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悠扬,时低时高,幻若仙乐一般在人的心尖跳跃着。
续魂乐——一代音师凌斐月亲自创作的,传说中是为了唤回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奏此音乐者,能进入陷入昏迷之人的梦境,然后能顺利与之搭上话,最终将昏迷之人的神识带回现实,不过时间仅仅只有一个时辰,若是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昏迷之人的灵魂还是不肯回归现实的话,那么奏此音乐的人同样也不能回到现实,在梦境之中受到的伤害等同于现实生活中的伤害,并且不能被人中途打断,否则整个梦境便会煞那间倾塌。
梦境中的小女孩被荡到最高处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婉转动耳的琴音,于是回转过头想要看看自己拿立在树下的母亲。
突然树下的那个人就像雪人在春天一般,脸上精致的五官开始往下滑落,最后变成了一滩水,清晰的倒映出了旁边那棵树所有的形态,然后那棵树也在开始融化着,树的周围也在开始融化。
“啊啊啊……”鄯月惊得从秋千上掉了下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变回了成人的模样,右手死死地盖住自己的眼睛部分,左手死力的朝着眼前挥洒着,嘴里吐出的只有呜咽的声音。
“来,我带你回去。”突然一只温暖的手伸到了鄯月的面前,止住了她那因为极其害怕而发出的那些颤抖的声音。
慢慢地将自己的右手放了下来,然后泪眼中带着许些试探的意味打量着眼前的人。
大眼睛,白皮肤,红嘴唇,和自己的那两个哥哥一样的好看。
放下了自己的戒备心,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手放到了眼前这个陌生人的手上。
寒枫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不由得自己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欢愉的微笑,原来她长得跟自己想象的差不多,小巧精致的脸,黝黑浓亮的眸子被坠在一双狭长,凌厉的眼里,忽的他想起了那次在宫宴上,这双眸子肯定瞪过他,那应该也会很好看吧。
这时的鄯月将自己痛苦的那一段记忆自动的封锁了,而且还捏造了一个梦境,试图将自己永永远远的锁在这个梦境里面。
看了一眼那个在树下被他的琴音震消失的人,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牵着鄯月的手离开这个已经开始逐渐在崩塌的梦境。
此时正在被寒枫牵着往前走的鄯月傻傻的看着地面,不过在走到那摊水的面前时,眼中的迷茫痛苦的情绪顿时被一扫而光,因为她透过那摊水看到的是牵住自己的人另一边的手臂间夹着一把琴,她猛的挣开,然后冲到了那摊水的附近,蹲下身,逃出小腿上的匕首,直直的指着眼前的这个人。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这个地方破坏掉。”她清晰的记得就是因为那阵琴声,眼前这美好的一切才消失的,反手握住刀柄,然后目露凶光的看着眼前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来破坏!
寒枫慢慢地上前,“鄯月,你听话,快点跟我回去,现实之中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呢。”将手伸直,用着最为柔缓的声线说道。
可是鄯月还是一脸怒气的看着眼前的人,就在寒枫就快要接近到她的时候,很是果断的将自己右手上的匕首往眼前之人的手臂上割了一刀。
那鲜红的血顺着那人的手臂流了下来,鄯月煞那间有些失神,记忆之中自己好像用过相同的匕首刺伤过一个想要保护自己的人。
忙的将右手上的匕首扔在了地上,直直的往后退着,水声一响,又猛的向前扑了过去。
寒枫用还未受伤的左手牢牢地扶住了差点摔倒的鄯月。
看了看那扇处于这个梦境上空的那扇门,寒枫的眼睛微微地眯了一下,正准备动用暴力的时候,却听到了下方传来的声音。
“你是盲人音师,对不。”
低头的寒枫刚刚好看到鄯月饱含泪水的眼眸,是那样的动人而又美丽,这是他这辈子见到唯一不多的景色中的一幕,却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心中。
寒枫点点头,彻底醒转了过来一般,鄯月看了看这周围的景色,然后再仰起头,看到了那扇正在不断缩小的门。
“这是梦境,我们走吧。”这一路走来,她欠了太多的人情,多到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归还,还好这次自己刺伤盲人音师是在梦中,还好。
待到寒枫将鄯月带回现实之后,趁着鄯月还没有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对她的脖颈部分就砍了一记手刀,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然后赶紧的逃了出去。
握住自己的右手,直直的撞上了一个人,寒枫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快步跑开了。
