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不是旁人,的的确确是位故人。王大叔,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故人。没有更多时间考虑,我上前就想把王大叔拖走。
好个王风,此时立刻显示出他玄榜第二的实力。我身形刚动,他一见我就翻身跪倒在地,口中呼喊道:“臣王风见过逍遥王殿下,祝王驾千岁,千岁,千千岁。”
本来喧闹的院子顿时静了下来,静的连我急促的呼吸声都显得那么刺耳。此时顾不得许多,我上前一把把王大叔从地上拽起来,在他耳边低低的声音道:“王大叔,虽然小侄经常跟你开个玩笑,这回就先饶了我吧!”
王大叔一脸严肃,眉眼间却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笑意。他依旧大声的说道:“臣护国将军王风,奉我夏国至善女皇陛下皇命向我夏国逍遥王殿下当众宣读口喻。‘妾身已见到胡妹,日日家宴不断。聆听胡妹之言,更思夫君。明月千里,已载不动妾身一腔相思。妾盼君,儿思父。盼君速归。”
我听完王大叔的话已经在找地缝了。没想到,王大叔又加了一句,女皇陛下已派人前往寻阳接国公大人。
我直接由脸红变成脸青。众人中韩山首先醒悟过来,大笑道:“小王说怎么突然天降神人,原来真正是夏国大名鼎鼎的战神当面。逍遥王挑天榜,战三宝,小王虽远在东京听闻,可每一次听,都不由的热血沸腾。对战神一向悠然神往,常想如此才不枉男儿一世。”
表姨夫一听也激动的热泪盈眶,上来就抓着我的手激动的说道:“原来是战神殿下相助,陆某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曾布及一旁众人也激动的上前把我团团围住,完全不顾我白比银月的面容。我小心的偷看表妹颜色,还好表妹一脸平静。待的表弟兴奋的叫完:“好呀!我有位战神师父。”后,表妹静静的说道:“王爷为我家做了这么多,还请稍等片刻,待青青进屋取件礼物给千岁,以表我家的感激之情。”
礼物我是喜欢的,只是眼前心情不对。虽说看到表妹神色正常,我的心放下了不少,可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是忐忑不安。我连忙说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那里表姨夫还握着我的手呢,死劲的摇着,口中不停的说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还是青儿想的比下官周到。”
表妹不再多言,转身向后院走去。过不多时,表妹手中就提着一把宝剑进来。
表姨夫抓着我的手说道:“正是红粉赠佳丽,宝剑赠英雄。还是青儿懂事。青儿的这把宝剑虽不是什么名品,倒也是青儿师门亲手所赠,还有些意义。”
表姨夫这边还想继续说下去,表妹一个键步跳到我的面前,手中宝剑伧啷啷出鞘就架在我的脖子上了。这下所有人都傻了,空气比刚才更静了。
呆了些许,表姨夫怒斥道:“青儿你疯了吗?怎么敢如此对待王爷?”
我苦笑着望着一旁微露笑容的薛曼,晴儿。
表妹没有回答表姨夫的质问,而是含着泪转向表姨:“母亲大人,您来看看。王爷像不像您的一位故人?”语气中无奈,悲愤。语调中急促,紧张。
陆夫人起初的心思与陆严一致,只是她比陆严更想深了一层。心想莫非是女儿早已暗恋上这位周公子,如今因为听到此人身份显贵,从此毫无希望,因而由爱生恨,这一点倒颇有自己的风采。现在,听女儿口气奇怪,不由的仔细打量起周云来。
这一看,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可气。一样无奈的苦笑,一样抱歉的眼神。是上天注定的冤孽,是命中注定的安排。多少年来梦中委屈的面容。
想当年,盐州方圆百里的第一美女却因为被人退婚受到多少妒忌的人们的嘲笑。一段噩梦般的经历终于在碰到陆严后得到了解脱。陆严,年轻英俊,才高八斗,堂堂朝廷命官,前途一时无可限量。这才感觉上天对自己不薄,男方的退婚是为了完成她这桩上天注定的完美婚姻。
婚后夫妻恩爱,更生得一个聪明可爱的漂亮女孩。怎么想都应该让那个人后悔一生。看看吧,我的女儿是人见人爱,你的儿子却听说生下来就是残疾,这就是报应。
自己的快乐就是要建立在那个人的痛苦之上,自己的遗憾就应该由那人一生的后悔来弥补。兴冲冲而去,看到的却是那张惊为天人,无奈深邃的眼神。心,背叛的不仅是夫婿更是自己。
