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离汤姆和希瓦告别布莱恩村已经过了两个多星期了，出发的时候老霍德尔并没有去送他们。在海鸥清朗的鸣叫声中，“真红号”，那艘巨大像战舰一样的船从布莱恩出发了。航程也不算久，花了八天的时间便到了真红码头，万幸的是没有遇到迷失之海的魔物。
地下甬道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轻微的脚步声隐约回响，还有宽阔的石壁上摇曳的被禁锢的光亮术。汤姆谨慎地观察着四周，此处距离地表至少已经超过二十英里，空气阴冷而潮湿，带着刺骨的冰寒，曾经在风和日丽的布莱恩岛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汤姆，即使披着厚厚的绒毛斗篷，也还是感到有些不能适应。事实上，弗拉里各个地方体贴地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为了防止关节酸痛，几乎每个在真红码头下船的人都会配发的这种斗篷——都灌注了抵抗湿气的魔法，但却忘了再附上保暖效果，或许是觉得寒气有助于保持头脑清醒。
没错，真红圣殿，是屹立于弗拉里中心地底的一座庞大的城市，传说这里是异界混沌的最后破开口。真实与否，无从考证，汤姆只知道这里汇聚了整个巴莱斯塔世界最强大的力量。
汤姆有些后悔没有预先准备一枚温暖戒指，那并不是什么珍稀昂贵的魔法物，家里可有一堆这种玩意。能够完全不受影响的就只有和汤姆并肩行走的希瓦了，她原本就是在这里战斗过，而且是在两千多年前。
“我们距离真红圣殿还有多远？”汤姆轻声问。
“按照地图显示，还有到四个小时的程。”他身边的希瓦立刻回答，但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出现任何意外的话。”
显然这是奢望。两天之前，他们从真红码头休息一晚后出发，目的地就是这真红圣殿。
唯一能为这简单乏味的旅程增加刺激地，就是真红圣殿周围层出不穷的怪物们。计算起来，他们这一上平均每两小时就要遭遇一场战斗，有时候频率还会更高。就在半小时前，他们刚刚解决了两只恐爪怪，这是种狡猾而具领地意识的怪物，对所有“闯入者”都会发起毫不留情的攻击。它们头像秃鹫，爪利如钩，甲虫似的庞大身躯上覆盖着厚重的外壳，仿佛岩石一般坚硬，不过还不足以抵挡希瓦的血镰，更不能抵御魔法。
对于汤姆和希瓦来说，这种小规模遭遇战并没有什么危险，反而是熟悉环境、锻炼技艺，甚至打发时间的良好消遣方式。琼恩自己是一个优秀的牧师和法师，就算用大陆通用的标准来衡量也已经算是中等水平了，希瓦则是一个实力未知的灵魂收割者……真正强大魔物已经被过的更为强大的人类或其他种族的高手消灭掉了，只剩这些残留的不足为惧的爪牙。
真正的麻烦，其实是迷。
在下船的时候，就有许多真红圣殿的"向导"热情地给汤姆介绍这里的基本情况，只需要付出80个银币，这些追随者就会乐意为外地人带和充当保镖的作用，通常他们都是具体四级职业左右的冒险者。
汤姆在一开始还是想请一个向导的，但是看着这些“向导”打量着希瓦那不怀好意充满猥亵的眼光，汤姆果然地拒绝了他们，只买了一份地图就开始在这地下世界中旅行。和地表世界完全不同，没有过多开阔的视野，只有四通八达仿佛蛛网状的隧道，以及一些少量的标标识。就算是最有经验的旅人，拿着详细的地图，在这种地方辨认方位也需要花一番功夫，而因为地脉辐射的影响干扰，指南针根本没法使用
最终解决这个问题的是希瓦，凭借着两千多年前在这里战斗过的记忆，以及直感的判断，她现在已经能够清楚地在地下世界中感应方位，判断距离，将地图上地标记和现实环境精确对应，带领汤姆指示前进的目标。
“这真是一个危险的世界。”汤姆随口说道。
希瓦转过头，静静看着汤姆，“可是我并不危险。”
汤姆沉默了起来，对于希瓦，他现在仍然是不怎么会与她交流。
突然间，身上那件新换的洁白牧师长袍上的胸针颤动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这是示警的信号，意味着某种危险的生物正在逼近。这长袍是老霍德尔在离别的清晨送给他的最后一件物，“儿，光明之袍，这件物会跟随你一生”这是老霍德尔的原话。