看着那个盲人音师手上流出的鲜血,凌绝尘的眉头微微地皱了皱,掏出一块洁白的丝帕稍稍的将刚刚由于碰撞而洒出来的那些在碗边的汤汁轻轻地擦拭掉了。
擦拭干净之后,凌绝尘便稳稳地端着汤碗,怀着忐忑的心情转弯,走了进去。
“鄯月,我又端来了你最喜欢喝的肉汤,我放了很多很多的肉。”边碎碎念,边将手上的汤碗放到了桌子旁边,然后又挪到了床边,替还在昏睡当中的鄯月捏了捏被角。
顺势斜斜的坐在了床上,然后看着眼前这张还是闭着眼睛的脸,每次来的时候,他都希望这双眼睛能睁开,然后那黝黑的眸中荡映着他的身影。
颤抖着将自己的双手放了上去,然后触摸着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如果你还不醒的话,我就把那碗肉汤喝掉了。”凌绝尘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还是紧绷着一张脸。
作势拿起了桌上那碗还在许许散发着热气的肉汤,递到嘴边感受了一下温度,发现的确冷了。
现在已经快接近十二月份了,一股股寒冷的风儿通过那稍稍的开着的门缝传了进来。
转身,端着碗准备离开,自从鄯月昏迷之后,他每天都坚持着亲自下厨,做一碗肉汤,然后守在床边,直到汤凉了的时候,就离开。
右手端着碗,左手准备将门关紧的时候,关门的手却突然停顿了下来。
“绝尘。”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这一声出来的时候,竟带上了丝丝的哭腔。
噹,盘子和碗均落到了地上,那溅出来的汤汁甚至跃到了那黑衣少年的袍角上面。
刚刚半坐起来的鄯月便看到了桌旁那一小滩鲜血,所以在喊出那句绝尘之后,就消声了,她以为那是在梦境中,不会造成任何伤害,所以才没有那么愧疚,所以才会那么冷淡,为什么她不想想为什么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人会是盲人音师。
在经过很久的迟疑之后,凌绝尘基本上是踉跄着走到了鄯月的身边,然后猛猛的抱住了眼前的女子,都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地怀抱着。
肩膀上的哽咽再次传到了鄯月的耳中,终于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滑了下来。
——
“大哥,你累吗?”鄯煊半躺在软榻之上,透过那一道道的金色的柱子望向了那个站在窗户旁边的紫衣男子。
听到这句话的鄯宸把自己的头转了过来,然后对着那个躺在照着金丝鸟笼打造的囚笼里面的鄯煊笑了笑,眉梢似染上了几许风情一般,“不累。”
“大王子,傲柏姑娘又在砸东西了。”突然一个小丫鬟蹿了进来,冲着屋内就大吼,根本没有管自己到底是不是瞄准了人吼的。
听到这句话的鄯宸果然立马就将自己那双细长的眉紧了紧,然后赶紧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看着这个这么豪华的金丝鸟囚笼,鄯煊并没有对自己关到这里有着任何的不满,傲柏?嗯,或许这是一个好办法。
起身,一掌击过去,那原本直直的立在地上的柱子在瞬间就被弄弯了,走出来的之后,鄯煊回头看了一下,然后摸着下巴似在思索的说了一句,“早知道就把那个洞弄大一点,嗯,硌着了。”
刚刚拿着扫把的小厮在经过这个房间的时候,刚刚好将这句话听得完完整整。
在之后,大王子所居住的私人宅邸里面总是在流传着各种传说,关于大王子和二王子之间的传说。
直接从大门而出,这一路走来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拦他?嗯?为什么这么奇怪,不过,鄯煊自诩自己的好奇心不是很重,只要不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只是他不知道没有一个人敢过来抓他,是因为大王子跟院子里面的丫鬟小厮们说,二王子身子不好,所以才来到这个院子休息,而且还嘱咐了所有的人不许轻易靠近二王子住的房间,所以整个别院里面的丫鬟、小厮们都牢牢的遵守着大王子的口令,而那个恰好经过关着二王子的房间的那个小厮是因为打扫的原因。
——
“你们说女帝这么久没有出来解释原因,是不是真的是符合了那天那个男的说的。”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正悄悄地凑在自己身旁说道。
那倾听之人明显的就将自己的眉头紧皱了起来,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庆丰年五十五年十一月初十,鄯朗在城楼下说的那一番话几乎传遍了凤鸣城上上下下,甚至还传到了凤鸣城的周边很大一块地方。
“来来,快看过来,解密女帝鄯月的性情到底属不属于暴虐型的。”站在街头的中年人用着嘹亮的嗓子吼了一声,很快的,就有很多人围了过来。
中年人看到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嘴角抽搐般的笑了笑,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自己的身边的那个小徒弟。
小徒弟看到这么多人一来,显然也很是兴奋,抓着手上的小破碗就走到了包围圈。
叮叮当当的铜板落碗声让中年男子嘴角越发的抽搐的厉害。
围着想要听结果的人们开始了各种吵闹。
“快讲!”
