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了一个多月,我身上的皮肤慢慢长好了,脖子上接口处那个脖套也被取了下来,让脑袋和身体的皮肤逐渐结合在一起。
容器里的药水需要天天换,每次换完药水后,妻子就会被允许进来看看我。她见到我总是忍不住笑,搞得我很恼火。
“笑什么笑?没见过我光着啊?”
妻子笑得更厉害了:“见是见过,但是跟这个不一样。”
这倒是实话,变成脑人前我虽然才三十多岁,但是长年在电脑前工作,肚子上早就有了肚腩,身体也是松松垮垮。妻子曾经督促我锻炼减肥,这下可好,凭空就有了一副雕塑般的身体,而且还不用天天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
妻子一来,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训练我的身体反应,她指哪个部位,我就动哪个部位。虽然每天也有研究人员专门对我进行训练和测试,但都没妻子那么有效。她在的时候,我好像就更灵敏一些,也许是心中的动力不一样吧。
药水的浓度渐渐降低,我的身体反应也越来越多,从最开始脚趾,手指动一动,到脚,腿,手臂,慢慢都可以轻微活动,而每天的进步,都让我和妻子欢欣鼓舞,心中的希望又大了几分。
终于有一天,在药水放干净以后,梁院长带着大批研究人员进来,对我做了详细检查。这次,他们没有再给我灌注药水。
“莫铭,我们认为你的身体条件已经可以尝试着出来走走了,敢不敢试一试?”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急切地说,“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圆柱体容器在我面前打开了一扇门,我身上尽管仍旧接满了各种仪器管线,但是没有药水的阻碍,我已经可以向前迈出第一步。
我把注意力全部放到我的右脚上,可以看到大脚趾微微抬起,已经有了迈步的意思,但是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去。
“莫铭,加油!加油!”人群里响起了加油声。
我全力以赴,拼命想迈步,脸上的表情估计也很狰狞,但是却移动不了半寸。
梁院长想了想,回头对一个手下说:“去,把颜小可叫来。”
“别,”我有些着急,“我想等能自己走出去再叫她来。”
“不用了,人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不一会儿,妻子穿着防护服跟着那个人匆匆走了进来。她来到人群前面,就站在圆柱体的门口,向我伸出双手。
“来吧,铭,到我这里来。”
我历经磨难,魂牵梦绕的不正是现在这幅景象吗?能够抚慰所有伤痛的不正是妻子的怀抱吗?仿佛一股巨大的暖流在我全身激荡,我身体前倾,脚步却没有跟上,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妻子向前一步,一下子扶住了我。
虽然隔着防护服,虽然我的手臂还没什么感觉,但是,我终于实实在在地抓住了我的妻子,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
“莫铭,你成功了,你往前走了一步。”梁院长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低头一看,可不是,刚才情急之下,右脚略微往前挪动了一些,虽然被称作一步还比较勉强,但终归是在我的意识驱动下往前走的,这实在是个里程碑式的突破。
我信心大增,扶着妻子的手,硬生生将左脚也挪了过来,站在妻子跟前。她嘤咛一声扑在了我怀里,泣不成声。人群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良久,梁院长说:“好啦好啦,小两口的团聚今天到此为止,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莫铭,今天突破很大,咱们后面还得继续努力。”
我和妻子恋恋不舍地分开。我回到圆柱体当中,门关上,慢慢又注满了药水。我漂浮在里面,看着梁院长带着大队人马离去,只剩下妻子还守在圆柱体外。
“小可,你回去歇着吧,明天我直接走出去给你看。”我牛哄哄地说。
妻子用手扒着圆柱体说:“我不想走,我想一直守着你。”
我心里也舍不得她走,嘴上却依然硬气:“乖,你让我好好养精蓄锐,明天大展宏图。”
“呸,打我认识你就没见过你有什么宏图,我就想你好好的,咱们永远在一起。”
我们就这么叽叽咕咕地又说了许久,直到有研究人员来赶妻子走才罢。
这多么像我们当年的初恋时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