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想了想,今儿送进来很多人,只有一个是女人,他当即吓一跳,连连点头。县官立马踹了他一脚,大喝道。
“快去开门!”
那牢头被踹的发懵,赶紧手忙脚乱的掏出一大串钥匙,一路小跑到叶诗诗的牢房,路上还在碎碎叨念。
“我说是大人物吧,我就知道是大人物……”
县官进了门就看到叶诗诗蜷缩在地上,已经病的说胡话,当即一拍大腿,大难临头的预感,赶紧命令下面的人道。
“扶起来扶起来,快去!”
下面的侍卫赶紧跑进里面扶起叶诗诗,将她扶出了牢房,正在这时,门外慌张的跑进来一个侍卫,连连大声喊道。
“倒了倒了,朝廷的人,倒了。”
县官忙的焦头烂额,哎呀一声又赶紧转回身去迎接。县官站在牢房大门里,恭敬的看着外面款款走进来的身影。
门外的灯笼有些昏暗,他眯着眼睛仔细看着那个人影,眼睛渐渐变得奇大,万分惶恐。
眼前赫然出现了一身金蟒麒麟朝服。
县官当即软了脚,扑腾一下跪在地上,连连道:“不知是九亲王亲临,有失远迎,请九亲王恕罪。”
九亲王进了大门,向四周望了望,这本就是一个小县城,牢房很简陋,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更何况是那个女人。
他瞟了地上的人一眼,简单道:“人呢?”
县官赶紧朝后面大喊:“把夫人请出来,快!手脚给我轻着点!”
九亲王目光灼灼的看着牢房深远的地方,那里是一条通往里面牢房的路,漆黑肮脏,潮湿的味道一阵阵扑鼻,让人作呕。
叶诗诗慢慢出现在他眼前,只见她穿着一身黑色天鹅绒的宽袖袍子,衬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更显苍白,发髻松散下来,每走一步都会踉跄一下。
叶诗诗又险些跌坐下去,九亲王慌忙之下一把扶住她,将她稳稳的抱在怀里,她身上热的很,像是一个火炉,九亲王咬了咬牙,扶着她慢慢走了出去。
屋里的人有些发懵,特别是那个牢头,他接二连三看到身边的大人物来打听这个女人的消息,现在竟然看到了大周的九亲王,要知道在这个小县城,平时连县官以上的官儿都看不到。
看地上跪着的人呆愣一片,九亲王的贴身侍卫留下善后,对这些人道。
“全面封锁今天的消息,每人官升一品,明日来亲王府邸取檄文。”
众人更是呆愣良久,就因为这么一个女人,别人日盼夜盼,一辈子都捞不到的升官机会,就天降馅饼一般落在了这些人头上。
因为朝廷急召,九亲王将叶诗诗接出牢房之后,将她交给高刘两位副将,就急急的往京城赶,高刘两位副将也算是尽心尽力,找了整个南关最好的名医来给叶诗诗医治,不出半个月,叶诗诗便痊愈了。
已经入了秋,南关却一如既往的闷热,只不过不如夏日那般闷热,秋老虎的威力展现出来,很是燥热,雨水少了很多,很多翠绿色的植物都被烤的发蔫,低垂着叶子,有些甚至枯黄起来。
听到门外传来马车停住的声音,叶诗诗站在窗边,知道是高伯伯回来了,因为叶诗诗的事情还没有落停,刘伯伯也不放心回西南去,留在这里顺便游山玩水了一番。
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声音,叶诗诗转过身去,看着门口走进来的高伯伯,他进门将一个礼盒放在桌子上,笑着对叶诗诗道。
“宴会上的特产,给诗诗带回来一些,吃吃看,喜不喜欢。”
叶诗诗转身坐在椅子上,轻笑道:“高伯伯,总是对诗诗这样好,让诗诗如何报答啊。”
高伯伯摆摆手,一介武将的感觉就上来了,瞟了她一眼道:“说那些婆婆妈妈的话干什么,你父亲待我等恩重如山,你又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说什么外道话。”
叶诗诗但笑不语,拆开礼盒,果然是一些西南那边的特产,她没有动,只是静静的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
高伯伯瞅了她一眼,坐在她对面,笑道:“街上满是七将军派出来寻你的人,看得出来,他似乎绷不住了,你就原谅他好了。”
叶诗诗不说话,站起身又走回到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对于北冥易,她已经无话可说。
高伯伯像是叹口气,起身道:“你好好想想吧,若是想好了,过几****送你回去。”
叶诗诗立马出声道:“我不回去。”
高伯伯摇头笑道:“孩子气。”
说完,推门走了出去,叶诗诗静静的看着窗外的花坛,再过几个月就是南关的冬日,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南方的冬天。
高副将回到自己的书房,进门就迎上侍卫递上来的书信,他没有打开就知道是谁写来的信,摆摆手让侍卫退了下去,走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拆开信来。
信上满是刘将军的计划,他们两人若是想成大事,必须先取得北冥易的信任才行,现在北冥易手把大部分镇南关军队,而身边熟悉此地形势的副将只有他们两人,一旦有事情发生,北冥易也只能依仗他们两人,只要将北冥易拿下,不愁拿不下整个南关。