“讲啊,立马讲啊。”
“再不讲老子就废了你。”
“……”
中年人一把踩上了自己平常替别人算命的摊子桌子上面,脚底还蹍了蹍昨天还是他的吃饭的家伙。
“各位,稍安勿躁,我这就开始讲述。”一把撩开自己的袍角,然后气势威武,表情严肃的说道。
周围人在听到中年男子声音的那一霎那,便瞬间停止了哄闹,准备好好地听着这困扰了他们十多天的事情。
正从小西苑出来的大胖仰着个大肚子,很是困难的向前面走着。
“咦,为什么前面那么多人?”看到前面的那一大堆人,大胖瞬间就来了兴致,蹭蹭的几步就跑到了人群周围。
正好恰逢那个中年人一拍大腿,说道八王子的那一段。
“你们说,干出奸淫少女这件事情可是我们亲爱的女帝大人的哥哥啊。”说道这里,中年男子装作很是悲伤地垂下了头,还微微地发出了几声哽咽。
人群当中好像有很多人明白了什么一般,纷纷点头。
见到这个苗头,中年人猛的抬起头,然后再次慷慨激昂的说道,“所以按照血缘关系来推断,女帝大人的性情一定是暴虐的。”
大胖刷的冲了上去,然后一脚踢散了中年人站的那个桌子。
砰的一声,中年人的屁股着地,抬头,便看见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肚子。
几乎是在瞬间,中年人立马就抱住了眼前之人的大腿,脑袋还顶着那个巨大的肚子。
“王大人,你饶过小人,小人是乱说的,乱说的。”咄咄的一直念着,根本没有一点给大胖一点开口的时间。
在听完中年人那样头头是道的分析了一下后,再看到中年人如此失面子的抱住一个人的大腿直直的说着自己说错了,这一幕和前几幕实在是相差有点大,所以一个个的都很失望的散开了,不过散开的时候,很大一部人的脸上带着阴郁的表情。
“你乱说的?”大胖困难的扶着自己的大肚子,去瞅着那个黑黑的脑袋。
“是的,小人是乱说的,乱说的。”中年人边狠狠地抱住大胖的小腿(呃,大腿),边发出哽咽的声音。
听到一个大男人像个女子一般哭哭啼啼的,大胖不由得心生恼怒,气沉丹田,用内力震开了抱住自己大腿的中年人,然后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迈着小短腿很是悠哉的离开了。
被震到一旁的中年人吐了一大口鲜血,然后眼神迷茫的朝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小男孩招着手。
小男孩看着眼前的人,瑟缩了下肩膀,然后抱着手中装着满当当的铜板的破碗跑走了。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圣子?”坐在亭子里面的有一个穿着极其华贵的金色服饰的女子左手正挑着一朵淡绿色的菊花花芯,那细长的指甲上面缀着一点淡绿色的花蕊,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富家小白脸直直的走到了还斜坐在亭子护栏旁边的女子身边。
“给我解药,真正的。”一只手直直的伸到了女子的面前。
秦冰看到那只手时,不禁笑了笑,曼紫国口口声声说喜欢的男子的圣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来向她讨解药。
秦冰坐正身子,眉角一挑,眼神雀跃的望着眼前的人,“怎么,圣子,你玩封锁记忆玩上瘾了?喜欢上女子了?”
被秦冰这样明明显显的问出来,富家小白脸眼神略微的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当初是自己要来到中大陆修炼,所以就给他配了个曼紫国在中大陆的信徒,刚开始这个信徒对于自己还是蛮尊敬,自从他封锁了自己的记忆到了鄯月旁边之后,这个信徒对他的态度就十分的恶劣。
“拿来。”虽然说他口口声声的说自己喜欢男子,而且在封锁了记忆之后,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或许和秦冰说的一样,他在封锁了自己的记忆,喜欢上了女子。
秦冰起身,看着与自己平高的曼紫国圣子,那时她在北国皇宫里面偶然得到的秘籍就是来自于曼紫国,练成了之后,便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曼紫国的使徒,然后得到了一个照样小屁孩的任务。
“已经给了别人。”说完之后,便踏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
富家小白脸在这个繁花簇锦院子里面待了一会,垂下那高昂的头颅,似低喃了几句,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