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吃过早饭,纪晚泽他们便上了路。**『*首*发』
出村的土路有略些坑洼,纪晚泽肋上的伤一直没好,颠簸之下,难免又勾得疼了起来,可是乔希此时坐在他们的车上,正好顺路一起去村口的小卖部,所以纪晚泽也不敢显出来,只好生生忍着。这样一时顾不上说话,车里便显得突兀的安静,直让原本上了车就准备闭目养神的席悦,觉出几分不自在,便从前座转了头,一边觑着纪晚泽的脸色,一边没话找话地同乔希搭讪。
直到到了小卖部门口,乔希准备下车,纪晚泽才咬牙忍着疼,伸手握了下乔希的手,轻声道:“小希,你也别太辛苦了,舅母他们最近顾不上……不然雇个人替看着些,也不能是你一直这样盯着的。”
乔希略一点头,弯唇笑笑,道了声“路上小心”,便转身去了小卖部。
席悦本来心里也存了些话想跟纪晚泽说,看了刚才的情形,这话就更有些憋不住,可是车里毕竟还有小李在,虽然知道小李也算是纪晚泽的心腹,到底有些话能不当着其他人,还是不当着其他人的好,于是这么忍了一路,回到公司,实在捺不住,纪晚泽前脚进了办公室,席悦没去自己的作为,便紧跟着也走了进去,进屋,就回手关上了门。
纪晚泽有些讶异地抬头看着席悦问道:“悦姐,有什么急事?刚下车,你不先休息会儿,喝点儿水?”
席悦咳嗽了下,似是也觉得有些渴,去茶水间泡了两杯茶,一杯放在纪晚泽眼前,一杯捧在自己手里,就拖过把椅子在纪晚泽对面坐了下来,摆出一副准备长聊的架势。
纪晚泽更是纳闷,皱着眉头喝了口水,看着神色纠结的席悦,开口道:“悦姐,是邓骁祺的事,你还有什么没跟我说明白的?”
席悦摇头,默了下,迟疑着问道:“晚泽,昨天晚上跟乔老师闲聊了几句,我原是想,都是女人,彼此间好说话,要是能替你说几句好话的,我就找机会劝解她几句,结果,我问了她句她怪不怪你,你猜她怎么说?”
纪晚泽神色黯淡下,自嘲地笑笑,“她能怎么说?自然一定会说不怪的。小希的性格你会不知道么?从她嘴里,几时能说出来真的怪谁?”
席悦挑了下眉梢,想了下,似是也有些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乔老师这么个好脾气的……不过,倒也不是这话奇怪,是她后边说的,我问她怎么不怪呢,她说……她说,有错也是她先有错,那个……乔老师哪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么?”
纪晚泽一怔,脸登时黑了下,绷着唇道:“悦姐你什么意思?你说小希怎么对不起我了,是跟她那个同事还真有什么吗?”
席悦听得一翻白眼,“纪晚泽,你想哪去了,听话能听重点么?乔老师说了个先字,好不好,就是说,你跟姓杜的姑娘那事是后,她错是在先……”
“先?!”纪晚泽一阵错愕地看着席悦问道:“怎么叫错在先?”
“我就是不知道啊,今天才来跟你说,我当时也想问她的,可是琢磨了会儿怎么措辞的功夫,她就睡着了,我也不好再推醒了她问。『*首*发』你跟乔老师的事,从头到尾,我们都是看着过来的,实在是想不明白,她说的这个错是在哪,我想了半天,总觉得这事有些奇怪,我自己是瞎琢磨了一晚上,咱往心里阴暗点儿说,乔老师为什么觉得她有错?她能错在哪?以她的性格,没准儿倒是替你老泰山觉得愧,当初的事,乔忠鑫一手帮你,一手也利用你,可说到底这也没谁对不住谁的,人家本来也没平白帮你家的道理,可要牵扯到对不住了,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算计?现在新采可眼瞅着可能有一坎,你可要提防好了。”
席悦说完这些,喘了口气,又道:“再要是换个角度,抛开阴谋论不说,你跟乔老师都这么过了几年了,彼此心里都埋着事,总不是过日子的样,眼下后边还不定发生什么不可预期的事,你要是真想这辈子长远地跟乔老师过下去,总得好好推心置腹,事无巨细地谈一次,所有的事,好的,坏的,都隔桌面上,谁也别保留什么,否则,你们自己芯儿里就是一团乱麻,怎么抵着外边的事?”
纪晚泽听了席悦的话,垂头好一会儿不语,再抬起头来,却是叹口气,换了个话题道:“悦姐,下班前召集公关部开个会吧,甭管邓骁祺这事他要闹到哪一步,咱们这边提前都好歹要有点儿准备,该打点的媒体都打点好,需要疏通的关系也先理顺,别让他弄的咱们措手不及。”
席悦前一晚听乔希这么说了之后,心里一直存着这么档子事,回来忍不住便跟纪晚泽念叨了起来,可到底也知道这事怎么也是人家两口子的私事,她点到为止就好,也没道理介入太多,听纪晚泽说回公事,便凝眉点头道:“行,我知道了,我去安排,还有其他什么事么?需不需要帮你约下邓骁祺?”