高副将咬着牙想了想,回了一封信:上次放鸟滩一事,北冥易可能对他们两人彻底失去了信任,如何能建立新的信任?从来都是听闻北冥府七少爷是个难对付的绝对,他城府颇深,如何能不让他察觉两人的计划。
信发出去之后,高副将仰身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想事情,想要得到北冥易的信任很不容易,就算是取得了他的信任,如何把镇南关的兵权从他手上骗出来更是难上加难,他就像是一只随时能爆发的雄狮,一旦有人靠近,说不定早就被他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正当他愁眉不展之时,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他皱着眉头道了声进来,侍卫走进门来,禀告了外面发生的情况。
“七将军的人马已经开始大肆寻找七少夫人,而且今儿听街上人说,七少爷现在茶不思饭不想,病的不轻,七将军府上曾经找过城中的名医。”
高副将点点头嗯了一声,侍卫走出去之后,他咬着牙想了一会,忽然慢慢睁开眼睛来,勾了勾嘴角,朝门外看去,正好看到叶诗诗静静的坐在荷花池边,呆呆的看着池水里面的锦鲤。
叶诗诗正在发呆,今儿街上的消息她也听到了,但是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那种病痛的苦她吃的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有什么危险的。
身边忽然走来一个侍卫,请她去高副将的书房。
她纳闷的看了侍卫一眼,侍卫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也就没有多问,站起身,身后跟着几个丫头,一起走到了高副将的书房,进了门,叶诗诗当先行礼。
“高伯伯。”
高副将正在伏在案边看着什么,忽然听到她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声音有些怅然。
“侄女快进来,跟伯伯还这样客气。”
叶诗诗淡笑一声走到他身边去,才看到高副将正在看一些兵器,有些兵器上面血迹斑斑,看似已经擦不干净,有些已经被他擦的很亮,他像是坐在这里很久了。
高副将细心的打理着这些兵器,像是自己的稀世珍宝,叶诗诗淡然出声道。
“这些都是跟随伯伯南征北战的兵器吧。”
高副将拿起一柄剑来,一边用白色的擦布擦着上面的痕迹,一边静静的道。
“这些都是你父亲留给我的。”
叶诗诗浑身一震,眼睛落在那些兵器上,有的已经残缺,有的甚至被硬生生折断,在这些兵器上似乎能看到当年血染沙场的惨烈,一声声跑马嘶鸣的声音震耳欲聋,战场拼杀,冲锋陷阵。
看她发呆,高副将拿起一把匕首,指着上面的缺口道:“这一把匕首,当年,你父亲用它为我挡下了致命的一箭。”
叶诗诗将手伸出去,兵器上冰冰凉,泛着金属特有的刚硬光芒,她轻轻摸着那把残缺的匕首,像是感觉到当年的兄弟情义,心中怅然。
接着,高副将一把又一把的给叶诗诗介绍这些兵器的来历和纪念意义,叶诗诗仔细的听着,这里面的故事有些她听过,有些也能对上号,也有些是新鲜的,但是却很惊心动魄。
高副将说着说着,有些老泪纵横,擦着一把铜剑,唱起战场的战歌来,叶诗诗静静的站在他身边,深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悲怆。
高副将唱着唱着像是唱不下去了,仰起头怅然长声道:“将军,是属下对不住你啊……”
叶诗诗红了眼圈,走上前一步,对高副将道。
“高伯伯,这或许是我父亲的命,不过这样也挺好,可以安享晚年了。”
高副将摇摇头,痛心疾首的道:“你不了解你父亲的雄心壮志,他就是一只雄鹰,你见过大漠雄鹰被关在笼子里的吗?他会死的,最终郁郁而终。”
叶诗诗被吓住了,紧紧咬着下唇,眼神里闪动着恐慌的泪光,高副将抬起头看她,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忽然又是勉强一笑,叹口气道。
“不必担心,或许真像你说的,你父亲会度过这一关的。”
叶诗诗点点头,咬着牙告了辞,慢慢走向外面的骄阳,高副将眯着眼睛瞅着她的背影,慢慢收起了那些珍贵的兵器。
到了晚上,高副将与叶诗诗吃饭之时,将北冥易发了疯找她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叶诗诗挑了几粒米放进嘴里,头也没抬,疲惫的问高副将。
“高伯伯,你今儿告诉了我这么多,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高副将眉头一动,夹了一箸炭烧鲈鱼放进叶诗诗的碗里,然后才放下筷子,瞅着叶诗诗笑道。
“侄女不愧是我们将军的女儿,虎父无犬女。”
叶诗诗笑了一声,放下筷子,抬起头直视高副将的眼睛,高副将迎视她的眼睛,很好,看到了斗志,看到了仇恨。
他像是横下一条心一般,正视叶诗诗道:“高伯伯想让你回去,回到七将军身边。”
叶诗诗紧紧皱着眉头,清楚的道:“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