依旧要你遗憾,却发现自己这棵凡草怎么比的上仙子。夫婿没有说什么,却也看到他暗暗的点头。我承认你们是天生一对,我无话可说。可最不该的是,你们不该散布谣言,明明是惊世神童,却对外说是天生残疾,害我不远千里前来献丑。不管了,父债子偿,我来就是为要帐的。
即使夫婿上迁为京官,即使女儿与三皇子两情相悦。我都要他们记得,那个当年寻阳城只知游风,不知太守的那个神童。那份坚持,那中信念连她的夫婿都无法理解。
没想到呀,没想到。在夫婿得罪杨贼下迁回盐州时,她想正好送女儿与游家之子完婚。当年那个背信之人竟然以逆子出游未归为理由,就把他们打发了。她的心中对游家更是恨之入骨,不过她的心中感觉更对不起的就是女儿。
想想好笑夫婿曾经对她说过此人是为父亲还债来的,怎么自己就如此糊涂,怎么就不能再想深一点。好你个游家欺人太甚,你以为你们游家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偏偏要厚着脸皮往上贴呀!我家青青可是武林六美,不要是你们的损失。
陆夫人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用手颤抖着指着游风“你,你,你。。。。”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现在这个情形,别人都不知道原由插不上话。陆严在一旁虽然也不明白,可因为事关本身还是急得直搓手。一方面觉得怪对不起“周王爷”的,一方面,看夫人的样子,真怕把她气出个好歹来。犹豫了一会,终究是先上前劝慰陆夫人道:“夫人,且莫生气。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陆夫人是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听陆严这么一劝,更是生气。她大声的叫道:“退婚就退婚。我们好稀罕你们游家吗?”
话虽然难听,但在担心表姨身体的同时,我还是暗暗的松了口气。
陆青青一听陆夫人此言,急的不由得喊了声:“母亲。”在我脖子上的青锋抖了两抖。晴儿急的就想上前,却被薛曼轻轻的用手拉了下。
薛曼轻声的说道:“陆姑娘,风弟弟也不是故意想隐瞒身份的。他也不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看在他为陆府做了这么多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风弟弟?”。薛曼的求情不仅没起到劝解的作用,反而惹来了东师晴与陆青青的同声惊问。她们对视了一眼后,又同声问道:“你早知道他的身份了?”
薛曼虽然心中先是一虚,随即就被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包围着。是啊!游风什么人都没告诉,就告诉了她和金琴两人。金琴不算,那么游风心中的秘密只与她一人分享了。不过,她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可目前这种状况,她可不敢在两个狂怒的绝世高手面前表露出来。更何况陆青青手中还拿着剑呢?
我想在表妹眼前放张白纸,那一定会被她的怒火点燃。如果在晴儿面前挖条深沟,那她一定会把它变成汪洋。
再不说话不行了,我略微清理了下喉咙。没办法,动作不敢太大,脖子上还放着把剑呢。先对付难搞得,我先向表姨使了个眼色,算是向她老人家见过个礼了,想来她也不能怪我礼数不周到吧?谁叫她的女儿拿剑指着我呢,害我也不敢乱动弹。
“表姨。。。。”两个字刚出口,陆严就像是兔子被踩到尾巴似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窜了起来。陆夫人眼前一黑,堪堪的坐到了位置上。韩山面色死灰,双手紧紧的桌角,铁木做成的桌子悄悄的裂开了一缝。
我没想到刚开口效果是如此的惊人,你们不是都猜到了吗?怎么这会连表妹都把手中的剑给吓掉了。早知道,我打死也不承认了。早知道,。。。。这样表妹就会把手中的剑扔掉,我早说了。害我担心了半天,心想什么话才不会惹得表妹把手中剑一送。我好悔呀!
毕竟猜测与事实之间还是有很大的一段距离的,特别是当不幸的猜测变成现实的时候,不幸的人们精神上总是面临崩溃的边缘。只有天真的陆翔还不明白,饶着头小心的叫了我声:“师父。。。。”
我爱怜的摸了摸表弟的头说道:“翔儿,以后别叫我师父了,要叫我表哥。”很明显,我刚才想从最难点攻克的想法是错误的。所以,我选择了最低点。
表弟眨着他可爱的大眼睛,一脸迷茫的问道:“师父,为什么要叫你表哥呀?”