纪晚泽手指敲着桌面,踯躅地忖了下,点头道:“行,约一下吧,好歹见一面,看看他到底怎么个心气儿。”
席悦听了吩咐,转身要出办公室之前,纪晚泽又喊住她道:“悦姐……还有两个事得拜托你下。”
席悦点头,“嗯,你说。”
纪晚泽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声道:“这俩都算不得公事,不过也只能麻烦你跟明瑞多费心……一个是在外婆家我就跟你说了的,找人帮我调查下辛鹏的背景,越细致越好,最好查查他上一辈,跟我们纪家是不是有恩怨,另一个……替我给杜乐淘那边透个信儿,说说眼下可能会发生的事,这事……我可以不在意名声,但对她终究是不好……不然让乐超马上带她回去吧,那边的学校也是申请好了,咱们这边就算再有什么动静,她要是在国外,怎么也不会被打扰到……”
席悦微愣了下,旋即毫不给面子的戏虐道:“到了什么时候,咱这情圣的款也不能丢,还都得惦记着,是不是?”
眼看纪晚泽闻言一窘,席悦便也不再继续调侃他,开门出去,忙着布置他交代这些事去了。
乔希送走纪晚泽,就一直呆在小卖部里,中午舅母给她送饭时,看她正颓自守着电话发愣,舅母撂了饭盒拍她道:“怎么无精打采的?要是没休息好,就回去歇着,咱们关门一天也不碍得,真有谁家有东西着急用,也都知道咱们家在哪,自然会过去找咱们的。”
乔希回了神,对着舅母笑笑,摇头道:“没有,不累,就是云姨刚才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呢,说我爸这几天总念叨我该回去了……原本我跟爸爸说阴历年前一定回家的,可眼下外婆腰虽是好了,可家里出了这事,心情也是不好,舅舅又住院了,我在想跟爸爸他们说,我还是过完寒假再……”
舅母听罢,爽快地一摆手,“小希,没事,这是你来了,看见这些当个事了,其实这些年这样的事几时少过?你舅舅头些年时不时犯病,虽是没把家里点了,也没少惹祸,让一家人给他擦屁股,你外婆腰上的毛病让你劝着去看了,如今又治好了,别的就都不是事,她老人家心宽,自己想得开的,我也是都习惯啦,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的,之前你外婆惦记你,想你,你来了陪她这么些时候,没有说过年还不回去的道理……”
她说完,舔了舔唇,迟疑了下,又正色道:“小希……舅母说几句跟你掏心窝子的话,你爱听不爱听的,也都琢磨琢磨,你……你妈,没了这么多年了,你爸又已经结婚了,他们那一家子人,说起来,可跟咱们现在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了,可是你是你舅舅的亲外甥女,这可跑不了,别怪舅母心里拿你爸当外人,你凡事多长点儿心眼,你那后妈待你再好,她也有了自己儿子了,你爸再稀罕你,爷们心里,这闺女也都没儿子重……不是舅母挑拨,真能跟你贴心贴意的,除了你舅舅外婆,可就只有姑爷了,他是你男人,你们是一家子,他才是你日后真正能倚靠的,其余的,都靠不住,你心里得有数……”
乔希抿了下唇,轻轻地点了点头,舅母便笑道:“你还年轻,你妈又不在了,有些话,估计也没人跟你说,舅母就舔着脸,当替你妈嘱咐你几句,夫妻俩过日子得一条心,平时两口子闹个矛盾什么的,都不碍的,可谁轻谁重,心里都有掂量,即便是你舅,有时,我也恨他恨的牙痒痒的,可那是在家里,到了外头,任哪个外人也不许欺负他,谁欺负他,我就敢跟谁拼命的。”
乔希听了带着几分感激的表情,笑道:“舅母对舅舅真是好。”
舅母不在意地一摇头,笑呵呵道:“什么好不好的,两口子过日子可不就是这样,再说了,你舅舅再有多少的不好,那可也是我当初自己挑的,没人逼着我,既是我自己挑的,甭管日子过成什么样,我都没啥可抱怨的。”
乔希看着舅母愣了下,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于是,就这么着定好,过了腊八,乔希就要回去了,说到回去,便免不了给牟阳打电话,问他是不是也准备回去。
最后一次见到牟阳时,乔希算是狠狠驳了牟阳的面子,俩人此前才恢复了些的亲昵,又是不复存在,接到乔希的电话,牟阳的语气很是冷淡,乔希说过去先去看看牟伯伯再走,也被牟阳轻描淡写地拦道:“不用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他吧,我正好也准备走了,明天就过去接你回去。”
乔希坐上牟阳的车,两人一路都是无话,直到快到了家的时候,牟阳接了个电话,接完,脸上表情有些气恼的样子,默了半天,才转头对乔希道:“乔希,趁着放假,去欧洲玩些日子吧,带着乔伯伯跟云姨一起,不然,在那边过了年再回来也好。”
乔希听完,奇怪地看着牟阳说道:“是我爸爸说要去欧洲的么?”
牟阳并没回答她,却已经拿起电话,找人安排行程。
同一时间,在基本已经放假的学校里,教学楼后偏僻的一角,杜乐淘有几分气急败坏地抓着辛鹏嚷道:“辛鹏,你说了我帮你,你就帮我的,我帮你把你找人拍的照片传到论坛上,也给纪晚泽看了,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那你呢?你就是这么帮我的?威胁他们新采的人手里的照片是不是你给的?你到底要干什么?帮我还是害我?把这些事捅到媒体上,我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辛鹏似笑非笑地看了杜乐淘一眼,“不这样,他们怎么会下决心分开呢?他们不真的分开,我又怎么算帮你呢?”
杜乐淘气得直跺脚,“那也不能提前不和我商量啊,这要不是纪晚泽找人告诉我,我还都不知道呢,你这到底是跟纪晚泽有仇还是跟我有仇啊?”
辛鹏淡淡地一撇嘴角,浅笑道:“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