汤姆看着希瓦，她同样也察觉到了，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希瓦裹紧身上地斗篷，绿色的风轻吹而过，她将自己隐没在一团微风之中。
汤姆后退，靠进石壁，然后默念了几个奥法咒，他的身影闪烁几下就消失了。这是汤姆使用2个玛纳释放的隐身术，比神圣幻象快捷不留痕迹，就是持续时间只有2分钟且触碰即显形。
周围一片寂静，大约六到七秒钟之后，前方传来沉重而清晰的脚步声，像是某种庞大的爬行怪物正在朝这里移动，它的速不快。但体重显然惊人，感觉附近的岩石土层都被震得轻微摇晃。汤姆尽可能放缓呼吸，等待着，然后看见一个圆滚滚的黑影在视野中出现。
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蛆虫，从头到尾大约有十英尺长，却有着六只粗短的爪。以及角形地尖尖脑袋，嘴巴部位是一根突出的细长管，没有眼睛。汤姆立刻辨认出了这种怪物：目盲魔，父亲给他的那本书《真红圣殿周围怪物图鉴》里面曾经详细描述过。这种异界怪物没有视力，但有敏锐发达的耳朵，它们的管状细嘴能够产生精确控制的共鸣，发出地音波威力之强足以震碎石壁（当然目盲魔可以自行调整破坏力大小），被列为真红圣殿周围最危险的怪物之一。
不过，知己知彼，战不殆，既然有清楚的资料。那么对付起来也就容易得多了。
汤姆等待着它靠近，左手微动准备施展一个法术。然而这怪物的听觉比想像中还要敏锐，它或许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抬起头，管状细嘴微微颤动，发出一股足以穿金裂石的音波，目标正是已经隐形的汤姆。
它刚一动，伏击者也随即发动了，既然发现是目盲魔，那么也就不必再遮蔽身形，因为它原本就没有视觉。希瓦从藏身处跳了出来，双手持镰正迎上怪物发出的音波。一阵无声的颤动之后，魔物的音波直接被血红之月上的真空吸收掉了。
“圣光闪盾！”希瓦这一挡争取到了时间，隐形状态的汤姆成功完成法术，他的初阶牧师杖上发出一股圣力。
神圣防护盾瞬间抹消了他和希瓦身边的所有声音。尽管只是一个吸收轻微伤害的护盾，但是隔音效果确实很不错的，对于完全靠听觉来捕猎的目盲魔而言，他和希瓦就等于是彻底消失了。
希瓦从一跃而起，提着巨大的镰刀前冲。怪物昂起头，正准备再次发出音波，汤姆恰到好处地完成了音爆术，这也是佛丁给他那本《神圣纪事》上的法术，只需要消耗一个神圣印刻，便创造一个范围的音波伤害，造成轻微伤害并使目标处5码范围内的目标晕眩6秒。纷乱嘈杂的神圣撞击声一瞬间涌入目盲魔的耳中，混淆了它的听觉，它的世界刹那间变得模糊动荡起来，完全无法定位敌人的所在。
希瓦抓住机会，冲到怪物跟前，一斩割断了它细长的尖嘴。怪物仓皇地挣扎着，庞大的身躯左右扭动，但它过笨拙，已经无法逃脱，只能束手待毙。
血月闪！
一阵赤红的月弧形的光满闪过，目盲魔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血肉仿佛灵魂出窍一样一点一点地被血红之月吸收了，只剩下一地骨头残害。
看着这诡异的景象，汤姆刹那间甚至觉得希瓦才是最可怕的魔物。
周围再次陷入沉寂，胸针上的警戒魔法没有任何反应，说明附近已经暂时安全。汤姆放松戒备，几只岩鼠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旁若无人地爬到目盲魔的的尸骨上啃起来，发出吱吱的声音。汤姆厌恶地看了它们一眼。径行从旁边走过。
“合作愉快，变态而又愚蠢的主人。”希瓦收齐了武器，继续恢复了那个天真的小女孩的模样
“嗯……”汤姆收起了法杖，继续赶。
四个小时之后，汤姆和希瓦抵达了真红圣殿。
……