看样子,最低点也不是那么好攻克的。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没敢把原因讲出来。所有的人都把好奇的目光集中在我的脸上,当然这其中各人的心思各有不同。只有一个人例外,他拼命的抿着嘴,把脸转向他处,眼角却还向我这边扫来。他,就是王风。我不禁恨的牙根紧咬,他竟然还在那暗笑的耸肩。
我刚想上前,把王风这个罪魁祸首给抓出来。表弟突然兴奋的跳到我面前,抓着我的手拼命的摇道:“我知道了。师父就是和姐姐订婚的游表哥。”
这下,所有人都由刚才迷茫的眼神转为了清澈。本来,安静的大厅顿时像炸开的油锅沸腾了起来。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低低的声音在那里议论着。大厅上嗡嗡的声音吵的我,头像炸开了似的。
在这时,我又感觉到了一双手,它给了我温暖,给了我勇气。它抓的我好“痛。。。。。。。。”。晴儿哭红的眼,死死的掐着我。我也实在是顾不上周围异样的目光了,小声的先安慰起晴儿。其实也不是我生性放荡,其实也不是我喜欢惊世骇俗。实在是晴儿掐的我太痛了,我没办法呀!
我豁出去了。反正也不是人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天塌下来,我最多把我家老头抓来充数。我静了静心灵,缓缓的说道:“表姨,请听小侄一言。”
浑厚低沉外带磁性的声音,加上我诚恳的语调,听的我自己都不由的给自己打了十分。如此完美的表现,难道就换来表姨更加愤怒的一吼,“你讲。”
我。。。。。,太让我心虚了。转瞬间,我换上深邃的眼眸,深情的回忆道:“十年前。十年了,我还是个孩子。”这一点很重要,我在孩子上加重了语气。
“当我还是个十岁孩子的时候,就告别了父母,独自一人在外面游荡。我迷茫过,我徘徊过。六年前,我来到剑门,有幸与晴儿朝夕相拌。”说到着,我深情的向晴儿看了一眼。晴儿也还了我个深情的目光,不自觉的就陷入到往日的回忆当中,手上的力道悄然的松了下来。
“可惜时间太短暂,我又要重新开始流浪。”说到这,晴儿已经开始用手抹眼泪了。天啊!我的右手终于解放了。我悄悄的活动了下有些失去知觉的臂膀。
“我要感谢上苍。感谢他有幸让我遇到我今生不悔真情。”我含笑的向王大叔一点头。王风心中一哆嗦,已经在那里暗暗后悔向女皇陛下要来的这份差事了。
“这十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多的你们无法想象。”我垂目欲滴,喧闹的大厅早已恢复了它的平静。已经有人暗暗的在那抹着眼泪。天啊!十岁呀,我还在围着父母要糖吃呢。真可怜。
打铁需趁热,收买人心要一股作气。我突然转为高昂的语气说道:“没想到,我没想到。我满怀心喜的回家,却突然听到父母对我说给我订了门娃娃亲。叫我情何以堪,叫我怎么对得起远方仍对我翘首期待的妻儿?”泪水禁不住滑过面胛。父亲,你害得我好掺呀!
效果是明显的,众人都同情的点了点头。结果是出乎意料的,不仅是晴儿又重新抓住了我的右手,薛曼也靠住了我的左肩。我心中不由的暗暗恼火,玩过火了。
没办法事到如此,先由她们吧!我的必杀绝技就要拿出手了。我沉重的语气说道:“是我游风没福气呀!初次见面,我就被表妹的美丽给惊呆了。”表妹回忆着略微点了点头。
我激愤的说道:“如此天人,又岂事我游风这等凡夫俗子所能配的上的。”韩山坐在椅子上拼命的点头。
成败就在此一击,我稳了稳心绪。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决定只有退婚一条路可以走了。其实。。。。。。”
我还想进一步解释,没想到“退婚”这个字眼对陆夫人太过敏感。我错了,我错大了。千里江堤毁于蚁穴,一场完美的演出就这样被这一个词搞砸了。我悔呀!
表姨听我“退婚”两字一出口,脸色又是一白。她冷笑道:“好,好,好。先是你父亲,再是你,两代退婚。看样子是我陆家前世欠你们的。我早说过,退婚就退婚,我们陆家不稀罕。你给我滚。”
此话说完,我和韩山同时松了口气。完美的演出虽有小小的遗憾毕竟还是达到了目的的,那怎么又会有演砸了一说呢?完全都是因为表妹脱口而出的那声“不”呀!
