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你给我的承诺。”
郑白羽好脾气的笑了笑,不等她将手放在她的手上,便主动牵起她的手,温柔的笑道。
“我的人马已经在路上,今日登陆,明日便可以与叶家军接头。”
叶诗诗露出完美的笑容,点了点头,却仍是矗立在台阶上,缓缓抬起头来,遥望京城的夜空,郑白羽勾了勾嘴角,也站了上来,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影,一张小脸映衬着月亮的光芒,泛起清冷的光,就像她的情丝,一直很冷,却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她牵挂的人,他忍住心痛,不知道这样强行带她走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他别无选择,他想要她,想要她生生世世陪在他身边,就算这样做很自私,他也甘愿承担那个罪名,用他一声的呵护让她慢慢忘记京城的一切。
叶诗诗看的很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应该像很多人,但是往往都是刚刚露出一个头,便让她生生压了下去,不敢去想,也不敢打开自己的心绪,其实心情有个开关,只要她想,就可以关闭悲伤。
忽然听到身边传来温柔的声音:“走吧。”
她缓缓低下头,勾了勾嘴角,仍是很完美的笑容,点点头,任由郑白羽牵着她的手,慢慢的,一步步踏在白雪上,每走一步,都觉得似乎踏在自己的心上,一寸寸割下心上的肉,一寸疼似一寸。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雪地上渐渐泛起波纹,如水浪一般扭曲起来,她认真的看着地上的雪花,甚至想看清雪花的六角菱形。
“上车吧。”
郑白羽的声音越发温柔起来,就像是怕碰碎她的眼泪,她一直低着头,点点头,钻进车里,车帘很快就放了下来,让她很舒服。
外面又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杂乱起来,整顿了一小会,只听前面一个她听不懂的语言大喊一声什么,马车启动起来。
启动的一瞬间,车身猛然晃了一下,这一下不要紧,晃出了她眼里的清泉,瞬间倾泻满脸,面纱湿湿凉凉的贴在脸上,有些不舒服她默然摘下面纱,露出倾世容颜,却已是梨花带雨。
马车晃来晃去,她跟着这个幅度,掀开窗帘,朝那个屋脊方向看过去,应该说没什么可留恋的,但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从此以后,他与她,便是隔岸看花,流尽今生之泪,也无处倾诉。
她忽然心慌起来,紧紧的攥着手,慌乱的大声叫喊,马车应声停了下来,窗边有人跑过来,紧张的问她。
“夫人何事?”
叶诗诗捂住胸口,死死的咬着牙,那种心痛的感觉却不能因为这样而减弱,她本以为可以做到绝情,但是,这是心的选择。
听了她的话,侍卫皱了皱眉头,赶紧又跑到前面打头的马车边,将叶诗诗的话传达过去。
“启禀殿下,夫人说身子不太舒服,今夜想在城门口暂时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走。”
马车里久久的宁静,侍卫有些愣然,难道王子殿下睡着了?正当他想要打开车门瞧一瞧之时,只听从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去安排吧。”
“是。”
侍卫没有细问详情,也就住一晚,王子向来喜欢低调,应该还算好安排。
他们出发的地方本就已经离城门很近,这么一段的路程她就身子不舒服起来?郑白羽掀开门帘,向后面望去,那个马车里坐着一位仙女,心似水晶,却硬要装成毒针的样子,让他如何不心疼?
马车缓缓到了一家像模像样的客栈门口,自然有先导部队已经过来清场,确定安全之后,才来请郑白羽和叶诗诗进去,现在已是后半夜,因为郑白羽下令不能扰民,这些侍卫进出无声,几十人的精锐部队来来往往直到天明,客栈里的客人竟然毫无感觉。
终于到了天明,侍卫敲开了郑白羽的房门,恭敬的问道。
“殿下,要不要去问问夫人身子如何?若是好些,咱们可要上路?”
郑白羽正在穿衣镜之前让贴身小厮穿衣,头发如瀑布一般打散开,披散在身后,远远望去,犹如一位美人俏丽而立。
郑白羽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才缓缓道。
“去问吧。”
侍卫得到命令,回身走出门去,心中仍是很纳闷,这几日殿下怎么痴笨起来,下个命令也要隔好久,往日那个干脆果断的王子哪里去?
郑白羽看着镜子,眼神却空空如也,他心中明白,很明白叶诗诗在等什么,但是他会来吗?就算他来了,她又能怎么样?既然她这样挣扎,他要不要装装样子?就此放她自由,或许她心中还会对他存有感激,一辈子惦记着他,可是他的心怎么办?双手奉给她,她虽然留着,却将她的心给了别人,凭什么?他不甘心!不甘心!
小厮正穿戴的认真,只觉得眼前一花,王子殿下的宽袖忽然飞起来,一掌打碎前面的镜子,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小厮吓的后退一步,脱口叫声硬生生憋了回去,屋外的侍卫迅速冲了进来,见到屋里的状况,有些愣然,小厮摇摇头示意无事,侍卫们又面无表情的退了出去。
郑白羽双手支撑着桌子,气的浑身发抖,既然这样,他就不必再心软,再舍不得,他想要得到的,就没有得不到过!
