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蓝月还是在这晚放过了她。
可是她所留下的话,让她心中掀起了无限涟漪。
妫宁觉得,是时候先离开**院了。
所以她没有同谁说,当晚就悄悄离开了。
这一日—――
朝中终于传来消息,南疆王派兵与赢越共同将西狄镇压,更是与戎狄共谈安和之事。
此次大功后,加之这几月来赢越在边关深受士兵爱戴,与其同吃同住。
已有不少武将上书劝说皇上,以赢越尽忠职守,以身作则,该是将其调回国都之时。
皇帝知晓后,在朝中与众大臣商议,也颇为赞同,水疫之事已经风平浪静。
赢风华便拟了一道旨意,让人去了一趟边关,要求赢越择日便回城。
金鳞雅居里,云风扬皱眉的叹息:“这没人,喝这茶都索然无味。”
舒桑榆进门走到他面前坐下:“翰林院是不是很闲,你这成天都往这跑。”
“我这个翰林院御史不过就是挂了个头衔在那里,要是有什么事,也轮不到我来办。”
“是不敢让你办。”舒桑榆笑着说完,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把弄起来。
云风扬点头,笑了一下:“如今我也只能到你这来了,祈王哥哥还没回来,妫宁那家伙也不见了,更不用说晏术,这一年来,与他的交际最少,也不知道这小子何时迷上了朝堂争斗的。”
拿着点心的手指一顿,舒桑榆淡然的笑笑:“你也该听你父亲云大学士的话,上进些了。”
云风扬一听,顿时大笑:“这话姑娘你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让我想笑呢?你确定你劝得动我这个游手好闲之徒?”
舒桑榆失笑的摇头:“那你就当我没说过。”
云风扬叹息:“妫宁啊妫宁,好像与她共醉一场啊!”
舒桑榆自从知道妫宁在**楼后,也放心多了,只是她去过**院几次,那里的人根本不让她进去。
舒桑榆叹息:“再过几日,祈王殿下回城,到那时势必会有一场国宴,这酒就留着那时喝吧!”
云风扬一顿:“祈王哥哥回城,怎会有国宴。”
舒桑榆面不改色:“戎狄王会派使者与祈王一同来城,如此怎能不行国宴。”
云风扬听后,眉间思虑起来:“我一直不太明白,按理说咱晋国也算是大国,为何一个戎狄扰乱边境,我们不打过去还要去谈判?”
如今的晋国,何止是国库空虚,就连国力也逐渐衰退了。
“你需要明白什么,到时礼部要是忙不过来,你也该去帮衬些。”舒桑榆说完,将糕点放入茶水中,看着它渐渐融化,目光波澜不惊。
云风扬此时问:“金鳞雅居是祈王哥哥开设的吧!是为了能从进金鳞雅居的达官贵人口中知道安王的消息,好自己能进一步掌握他的动向,能够阻止。”
舒桑榆轻笑:“看来你也不傻。”
云风扬叹息:“那现在金鳞雅居也没什么用了,安王势力已经这般,再无可能阻止。”
舒桑榆沉默,苦笑。
这日,妫宁决定在赢越回来之前,再去千佛寺看望一眼丽妃。
偏僻寺院的那间小屋依旧那般残破,此刻门外有几个打扫的小和尚。
妫宁偷偷混进去,在那扇门前没有多少表情。
朝着屋子里进去,屋子里暗沉无光,满是药味,那青幔床上隐隐看到的人影,在被下佝偻的咳嗽着。
妫宁走到她床边,依旧静静的站着。
“谁――。”
嘶哑又几乎吃力的声音听进耳膜,妫宁心口一滞,缓缓道:“丽妃娘娘,你还记得我吗?”
干枯的手指伸出被盖,似乎想要拉她,却伸到半空无力的垂下,她有气无力的声线说道:“千万不要让越儿看见我,不要让他恨我。”
妫宁沉默着,看着她如今的模样,心口依旧一疼:“他不恨你,谁会恨自己的娘?”
“.真的?”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没人会恨你的。”妫宁看着她,站立的姿势有些僵硬,她这般撑着,可早已是风烛残年了。
“千万别让越儿知道我还活着,就让他以为我我早就死了,别让他看见我这幅摸样。
丽妃唇角勾起一笑,配着那面容,看起来有些狰狞,本是油尽灯枯之势。
“放心,我知道。”
如今听了她这句话后,伸出手指触碰了床边的人,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触,又缓缓落下。
妫宁眼眶懵然一红的感觉到了她手指方才碰到自己手背的粗糙。
床上的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手臂就那样垂在床沿边,似乎是睡着了。
妫宁俯下身,缓缓将她的手放到被褥中,走出门来。
她都已经这样了,能活一天算一天,她也不想要再去问什么了。
她除了眼眶是红的,其余表情都是波澜不惊。
丽妃还是伟大的,她不想让赢越知道她还活着,因为她知道,要是赢越知道了,那段痛苦的往事就会随之浮出脑海,好不容易经过五年来的平静,为何要去打扰他现在的生活?
