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醒来时,面上仍旧是冰凉的一片,她微微发出细小的声音,转念又想起白天在中宫殿的一幕,身体不受控制的蜷缩在一起,脑海中却不停的闪过一个婴孩的身影,她一手揪着胸口的布料,大口的喘着气。
突而来的温热大掌轻抚上她的背,一股热流顿时贯入她的体内,缓解了身体的不适,她微抬眼眸,往日深邃的黑眸中倒映的竟是自己苍白的小脸,再无其它!
时间一点一点的爬过,身体的不适感渐渐好转,她依旧望着他的俊脸,竟觉的他朦胧起来,又或者是她自己朦胧起来。
“怎么样?好一点没有?”赤天照一手包裹住她胸前的手,细细的揉搓着,语气倒是她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别样柔情。
影彰不语,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只见那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张了开来,嘴角慢慢的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一直紧紧的望着她,影彰别过头去不想被那双深眸深深的吸引,遂冷淡的道:“是谁干的?”
语毕,只感到手上的大掌停顿了一下,她抬眼寻望着他,心想以赤天照的聪明应该也能猜到那人是谁吧?
这后宫之中,如今得宠的怕只有她和然妃了,她有种直觉,小初冬的死一定和然妃脱不了关系。
至于雪凌烟,她丝毫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去,什么原因?她不太清楚,可能是那一滴泪的作用,又或者她清心寡欲的冷傲气质所致,总之她就像是一个局外者,在别人的面前永远没有什么真感情,但影彰有种感觉,她绝对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女子,只因为那一句“谢谢!”
“璇儿若想要,朕在送你一个便是?”赤天照说话的同时,眼中划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眸光,只因他的手又顿了一下,所以影彰感觉的到了。
再送一个?
“皇上怕是心中早已知晓那人是谁了吧?”凤影彰冷笑一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语气淡漠的很。
赤天照的手僵在空中,眼眸渐渐变深,不到一刻又恢复方才的柔色,道:“不要自作聪明的肯定心中的想法,然儿不会这样做的。”
影彰咽了一下口水,心口突然被撞了一下,她嘴角渐渐浮上笑意,慢慢的扩大,像极了越开越盛的白莲。
原来然妃在他的心中是如此的地位!
“然妃跟皇上情意相投,浓情蜜意,但为何这些日子以来,皇上要这样的厚待凤影彰呢?当真是越得不到手的,就越让人想要得到吗?何况我还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同样的你也是我的仇人?”她做起身来,清目死死的盯着他的黑眸,语气尖酸夺人,心中却无端的烧起一把火,想要激怒他。
“你……”赤天照回望着她,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下来。
见他忍气吞声的样子,影彰的恼怒却越发的猖狂,她假意的轻笑一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故作娇柔的道:“皇上也是人,一个在普通不过的男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子贱性!”
暗骂的是谁?她心中一阵微苦:是他,也是她自己!
她眼中浮上假装的讥笑,努力的扯开自己的唇齿,让它慢慢变大,将他微愣的神情一一尽收在眼中。
很快的,那赤天照将她压在身下,眼中透出一种比怒火更深的神态,他的呼吸沉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倾覆上她的薄唇,他惩罚性的加重力道,直到两人的口中漫上丝丝的甜腥味,才放开了喘息的她。
“每次都会这一招,赤天照你到底要什么,对我……你玩腻了吗?”她恼怒的对着他吼,也没有忘记他曾今说过的话。
等他腻了他会……会杀了她吗?
“你这样极力的想要触怒朕,为什么?只因朕维护了然妃,还是你害怕了?害怕你对我的心,这又是不是说明一点,她的心不再是无动于衷了?是不是也开始在意我了呢?”
赤天照一语道破她的意图,是的,她是有这个意思,这些日子以来,她变了,尤其是离妃的那次她的心再也不可能和当初一样,每每面对他温柔的目光,他细心的呵护,他给的宠溺,她的心便摇摆不定了。
“小姐,小姐……”心儿的声音由远极近,突然止住。
影彰转头见心儿站在门外,愣愣的望着自己,顿时脸上一热,赶紧推着赤天照的胸口,道:“你快起来?”
赤天照并没有回望心儿,只一个劲的望着身下的人,面上漏出一丝的笑意,转身躺在了她的身侧,这才对着门外的心儿道:“丫头,你还要看多久?”
“我……我……是来送东西的。”心儿口齿不清的道了一句,放下手中的茶水便又奔了出去。
这一段小插曲过后,屋内的沉重的气氛倒改变了不少。
赤天照一手抚上她的眼角,不明所以的道:“你是一个意外,让朕报了仇,但朕又种下了恶因,只因朕没有杀了你。”
影彰抬眼惊诧的望着说话的人,只见他半眯起双眸,眼光定定的落在不远处的书桌上,紧皱的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难解的问题。
“凤影彰也只是一条命,能改变什么?”影彰不悦的收回视线。
“人心最难测不是吗?”语气顿了一顿,赤天照轻笑一声:“你能改变什么?璇儿你心思剔透还想不到吗,你爹一死,赤炎损伤,你想想华太尉朕可以先不动他的,可是我为了你改变了计划提前收拾了华氏一族,在强盛的国家也禁不起这样大的折腾,我虽知道这厉害关系,但最终还是让人嫁祸华太尉,你能改变什么,还不清楚吗?何况……”
他最终叹了一口气,后面的话硬是没有往下说……
影彰垂下眼睑,轻眨了两下睫毛,也没有开口……
第二日一早,赤天照已不再了身边,她甩了甩头,愣愣的在发呆。
“小姐,这是怎么了?”心儿轻拍了她一下,眼中透着一丝担忧。
回神间,她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屋子,道:“小雨呢?”