韩山是完全的傻了。我和其他众人都是一呆。可其实看表妹的表情,她又何尝不是感到意外呢?不一会,这份宁静就被表妹委屈的哭声打破了。
陆夫人爱怜的抱过陆青青,轻轻的说道:“我苦命的孩子呀!母亲为你做主。”
陆青青略一犹豫,抑制住了悲伤,坚定的摇了摇头。“还是让青儿自己来说吧!”
“韩大哥。”一声轻轻的呼唤把崩溃中的韩山拉了回来。
“韩大哥,是青青对不起你。和你在一起青青真的感觉很温暖,很安全。我想这就是爱吧!一份青青年幼时寻求保护的爱吧!你,温柔。你,多情。这份爱,青青真的很感激,真的很想珍惜。可是,不知为什么当初母亲大人的反对,父亲大人的离京。青青都只有逃出牢笼的喜悦,而没有生离死别的痛苦。现在,青青明白了。我对韩大哥的思念是对兄长的思念。虽远隔万里,可依旧可以知心相交。韩大哥,你明白吗?”
我要是韩山就直接买块豆腐撞死了。可这位傻皇子竟然欣慰的站起身来,哽咽的说道:“青妹,我明白的。我一辈子都不会怪你的。你给我带来的欢乐已经足够我回忆一生的了。我早说过的,只要你幸福,不管是不是由我相伴,我都会感到快乐的。”
我晕,我怎么办?看到表妹缓缓的转向我,我脑袋感到一阵阵发晕。
“周大哥。”表妹含泪低呼。
我晕晕的,下意识一点头。
“周大哥,就让青青再最后称呼你一次周大哥吧!”
我还是一点头。厅上众人眼中都露出了兴奋的眼神。表姨夫适时的醒悟了过来。“无关人等都给我退出去。”人人都想自己是有关的人,戏正演着高潮,你来这么一手,不是要人命吗?可看到韩山都主动的起身默默离去。脸皮再厚的人,就是惹得起表姨夫的高位,也惹不起我杀人的眼神。厅上,只留下表姨夫一家和晴儿,薛曼。
“青儿你有话就直说,有什么事母亲为你作主。跑的了小的,还跑的了老的?夏国皇宫是吗?看本夫人敢不敢去闯。”表姨用目光恶狠狠的扫了我一圈。
我心中一寒,正想说话。却被表妹悠悠的话语打断,“周大哥那日花园相遇。你说你独爱牡丹的不屈。我心中虽然是有稍许的不信,可还是记住了你的独特。旁人误解你的轻狂,青青的自暴自弃,你却温柔似水。君子一诺千金,你给青青一家的又何只千金。”
小姐,你知道我做了那么多,现在还为难我?我难堪的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陆青青心中苦楚,压抑心中太久,有些话不得不说。“青青知道,这一切对周大哥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小姐,举手之劳?你知道我差点死在东城门上。
“周大哥大概以为青青只是感激之情。青青原本也以为是这样的。东城门上,周大哥淡笑生死。青青只感觉当时能和周大哥死在一块也是很愉快的。周大哥,青青的心思你明白吗?青青的心思,青青愿让天下人都明白的。周大哥,你明白吗?”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流泪的不仅仅是表妹,表姨。还有不住点头的薛曼,晴儿。
我一脸愧疚的说道:“青妹。。。。”
“表哥。”刚刚还是惹人垂怜的落泪,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付冰冷的面孔?“游表哥。”
这一声表哥叫的我心惊肉跳,这一声表哥叫的薛曼,晴儿都不禁离我三尺。
“表哥,我这声表哥是要提醒你身上的责任。我这声表哥是要告诉你我的不放弃。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就能弥补你的亏欠了吗?我的等待,是我曾经的义务。你的出现,你的所为,也是你必尽的义务。你还敢想父亲大人提条件,你还敢说是为父亲还债?债,不是你父亲欠我的,而是你欠我的。你当初说过,会请父亲大人为你做一件不违背良心,不违背道义的事情。那么你要认为退婚这件事不违背你的良心,你的道义。你就亲口大声的说出来吧!我想父亲大人会答应你的。”
好长的一口气,好大的一口怨气。不管那么多,我也要厚着脸皮说出来这“退婚”二字。却被一旁怒视的表姨一句“你敢。”硬生生的给塞了回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来了个燕子抄水,纵身就上了墙头。我也不是没听见晴儿与薛曼的呼喊。可我更听到了表妹在我身后的怒吼:“游风,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