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易仰起头吞回了泪水,再低头已将刚才所有的情绪化于无形。只听他低低的说了一句。
“不孝子北冥易恭送母亲。”
话音刚落,叶诗诗心中立马揪紧,北冥易猛然一掀,只听“噗通噗通”两声,第一声是猪笼落水,第二声是那个致命的青石。
叶诗诗目不转睛地看着猪笼里的婆婆咻的一下被青石扥到水底,那一眼便再也忘不掉婆婆的眼神,她似乎在哭喊着她的名字。
“诗诗……诗诗……”
她在心里默默念道:放心吧。
她转头看向北冥易,只见他此刻眼神深邃的如两汪深潭,冰寒刺骨,却让人找不出突破口,周旋于他的神情与表情,想找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却只能得到空洞,漫无边际的空洞。
他将他锥心一般的痛苦和如狂风暴雨的愤怒全部吸进这个空洞里,让人寻不见。
“七少爷累坏了,来啊,送七少爷回去。”
奶奶淡淡的吩咐一声,有人抬来软兜,将北冥易抱进去,抬起来便走,叶诗诗跟在后面,哪哪都是麻木的,麻木的转回头看了眼所有人的表情,麻木地转回身一步步跟着走回去。
又是那条甬路,似乎永远走不到劲头,叶诗诗望了望前路,疲惫地深吸一口气,她来到这个世界刚刚一天,先是十二岁出嫁,又观礼沉塘,如滚滚车轮一般带来的重负让她呼吸困难,这一切可真像一场梦啊……
她疲惫地抬起眼皮看向软兜里的七少爷,只见他脸上有两行清泪映着月光,刺进她的双眼,叶诗诗心中轻笑一声,毕竟是个孩子。
一只手忽然伸到她脸前,她吓一跳,猛的抬起头看向软兜里的北冥易,他现在被几个小厮抬着,而叶诗诗站在地上也刚刚能到软兜的边上。只见他奄奄一息一般,眯着朦胧双眼看着她,右手在她脸前不断乱抓,她叹口气抬起手抓住他的手,微凉。
“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叶诗诗没想到那么恶毒那么禽兽不如的七少爷竟然也有软弱的一面,想想刚才他隐忍到了极致,叶诗诗心里软软的,情不自禁叹口气,轻声道。
“我不走,你累了,睡一会吧。”
北冥易果然闭上眼睛,脸上潮红,应该是病痛的糊涂了,才会将她当成救命稻草,死死的抓在手里,她的手一直被他抓在手里,她抬着手走到他们的院子里,手已经回不来弯了。
没想到北冥易后半夜又发起病来,气喘的厉害,满头豆大的汗珠,不发烧也不发抖,只是紧紧咬着牙在床上打滚,这让叶诗诗想起了在花园里她见到的那一幕。
她站在床边手足无措,看他就算是疼的将嘴唇咬破,也不吭出一声,想必他早就经历过这种剧痛,她不知道如何能帮上忙,担心她出去找人的时候他伤到自己,她赶紧跑过去拿起枕巾,意图包住他的头。
没想到她的手刚刚挨在他头上,他浑身一紧,猛然翻个身,单手掐在她纤细的脖子上,用了死力,险些一使劲掐断她的脖子。
叶诗诗吓的浑身冷汗,赶紧用温和的声音引导他。
“北冥易,是我……我不会伤害你,你疼的撞头,我……我只是想给你包一下……”
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声音,他现在的力气出奇的大,她便一动都动不了,她小心翼翼地瞅着他,他眯着眼睛,眼睛里满满全是警惕,草木皆兵。
似乎看出了是她,北冥易手上松了力道,仰身又倒回床上,大口喘着粗气,刚刚用掉了他全部的力气,现在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五脏六腑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