“不知道!一早就没见到她。”心儿上前替她更衣,如实的道。
影彰微沉了一下思绪,一抬眼却见小钟子走了进来:“娘娘,可以用膳了吗?”
影彰梳洗了一下,便入座,只喝了一点清粥便再无食欲了。
小钟子见状,恭敬的道:“娘娘从昨个就没进食,在吃一点吧?”
“是啊,小姐,怎么只吃这么丁点儿?”心儿又乘了一碗粥,边递给她,边道。
影彰摇了摇头,她真的不想吃了,抬眼对着心儿道:“初冬埋在哪儿了,带我去看看它。”
说话的同时一脚已经迈出。
“小姐,还是不要去了,免得伤心。”心儿担忧的望了她一眼,见她注意已决,赶忙看向了一旁的小钟子。
那小钟子立刻会意,道:“娘娘还是不要出去了,皇上一会就回来了。”
影彰淡淡的昵了他一眼,一手抓住字呢人的手便往门外走……
又是一方矮矮的小坟,影彰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她抬眼望向天际,思绪越飘越远,眼角不觉湿了一片,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初冬的尸体时,会联想到已经死里将近快四年的孩子,她的心在那一刻被刺痛了,好痛好痛……
那上面定是长满了野草,可怜竟没有人去陪伴他,她的可怜的孩子,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便又遁入了黑暗冰冷的世界!
娘对不起你!对不起!
身体在寒风中颤抖,心儿不忍的望着她,心境微凉,欲上前安慰,不想一人止住了她的举动,并示意她退出园子去。
心儿定定的望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看自家小姐,犹豫了一刻,最终还是离开了这里。
有些事情真的是外人看不清,道不明的!
“冷不冷?”耳边传来温柔的话语,影彰不抗拒他,也不出声,任由他环抱着自己。
赤天照一手移至她的小腹前,低道:“想起他了?”
闻声,影彰浑身一震,他看透她了,他竟然能看出她的心思,这个男人到底是太精明了,还是真的在意她到了一种不分你我的境地!
她转身痴痴的望着他,赤天照扯了一下嘴角,将她冰凉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低头和气温暖它,那热气一点一点蔓延至她的心口。
空中又飘起白雪,一片一片在寒风中肆意飞舞,青松古木,一层层被覆盖,树下两人目光交缠,一个坦荡的眷恋,一个迷茫的不解,他莞尔一笑,将身上的紫衣披风紧紧的缠住两人,用自己的体温,融化着她的心。
而她痴迷的眼神,渐渐的幽远,记得她十四岁生辰的时候,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哥哥就问过自己一个问题:“璇儿长大后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小脸收起淡淡的微笑,一头就冲进了雨里,认真对着屋里的人喊道:“一个能够在天地之间共同和我淋风雨的人!”
她记得一说完这句话后,爹爹和娘亲都笑了,说:“傻丫头,刮风下雨躲进屋里不就成了?”
她知道他们都是笑言,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会找到这个人。
是他吗?为什么会是他?她收回视线,定定的回望着他,“为什么会是你?”
她不住的哭了起来,“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赤天照的身子一怔,将她搂的更紧,这样无助,挣扎的她,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也无话可说。
“我想去庙里静静心?”她抬头,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祈求道。
赤天照点了点头,想了一会道:“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回来后希望你给我一个答案。”
答案?影彰的视线落在他的领口处,又抬眼望着他不忍但又希冀的眼神,落寞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
见他蹙起眉头,她异常认真的道:“与君携手一双人!你我这样的关系,我能给你什么答案?你又……”
“别说了,我不求你爱上我,但是永远别离开我,只这一点可以吗?”赤天照的鼻尖轻触着她的额角,淡淡的龙延香萦绕在周身,怎么也挥之不去!
影彰不语,秀眉紧蹙在一起,突然赤天照推开她,从怀中拿出一块铜色的令牌。
“带上它!”将它塞到她的手中。
“你疯了?”影彰震惊的看着他,小时候曾经见过爹爹统领兵马的令牌,那是黄金铸的,明晃晃的一块,这个虽不是黄金,但其形状的大小以及牌上虎纹的纹路,可想而知也是统领军队的兵符吧,可能只是人数邵一点而已!
赤天照微微一笑,道:“凤印是拿不回来了,这个算作对你的补偿,有了它,顾亦辰都要听你的呢。”
影彰紧咬着下唇,一块小小的令牌,竟突然觉得有千斤的重量,也甚是不明,他千辛万苦的统一了兵权,现在竟然给了她一块,也许这令牌能够使唤的人真的很少吧?她暗自猜测道。
赤炎八年冬,嘉璇皇后出巡往南至宁宗庙为国祈福……不想这段历史的记载却只记载了一半,直到半年后,另一半才重新登记完整!
夜晚,影彰下踏在驿馆的别院中,她拿出赤天照赠送给她的牌子,怔怔的发呆。
“小姐?小姐?”
“嗯?什么事啊?”影彰回神,看着一旁的心儿。
“顾公子在门外求见!”心儿小声的道。
“让他进来吧!”影彰应了一声,见心儿出去,她才叹了一口气,亦辰?她有多久没有看到他了?那一别之后,他竟然当上了太尉,真是不可思议,可是赤天照就不怕顾家做大吗?一国之中两个最重要的位置都给了他们顾家,后宫之中,然妃又是极近恩宠,煜皇子在被封为太子?那……那整个赤炎不久是顾家的了吗?赤天照又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