妖兽。”
“我们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圣初!”
“慢着!”络青衣与水无痕共同出声阻拦,络青衣看了水无痕一眼,对百里梦樱说道:“他们现在同样危机四伏,你是想让他更担心吗?如果他们不放心便会转道来忘赟,可你有想过,若是这样,那神器岂不是要早一步落在其他魔界魔妖的手里?”
“那怎么办?”
“想必银华也认定了我是魔神转世,不如便以此来拖住他,现如今银华不会伤害我们,反倒可以放心些,少一个与他们争夺神器的魔妖,他们便能多一分胜算。”络青衣说着心里的考量,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这个办法最好,因为这朵魔莲,雾声不是都不敢再出现了么?
水无痕见百里梦樱犹豫不决的神色,点头道:“我同意青姑娘的想法,如此一来,便减小他们前行的阻力,你们也能早些相见。”
百里梦樱咬唇,“好吧,可万一银华魔性大发,我们都控制不住,到那时又该如何?”
“不会。”络青衣冷静的分析,“魔妖兽不曾受到刺激不会魔性大发,况且在他们眼中我的身份特殊,他们不会伤害我,更不会我身边的人,只怕是他们现在只想抢得神器重建魔界。”
“青衣。”百里梦樱看着络青衣,眸中划过一抹异色,她吞吞吐吐的开口:“你…是不是…是不是魔神转世?”
“我不知道。”络青衣摇头,“我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确来自异世,但并非是魔界,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这朵魔莲为何会出现在我身上。”
“来自异世?”百里梦樱感到万分惊讶,还想问什么,却见车帘无风自动,有一抹银灰色身影嗖的钻了进来。
“银华!”百里梦樱转了口,蜷着身子坐在络青衣身边,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惧意。
银华坐在百里梦樱方才坐过的地方,他看了眼眸色如雾面色不改的水无痕,笑着对上络青衣疑惑的目光,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小青青,这个给你。”
“半天不见人影,你是去买糖葫芦了?”络青衣笑着伸手接过,神色依旧平静。
“不是买。”银华勾唇,耸了耸肩,“我身上没带银子,跟卖糖葫芦的要了一根,可是他不肯给我,于是我便杀了他。”
“就因为一根糖葫芦?”百里梦樱身子一颤,银华太冷血,手段也太激烈,跟着他们真是太危险了。
“嗯。”银华指尖挑着垂落肩膀的银发,魅惑轻笑,“我可是先礼后兵哦!”
络青衣嘴角的笑意缓缓僵住,眸光沉寂的看着糖葫芦,她突然手中举得不是一串山楂,而是一条人命,一条,因为她而逝去的生命。
“小青青怎么不吃?”银华落下银发,身子向前一倾,张嘴便咬在了最上面的山楂上,银华吃下山楂,皱眉道:“好酸呢。”
络青衣没有出声,眸色愈发的深邃,她清晰的看见了这根糖葫芦上的血迹,是…卖糖葫芦那人的?
络青衣缓缓抬眼,幽深的眸光露出银华嘴角还未拭去的血迹上,袖中的手缓缓握紧,笑着咬下第二粒山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