妫宁起步离开,心中忍着的痛意在眼中缓缓浮现,掉下泪来,她捂住胸口,有些气息不定的想要蹲下,却被一人扶住。
赢风华看着她,将她扶着带到一间寺院厢房内,有些疼惜的抚着她的面容:“别哭。”
妫宁看着他:“皇上为何在这里?”
“这里有朕的眼线,听说你来,便也跟着进来了。”
“她快不行了。”妫宁眼中依旧泛着泪水。
他怔怔的看着她:“她还是不想要告诉祈王哥哥是不是?”
妫宁叹息的点头:“是,祈王殿下也承受不住再一次失去她。”
赢风华沉敛这眉头。满眼心疼的说:“没事,什么都会好的。”
妫宁:“嗯。”
心情平复了许久后,她才微微抬头,眼中还挂着泪水:“皇上,之前我们似乎有很多误会。”
“阿宁啊!”赢风华叹息:“其实,我是不想让祈王哥哥回来的,如今额安王权势滔天,连朕也无可奈何,文武百官皆数站在他那边,所以当群臣同意祈王哥哥回来时,朕心中是害怕的。”
“皇上在朝中,一定很难做吧!”
赢风华无奈:“阿宁,当初安王上报水疫之事,就算你查明了真相,但是群臣都站在安王那边,对于祈王哥哥来说他是最危险的,所以将他派使南疆,是最好的。”
“皇上—――我明白。”妫宁默默的叹息:“安王他,与楚国的关系,不只是勾结对不对。”
赢风华叹息:“或许吧,但是,虽说桃花宫世代效忠帝王,但是妫宁,如今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你再插手了。”
妫宁沉默了一下:“皇上,我知道的。”
“朕和你爷爷一样,不希望你再留在息国境内,尤其是公子昭身边。”
“皇上知道他的身份?”
赢风华摇头:“至今是个谜!”
妫宁叹息:“金蝉是不是没有跟我爷爷回去?”
“是,她还在宫里,给她安了一个新身份了。”
太元六年一月,祈王赢越回城,戎狄使者来访,行国宴。
宴席上,皇帝引领着文武百官接待。
当安王带着晏术出现在宴席上时,云风扬看向一旁的赢越,见他紧握酒杯的手用力到青筋凸显,冷冽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跟在安王身侧的晏术。
云风扬低声在他旁边说:“祈王哥哥,今日国宴,万事要考虑大局。”
赢越听后有些失神转头看他,淡漠的垂下头。
“祈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赢越再次抬头,却看见了金蝉,淡淡一笑:“金蝉,好久不见。”
“听闻祈王殿下大功归来,真是可喜可贺。”金蝉说完绕过桌子坐下,笑意满满的模样。
赢越说:“还好吗?”
金蝉笑了一下:“什么都好,倒是小公子你这神色怎了,有烦心事吗?”
“没有。”
金蝉看着他,叹息的转头:“王爷。”
赢越挑眉点头:“还有话要对我说吗?”
金蝉面色凝重的点头,小声道:“王爷可否去与我们宫主说会话。”
赢越想了一下:“她在哪儿?”
“抚脽殿,他说说,会在那里等着王爷去。”
赢越默然的听后,起身朝那里走去。
抚脽殿内,妫宁一身淡青衣衫,自有一股轻灵绝俗之气,神态淡笑,眉目流盼。
妫宁撇唇:“我还以为王爷不会来。”
时隔快三月,虽不是第一次分别,但是却是最忧心的分别。
赢越看着她:“为何不跟你爷爷回去?”
妫宁黯然的笑着,缓缓向前走了两步,看着他的面容:“殿下都还没回来,我怎么能走呢?”
一顿,赢越面色一变:“你该走的。”
妫宁问:“殿下不想见到我吗?”
若有所思的轻声说着,索然垂眉:“你不该留在晋国了,而你也没有听我的话还在查那件事。”
妫宁望着他:“殿下,我想要给你一个结果。”
“我不要结果,只要你离开。”
妫宁寂然的看着他,面容朗月,眉间的深思让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