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夏远怒气匆匆的离开后,影彰便再也没有看到过他,雪轩每日的换药是由一名他派遣过来的小斯接手的,不,确切的说不是小斯,他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叫宁显,眉宇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雪轩伤好之后的第三天,宁显将雪轩带出了昭园,说是夏远要教轩皇子武功,那雪轩自是开心的紧,每日都是满身大汗的而归!
“轩儿武功学的怎么样了?”影彰执起汤勺,舀了一碗玉排汤递给了正在埋头吃饭的雪轩!
“夏叔叔教的很用心,我的武功大有精进,他说了不出几年我的武功便可独自闯荡江湖了!”小嘴毫不客气的将汤一口饮尽,两眼兴奋的道。
影彰忙拿出袖里的帕子,擦拭着他嘴角流出的汤汁,温柔的笑了笑……
这些日子以来她过的很平静,每日能看着雪轩一点点的成长,心中总有种酸涩的感觉,但也很知足,一个月前雪领暮来到昭园,她像皇上请求了一件事情,那雪领暮也痛快的答应了,就是希望每年爱璇生辰的时候,她可以以雪召国的名义送一份礼物给赤炎的公主,这或许是她这个作母亲唯一能做的了!
“八月初十是母妃的忌日,我要前往喻园给她扫墓!”雪轩放下手中的碗,眼神随之也落寞了下来。
看着他伤感的小脸,影彰微笑着轻道:“我陪你一起去,可以吗?”
闻声,雪轩霍地看着她真挚的面庞,心里竟有种想哭的冲动,而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饭后,影彰去了雪领暮的寝宫,向他请示自己可否陪着雪轩一同前去扫墓,那雪领暮沉思了片刻,应了她!
在提到曾今的宠妃时,雪领暮的神情很是淡然,仿佛他们提到的只是一个尘封很久的人名,而这人名对他的意义似乎不是很大!
次日清晨,影彰带着雪轩,久儿出了皇宫,在踏出宫门的一刻,影彰竟觉得自己自由了,他们打扮成官眷的家属,身边跟了十几个侍卫装扮成的家丁,以及——福易。
影彰不明白那福易为何跟了来,或许这雪领暮对她并没有完全的放下戒心?又或者他是在防范着外人吧?
车尘行了两日,他们一行人赶至了喻园,那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庄园,但整体的格局却是极其讲究的,从花园的布置,房间的整洁度以及园内下人的态度便可知晓。
晴妃的墓在后园单独的一所院落中,八月时节,丁香挂满枝头,紫色的花瓣,散发着淡雅的清香,雪轩说她的母妃最爱的便是丁香,这样一个心性淡薄的女子为何招致了杀身大祸呢?影彰望着身前的墓碑,深深的悲悯着她。
那雪轩拜祭过她之后,便亲自打扫起这里,表情之认真让影彰心里一阵动容!她慢慢退离了出来,那是属于他们母子的地方,不应该有外人打扰才是!
她在看见雪轩之时已是在晚膳期间,他的表情始终带着悲伤,两只眼睛甚至有些发红,影彰猜测他定是哭过,但她也不揭穿,因为她心里明白这孩子虽小但心思却异常的敏感!膳后,雪轩住进了东厢房,而她独住西厢房中。
大家都赶了一天的路,影彰躺下后便让久儿也回去睡了,本来是很重的困意,可在久儿离开后她竟是睁着眼睛睡不着觉,几次勉强下来也总是昏昏沉沉的,恼怒的叹了一口气,便穿了衣裳起床,踏出了屋子!
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头脑清醒了很多,淡淡的月光散在长廊上竟是分外的清明,鼻尖一股清香划过,她扭头望了望晴妃的墓园!
纵然不知晓那晴妃的品性,但影彰却觉得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一入宫门深似海,自己的家人都不能站在自己一方该是多么的悲凉啊?
抬脚朝着墓园而去,越是靠近那园子香味越是浓郁,她脸上挂着一丝虔诚的淡笑,不想在园外尽然听见里面微小的声音……心突然紧张了起来,会是雪轩吗?
她曾经几度听见雪轩梦里喊着自己的母亲,今日又见他如此悲伤的神情,猜想这个小家伙的那股劲肯定还没过去,脚下的步子也渐渐放轻了……
“娘娘,老奴来看您了?现在您可以安息了,轩皇子已经有人照顾了,宫中不会在有人欺负他了……”那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不是雪轩的,影彰皱起眉头,那人跪在地上背对着她,他在烧着纸钱,两肩因哭泣颤抖的厉害!
