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子夜,客栈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飞出一只信鸽,而白日里还满脸谄媚的客栈小厮这会儿面上满是冷清。与此同时,客栈之外不远处,一支箭矢快速射出,毫无声息的将信鸽射下。
“三哥,这小鸽子也不够咱兄弟俩分食的啊。”
“暗七,聒噪。”
之后,另一只打着相同印记的信鸽飞起,而它的脚上却被换上了另一份密报。
贺晟睿的到来,并没有被杨家人看重。在他们看来,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连傅子明等人虽然以剿匪的名义缴获粮草跟军饷,可最后还不是要依附着他们杨家?
只不过,杨家却极卖面子的让傅子明的侍卫队入了军营。而且还邀请了被“美色”迷惑的贺晟睿入住杨府。
杨家人自然是备下了好酒好菜,虽然外面炮火不断,每日都有急报或者战报传来,但府内却一直是一片歌舞升平。只可惜,跟着贺晟睿身边的月夫人着实醋意很大,莫说是献美了,就算是酒宴她都会分毫不离。
等到屋里伺候的人都离开了,一身酒气醉的只知道抱着月夫人乱揉的贺晟睿才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肃然问道:“假消息都传出去了吗?”
黑暗中,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凭空出现,“回主子,已经传过去了,只怕不过两三日,那边就要找夫人来打探了。”
贺晟睿点点头,看了一眼傅清月说道:“让子明那边动手吧,只要对方入局,就直接射杀。饕餮宴后,直接让安排好的人接手各军营。”
到时候,他自然会以帝王身份,真正的御驾亲征。
所谓饕餮宴,说到底,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杨府名下的猎场之上,帝王旌旗招展。宴席左右除去杨家与当地官员之外,全是香气迷人的妖娆舞姬。
上座帝王调笑着逗弄怀里的骄人儿,骨节分明的手掌更是隔着披风上下揉弄,竟然是丝毫不避讳场合。
坐下武将相视嗤笑,文官一侧瞧着这幅场景,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月夫人所言果然不差分毫。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月夫人那般娇滴滴又善风月手段的佳人呢?单是听着那甜腻腻又大胆露骨的调笑,他们这群大老爷们都要酥了骨头满心旖旎呢。
果然杨三爷是多虑了,不然原本定了今日视察军营的宣景帝,如何会因着月夫人的提议该了这番衣香鬓染的宴席?
在坐的,只怕也就神色阴沉,独自酌酒的杨三爷心思不明。一双阴鸷冰冷的眸子时不时扫过上位的,被披风包裹着都能显出玲珑身段的女子。
除去贺晟睿身边的侍卫长,其余亲随们都跟宴上歌姬饮酒作乐,更甚者还于角落中调/情玩闹。当真是,一点血性都没有。
如此看来,这些人果真如月夫人所言,是京中官家子弟。不过是想来镀一层金的,并无真本事。
待到快活之时,有人来报说林中发现了罕见的雪狐,这倒是稀罕事儿。南疆之地,向来并无这般灵泛活物,最多便是蟒蛇毒虫。
傅清月在贺晟睿怀里嗤笑一声,但嘴上已然妖里妖气的跟他讨要那灵物了。贺晟睿的侍卫长有意劝阻,却被杨三爷几句话挤兑的满面通红,最后只能唤了人跟随帝王一同出发。
所谓红颜祸水,大抵就是如此。虽然是演戏,可傅清月的请求落在贺晟睿心底,就那般结了果。他想,若是她有一日能真心待他,就算是冒险也值得了。
骏马飞驰,林子越深,视线就越发模糊。接着,便是左右呼啸而来的箭矢跟簌簌作响的毒虫飞蛾。
......
没等杨三爷得意,就见身边控虫之人被懒腰砍死,紧接着,一个身披古怪羽衣的女子接了笛子缓缓吹奏。一样的控虫曲,此女却比之前的人更得心应手。甚至让意欲打杀了她的杨家侍卫,都靠近不得。
当初贺晟睿与傅清月轻装简行,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呢。他们自是也要暗中部署,寻找克敌之法。
林外号角声四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厮杀声传来,由不得杨三爷多想,就见杨家死士满身鲜血而来。
这番逃窜,当真是狼狈不堪。
贺晟睿这招还是于傅清月商议好的,以身饲虎,拿帝王性命与杨家周璇。调了杨家能用得上的死士精英去猎场,所谓暗杀皇帝,他们自然不敢让不同心的人参与。同时,贺晟睿之前安派在兵营中的人,也会射杀杨家心腹。至于同去猎场的文武官员,就连陪酒做乐的妓子也是一个不留的。
一招釜底抽薪,可是把杨家彻底抽了个空。至于瘴气,傅清月毫不在意的拨弄了两下头发,然后把手中的行军图丢在桌上。薏苡仁,服用可辟瘴。槟榔子,亦可胜瘴。至于雄黄、苍术,烧熏之后也能除瘴。他们自京城出发之前,就已经开始日日准备。
“可惜还有漏网之鱼。”贺晟睿面色阴沉的都快拧出水来了,千算万算,竟然还是让他跑了。一想起那个男人盯着傅清月的目光时,贺晟睿就烦躁的想杀人。
傅清月嘴角翘起,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胳膊,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不是正好?顺藤摸瓜,总会有更大的成果。这次历城可谓是要换天了,要是不拔出个干净,谁知道日后还会生什么事端。”
“傅清月!”瞧着她浑不在意,随意开口的模样,贺晟睿心里暗痛。明明是关切担忧的话,可一出口却带了斥责,“你可知......”心头萦绕的话,转了个弯,就变了,“你是朕的皇后,而非妓子!”
贺晟睿死死的盯着傅清月,想要从那张只会挂着虚情假意的脸上挖出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无论他如何打量,得到的都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皇上莫不是忘了,打你带我出宫,就早就准备好会有这么一茬事儿。几个月的筹谋,难不成您真会为了脸面放弃?”傅清月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闺阁女子,若是连这一点都想不通,只怕早就死在皇宫了。
她话语冷清,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嘲讽,唯独不见被人利用的伤心跟难过。于她而言,能被人利用,至少说明还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