以人类的标准来看。真红圣殿是一座离经叛道的城市，它的统治者是施法者而非战士，并且几十英里的城墙上到处充满着一种奇怪的风格。在这座城市，魔法的地位至高无上，此外一切都在其下，多种宗教信仰在此处不受重视甚至被排斥，这在弗拉里其他以武力著称的城市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在进入城市之后，希瓦似乎对此地非常了解，一上指指点点，淡淡地向汤姆介绍情况。“在二千多年前。真红圣殿其实也和其他大陆上城市一样，是由具有战神血脉的一族主导整个城市的发展，那时真红圣殿还是在大陆之上，美轮美奂的一个空中花园。当时的第一家族是洛萨，也是这座城市的创建者。”希瓦说，“后来第二次创世战争爆发。为了保护剩余的力量，各大施法者的领袖，以及所有够分量的神术者通过传输魔力，由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元素浩劫者—罗伯特施展空间转移，让整个真红圣殿转移到了地下，从此，施法者开始掌权，因为杰出的战士与骑士都在那场战争中的最前线牺牲了。”
施法者们改变了以往家族统治地模式，建立起执政议会，由各个奥术派的领袖人物组成。同时他们修改了律法，重新构建权位体系：施法者最上，战士、骑士、吟游诗人、猎魔者等是次等公民，因为他们的力量并非个人努力所得，而是来自血统或者神赐，而这是应该被鄙视的。人类和精灵不会被敌视。因为他们拥有成为巫师的可能。至于地精、矮人或者其他少有魔力的“劣智种族”，则被毫不客气地作为奴隶对待。
“看到北边那些尖顶高塔没有，闪着各种魔法灵光的，”希瓦指点着，“那里是各大施法者院。他们是执政议会之下的第权力机构，是这座城市的实际统治者。要小心，”希瓦转头对汤姆说，“除了施法者，其他人进入那里会被立刻处死。”
“在长期对抗深渊魔物的过程中，有很多原来圣洁光明的人也渐渐被魔物腐蚀了心智，变得堕落和邪恶。不过还是有一个不一样的”希瓦摇着手指，指向了空旷又充满了照明术的城市西南边，一个巨大的城堡一样的地方，“我想，那个就应该是弗拉里意志院了吧。刚才我们入城的时候，看见那几个卫兵没有，他们就是那个院的人，一个应该是集合了所有不被待见的职业的地方。”
“在两千多年前，弗拉里意志院就已经是执政议会之下的第二大权力机构了，它是自由和民主的象征，是迁徙者的庇护。”
弗拉里意志和各大施法者院都有特定的权力和义务，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地统治网络。弗拉里院负责城市的直接防御、维持秩序；唤魔者院负责抵御外来侵略，定期扫荡四周；预言院负责奴隶市场、以及拷问俘虏；牧师院则在暗中监控全城，和治疗伤者等等。真红圣殿没有一支正规的军队，它的军事力量就是弗拉里意志和各大施法者院的教官和生，以及数千年构建起来的严密魔法防御体系。
“汤姆，想像一下，如果你是指挥官，怎样才能进攻这座城市。”希瓦建议，边散步边说到。
“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个？”
“只是想想而已嘛，做个游戏。”说完笑了笑，转过头向汤姆眨了眨眼。
汤姆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开始思，他看着城墙，用精神探知和估算着城市的防御漏洞，但立刻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尖锐力量直刺进自己的意识。他骇异之下，连忙凝神抵御，然后力量消失了，但自己的身体有些轻微麻痹。“
这是怎么回事？”汤姆问。
“神锁。”希瓦解释，“由各大施法者院联合构建，笼罩着这座城市和周边区域，任何有敌意地生物或意识都会自动被攻击。”
汤姆默默点头，“很了不起。”
“神锁就是超大型地魔法结界，相当于营造一个强化的主场优势。以前第二大陆萨尔玛的中心城市古达尔未沦陷之前也有着相应的神锁，当然效用各有不同。真红圣殿的这个神锁威力肯定不止于此，这只是其中一方面罢了。”
“嗯，是啊，那么，为什么佛丁前辈要我进入一个非施法者的存在的弗拉里院，而不是牧师院呢？”
“因为你是超级变态愚蠢的主人……”希瓦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