脚步慢慢逼近,‘只喇’一声,一根枯枝踩在了影彰的脚下,与此同时那背对的人低沉的道了一句:“谁?”
“福公公,是本宫!”影彰心里也是一惊,那人竟是福公公,他怎么会夜里单独的拜祭晴妃,还会说那样一番话?这里面肯定有什麽文章?
“奴才给娘娘请安!”那福易赶忙灭了身前的火盆,神情竟有些紧张!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此处?”影彰看了一眼晴妃的墓,淡淡的询问道,但那紧迫的眼神似要看尽他的灵魂一样!
那福易吞了一口口水,有些心虚道:“老奴……老奴来拜祭一下晴妃娘娘!”
见他如此慌张的神情,影彰猜测他定是瞒了什么事情,遂眼神不觉沉了一下,突然厉声的道:“你是要在本宫的面前说实话,还是想在皇上的面前说实话?”
“娘娘千万不要向皇上禀告了此事,否则奴才定是一死,娘娘开恩啊!”听见影彰如此恐吓,他连连磕着头,老泪纵横!
“福公公您到底隐瞒了什么?”影彰不客气的扫视了他一眼,将衣服拉紧了一些!
这些日子见她是真的待轩皇子好,又不是耍心机的女子,遂沉思了一下,幽幽道:“娘娘奴才直话告诉您,晴妃娘娘她为人心善,对待下人们也是非常的好,奴才当年被太监总管欺辱差点死掉,是她救了奴才的命,后来太监总管死后,她还保我上了那个位子,她对奴才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啊。”他停顿了一会,接着道:“请娘娘您开恩,绕过奴才这一回吧?”
影彰定定的望着他的面容,见他神情也不是假的,接着道:“福公公你起来吧,我并没有想告诉皇上,只是你夜晚在这里祭拜却是有些让我疑惑。”
“奴才谢谢娘娘!”福易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感激的道。
转眼望着身前的墓碑,影彰轻声道了一句:“她到底犯了何罪,竟然要那样的死法?”
福易身子一阵,眉头深锁着,张了几次口,也不知该不该向身前的人说?
“福公公是不是有话说,今夜或许就是天意安排让影彰遇见了你。”突然很想知道晴妃的死因,影彰说话时眼睛一直望着那墓碑!
福易随她目光而去,憋在心里六年了,想了一想最终开口道:“当年晴妃刚产下轩皇子,皇上大喜却也带着忧愁,他忧的是辛家的势力,奴才去探望娘娘她也很高心,毕竟这是她难产生下的孩子实在不容易,对这个孩子也甚是喜欢,直到两个月后,那天奴才去看望她和小皇子,不想她竟然在对着辛老侯爷发火,还说什么要告诉皇上,这是欺君之罪,屋内闹得很凶,可是后来里面渐渐没了声音,奴才以为他们父女定是解决着什么问题便悄悄的离开了,可是不出三日,皇上怒气匆匆的带着几十名侍卫进入晴妃娘娘处所,不想里面的一幕让人……晴妃娘娘正在和一名陌生男子苟合,皇上当即大怒,下令杀死了那名男人,将晴妃囚禁在自己的殿阁,当夜辛老侯爷进宫面圣,两人在书房内足足呆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那辛老侯爷便带着毒酒进了晴妃的寝宫……”
“晴妃竟然红杏出墙?”心下一阵微堵,影彰慢慢的转过身子擦拭了眼角的泪水。
“不,晴妃娘娘定不会的?”
听他斩钉截铁的否决,影彰霍地转身,眉头轻佻了一下,道:“为何?”
“晴妃娘娘虽比皇上小个二十八岁,表面也是温柔可人,但她性子倒是刚烈无比,她不会是那种耐不住性子的轻浮女子!”福易一脸严肃的道。
“那么皇上和辛老侯爷又谈了一些什么呢?”影彰继续的道,不管晴妃是不是红杏出墙?但皇上没有牵连辛家可见那夜他们的谈话定也不是那样简单的?
照常理来说,辛家在雪召是第一大世家,又有苏显强大的兵力,雪领暮应该很忌惮才对,晴妃的事件不可以正好铲除辛家吗,可他没有却只是赐死了晴妃一人,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