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宫就像长了毛的铁笼子。
这是慕止一直以来的感受,兜兜转转不过一亩三分地,换上崭新的官服,慕止在铜镜面前照了半个时辰,终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奴婢给女官大人请安。”一开门耳边就传来嘹亮的声音,愣是把慕止吓得心口突突的跳了两声。
“免了免了。”慕止嘴角抽搐的摆了摆手。
一路凯歌,但凡见过慕止的人这会有多远躲多远,深怕她记得当初自己的讥讽。
没见过慕止的今日第一次见觉得这清秀又显得稚嫩的好看美人挪不开眼。
绕过了两个侧殿,穿越了三个长亭,拐了无数个石板路,慕止终于再次来到了藏书阁。
还未进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巧语和两个熟悉的宫女,慕止先是稀奇了一下,随后气沉丹田的走了过去,没错,确实太子殿的人,她见过的没错。
“奴婢给女官大人请安。”巧语和两个宫女给慕止服了服身,语气不卑不亢。
“有事?”慕止不傻这个时候若是跟她们起了冲突,必定会让人觉得她新官上任三把火,公报私仇。
“回禀女官大人,奴婢们是掌事嬷嬷分配来跟着女官大人的。复女官现下因为大人官升一品自然要带走自己的贴身宫女,掌事嬷嬷看大人刚入宫不久就高官居生唯恐出了什么差错,奴婢在这宫里也待了几年了,若说阅历可帮到大人,奴婢跟大人怎么说也有着不同于她人的交情对吗?。”巧语抬起头看着慕止,眼神半分不曾软弱,她嘴角带着不可思议的笑意。
慕止点点头:“甚好。”便留下巧语一脸惊异的表情扬长而去。
虽然慕止不知道金主子到底是谁,但定是妃嫔极品,而巧语的品级即便自己升到五品,顶多比她高一点点。
她不惜用任何代价,宁可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也要留在身边,慕止可不会傻到她是想帮自己,而金主子却事事迁就着一个宫女,呵,有意思。
藏书阁虽说并不大,但却不止一间。
整个庭院零零落落,加上东厢也有七八间,慕止给复女官请了安,交接了一下差事之后,便开始细细研究起来内务和其职。
不算被调遣来监视自己的巧语和那两个宫女,藏书阁还有十多个内侍和十多个侍卫。
慕止手上拿着冰凉凉的竹筏记录簿,在庭院里踱步,她细细的将阁房扫了一遍,又看了看手上的记录。
“大人还真是仔细,若不是咱自个心里明白,还当真以为大人是靠自己的真本事当上了女官呢。”巧语看似恭恭敬敬的站在慕止身后,实则用他人几乎闻不可闻的声音道。
慕止将手中的竹筏收起,转过身望着巧语:“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就一直有一句话想送你,但是总觉得不合适。”
“什么话?”巧语轻轻的扯起嘴角,看慕止这样的样子莫非是想跟自己结好,看来慕止也不笨知道自己上面有人,来这里也并非善意。
“就是,狗人看人低。巧语,我不管你是自己异想天开,想用手段在我身边让我出丑,还是奉了谁的命要监视我,但是,在别人看来你目前为止只是想讨好我的一条狗。可明白?”慕止把手中的竹筏递给巧语身后的小宫女。
“你们也最好把脑袋放聪明一点,巧语她不简单但你们可未必受宠。我既然能当上这女官自然也能压得住你们。”慕止说完,眼神戾气却未消散。
“是,大人。”站在巧语身后的宫女显然被慕止震住了,忙躬身。
巧语狠狠的咬着嘴唇,拳头紧紧的握着,慕止,你并非用了自己的本事当上了女官,一会二殿下来了看你如何应付。
不知是不是巧语诅咒应了。
“奴才\/奴婢给二皇子请安。”慕止正欣赏着巧语欲罢不能,愤恨的想撕裂她的表情,突然撞进而耳朵里的声音还是让她心里一惊。
猛然转身,率领众人去藏经阁门外接驾。
初冬时节,万物凋零,天气有点凉,隐隐有些雾气。
本以为是极为宏大的仗势,却只见一个身着简素青衣的陌上公子般男子,连衣角的刺绣都极为干净,白色腰带青莲而绕。
来人负手而立,剑眉入鬓,凤眼生威,风姿隽爽,湛然若神。
慕止见过如沈沾墨天赐仙君般蛊惑人心般妖孽容颜,见过如旭日初升让人一眼沉沦的病态暖男白七夜,但见到眼前的男子脑海里却突然词穷了。
他没有倾国倾城,绝世容颜,但又好像比如此更卓越一层。
原本和柔和的脸部弧线完全不合拍的冷峻五官,但偏偏在这张脸,这双和白七夜像极的凤眼下显得格外和谐。
让人越看越舍不得移开视线。
原来,如此之人便是二皇子,沈阡陌。
慕止心口突突的跳起来,明明只见第一面,却,好像相识千年,难道因为自己打从一开始就心心念念想见他的原因?
“下官\/奴婢给二殿下请安。”慕止腰身一弯,福了福身。
一抬眼就看见站在沈阡陌身后的妖九正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嘴角含笑的对慕止挑眉。
“起来吧。”沈阡陌扬了扬衣袖,声音如滴水甘泉,温文尔雅。
“殿下这边请,素锦二卷谋远四册已经给殿下备好。”慕止侧身,等沈阡陌走到自身身前才略微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声音放柔。
“你倒是有心,听闻你今日第一天上任,便能将这书名记住也实在难得。”沈阡陌一声王者之风却举手投足间潇洒随意,他侧了侧脑袋,俊容上说不出的随和。
“下官职责所在,二殿下谬赞了。”慕止道。
“呦,你倒是会装,怎不把当日荒唐之风露出来了,嗯?”妖九走的慢,与慕止同肩,他俊俏的小脸上不禁有些戏弄之意,贴着慕止的耳边低低笑道。
慕止别过眼狠狠的把妖九瞪了一眼,这货,明摆着取笑自己。
所有人在外候着,慕止和沈阡陌进了四庭,将沈阡陌要的书卷拿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他。
“素锦乃前朝文官,主张平和天下,谋远却擅长攻略。一文一武,背道而驰,却又莫名琴瑟之合,虽在乱世浮萍中难以苟且,却让后人铭记,能得二殿下赏识之人也算荣幸。”慕止轻轻的抬起眉眼,细细说道。
沈阡陌也在此刻抬起眉眼,细长的丹凤眼里一尘不染漆黑一片:“不过是惜才罢了,在我心中还有一人,虽消除史册走向极端之路,但做为也算让人敬佩。”
慕止心里咯噔一声,不禁眼神有些晃动。是谁?
“此人,便是罪臣梁木。”沈阡陌看着慕止眼中波澜大起,压低声音淡淡的说。还未等慕止回过神来便已转身:“隔墙有耳,过几日我还会来。”
慕止难掩心中激动,她看着他的背影皓齿紧紧的咬着,手心里汗液渗出,梁家被安置十恶不赦的罪名,遭受满门抄斩,但他还记得。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从何得知,这到底是暗示还是无意感慨,她试探他,他也试探她。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被谁下了一个局,而他们心甘情愿的往里跳。
不管是怎样,她知道慕止的父亲没有信错人,雪耻之时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