叶诗诗眼看着来询问的侍卫走了出去,她也站起身,披上斗篷,戴上帽子,推开门。
门口的侍卫赶紧侧身行礼,她淡然道:“我想出去捧一把京城的雪。”
侍卫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点点头,跟在她身后,送她出门去捧雪。
走到门外,外面的侍卫也是严密着监视着周围的一切,草木皆兵,她像是没看到这种警惕的气氛,走到一处干净的雪地,单手缓缓抓住冰凉的白雪,然后再放进另一手里的白玉瓶子里,一次又一次,回环往复。
还有多久?她还能等多久?从此天涯两隔,就此别过。这是一种折磨,静静的等待,带着浓浓的哀伤,他若不来,她便离开,毫无牵挂。
眼前忽然多出一只手,洁白如玉,手指修长,她缓缓抬起头来,见到郑白羽清冷的表情,他并不说话,只是陪着她蹲在雪地上,仔仔细细的抓起白雪,然后又轻轻柔柔的放进白玉瓶里。
叶诗诗低下头去,其实想说些什么,但是千言万语,捋不出一丝头绪。
正当她将最后一把白雪放进白玉瓶子里之时,郑白羽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像是从天边传来,但是风雪的味道。
“今天侍卫来报,他重新夺回了北冥府,北冥钧被他赶出了京,我的人马到了他手上之后,他会所向披靡,你不用担心了。”
叶诗诗死死的握住那瓶白雪,冰凉的感觉顺着手肘直达心脏,;凉的彻底,才让她清醒一些,她抬起头来,看着阳光下的郑白羽,笑了笑道。
“为何跟我说这些?与我何干?”
叶诗诗说完话,笑了笑,然后转身朝客栈走去,郑白羽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火红的斗篷犹如一朵彼岸花,娇艳似血,却落寞的让人心疼,他皱起眉头,忽然怒道。
“能不能撕掉你那个伪装的笑容!既然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又何必要折磨你又折磨我?”
叶诗诗僵直在原地,动也不动,郑白羽怒气冲冲的等着她要说什么,却没想到她缓缓转过头来,淡笑一声,露出阳光一般明媚的笑容,瞬间就化掉了郑白羽心里的怒气。
她笑道:“怎会不开心,我与这里再无瓜葛,难道开心就不能用悲伤送走过去?”
郑白羽瞧出她眼底的释怀,心里松了一口气,竟然不争气的开心起来,这根本不像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他禁不住开心的笑道:“真的?”
叶诗诗失笑一声,晃了晃手里的白玉瓶子,笑道:“我只悲伤到这瓶雪完全化掉,可以吗?”
郑白羽开心的大笑起来,两步跑过去一把抱起叶诗诗,开心的在原地转起圈子来,轮着叶诗诗如飞翔一般,火狐的鲜艳如一朵绽放的夏花,傲雪盛开。
那里的天很温暖,总是蒙着一层水雾,她风尘仆仆如村姑,他英气逼人似元帅,她就站在马车边,含着眼泪看着他,他也是这样,两步跑过来,拥她入怀,一样转圈子,一样笑声爽朗,一样满心欢喜,在南关的日子,是她永生的怀念。
北冥易重新接管了北冥府之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不再限制女眷的自由,但想要进出北冥府,仍是需要一番周折,但是这样对于被关在府里几个月的女眷们来说,已经算是恩惠,高兴还来不及,不敢多求。
幼柳端了一碗参汤,放在北冥易面前的桌子上,不敢打扰他,只能又走到一边,拨了拨炭盆里的炭火,发现不多了,用两块棉布包起来把手,端出去换碳。
出了门,正巧碰到刚刚进院子的阿满,阿满见到她端着炭盆,当即皱起了眉头,欲从她手上接下来,幼柳赶紧躲开,低声道。
“不沉不沉,我自己来就行,免得弄脏你的衣服。”
阿满向四周看了看,沉声道:“你怎么干这种粗活,下面的人呢?”
幼柳含笑道:“不碍事,底下的人也好久都没回家瞧瞧了,府里好不容易解禁,我给她们放了假,都回去瞧瞧家里人。”
阿满摇头叹气道:“就你惦记着别人,也不见得别人是不是惦记你。”
幼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了话题,低声问阿满道。
“七爷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过,就那么多公务要处理吗?”
阿满也是叹了口气,朝门口瞧了瞧,尽量压低声音道。
“因为顾及到夫人,七爷放走了三爷,这可是放虎归山,需要更加周密的计划才能弥补这个变故,没办法,七爷不放心,咱们也只能尽心伺候着。”
幼柳点点头,这是自然,然后眯起了眼睛看向月门,怅然道。
“不知道咱们夫人现在怎么样了,七爷找了这么久,竟然都没找到。”
阿满也是一筹莫展,点点头,咬紧牙关道:“我们绝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