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的司仪本想先恭贺常重通过评选,但是看到场面弄得如此难堪,深怕被台上的劲风扫到,迟迟不敢上前.但若就此不吭声,总失了主人家齐员外的交代,正犹豫间,坐在主人席上的齐员外开了口.
“常大侠,既然已经击败了万书生,便是我齐某的贵客,何不到棚中休息,好让齐某一尽东翁之谊?和厉少侠的私怨,就看在老夫的薄面上,算了吧!”
根据齐员外的规定,驻院武师间不得私下斗殴,比武也只点到为止,如有万一,死生也是各安天命,怨不得他人,遗亲也不得为难对手。所以先前郭清虽然恼怒厉云寒杀伤了郭澈,却也碍于齐员外的面子而不敢动手。
至于常重,其实他相当惧怕火麒麟,之所以应征这个驻院武师,只因为近来手头紧迫,不得不找一份待遇优渥又轻松的工作。但是,自从傲慢反被厉云寒教训了一顿后,即使被选上了武师,若是不讨回颜面,不免会被齐家上下的人耻笑。
所以,常重明白若是现在承应了差事,短时间内是不能再跟厉云寒计较了,因此他回道:“齐员外,常某也算是条汉子,今天不把话说个明明白白,常某宁可流落街头,也万万不能和这小子共事,还请员外见谅!”
“阿弥陀佛,常施主……”评审中还有一位年龄稍长一些的僧人,双手合十,口诵佛号劝道:“自古都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众生百年后皆是枯骨一堆,何必计较眼前的得失荣辱呢?”
老僧人虽然不及梵音寺的智明禅师,但在方圆百里也算是知名的高僧,一言一行皆足以为人模范,但是常重显然不愿意领情,还是大大瞪着他的那双死鱼眼看着云寒。
“算了!大师,您乃是方外之人,红尘俗世中的恩恩怨怨就该用修炼界中的方法解决。”厉云寒再次跃上擂台,大声道:“蛮牛,行为粗鄙还在大师面前大言不惭,真是不吃点教训不行。”
常重闻言也是怒不可遏,挥起大锤直上,武师棚内有几名武师见到常重出言不逊,竟是半分面子也不给员外,正要上前一起教训这野人,却被一旁的齐员外拦了下来。
“各位侠士,老夫是个生意人,还懂得点买卖交易的要领。今天如果两样好货无法兼得,当然是择其优以待善价,现在常厉两人不合,就让他们打吧!胜者才会是我最重要的‘奇货’……”齐员外用手捻着自己的羊须胡说道。
“小子,我会让你后悔得罪我常重的!”擂台之上,常重抡起两个巨大的铁锤,又说道:“刚才那个书呆子就是你待会的下场!”
见到常重出手又是那招,他心想道:如果光凭蛮力就能取胜,那我这几年的修行岂不是白费,若不好好教训你,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话虽然如此去想,厉云寒也没把握可以挡住蛮汉第三锤以上,超过五百斤的重击,于是他决定先发制人,“仙风踏云”的身法施展开来,闪过前两轮的攻击,甚至还一跃站在了锤头,长剑一挥直逼常重抛弃手中大锤。
白芒一闪,铿锵一声,常重并未把双锤弃置,反而举起左手应吃下这一剑。由于他平时都佩戴着金属护腕锻炼臂力,加上这一剑云寒也未使出全力,反而只是把护腕削成了两半掉在擂台上,发出了声响。
“喔……”台下围观的群众看见护腕掉落在地,均是一阵惊呼。
那名在台下裹着脏毯子的年轻人虽然已经对两人的招式了然于胸,但是这时却意外的安静,不作任何的评论,不过围观的群众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云寒和常重交手早令他们看的目不暇接,更遑论听年轻人滔滔言语。
“小小孩童也敢在这班门弄斧,又毁我护腕,若要是认输,我常大爷必定既往不咎,若是还顽抗到底,就休怪我锤下无情!”虽然常重说着,手腕却使得更加的沉重,大有将厉云寒逼到绝境的地步,只见厉云寒前后左右都是白晃晃的锤影,稍有不慎就会有骨折之虞。
众人皆知厉云寒年少狂傲,料他也是不肯低头。年轻人眼界虽高,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出厉云寒该如何解围。不料,厉云寒竟然面对常重微微躬身,仿佛是要开始道歉认错似的,围观众人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举动,常重更是心中暗笑,乐不可支。
突然,场上传来了年轻人的声音:“常大爷,您老要大祸临头了!”
话还没有说完,厉云寒突然最受掐起剑诀,对准常重一指,一道银光袭来,饶是常重闯荡江湖多年,连忙收起攻势,身子一偏闪过了银光,但也不免吓出一身冷汗。
“你可真是卑鄙,竟然用暗器伤人……嗯?”常重还没骂完,突见先前袭击他的银光化作了一柄长剑,悬浮在半空中,原来是先前不知被厉云寒藏于何处的利剑。
眼见厉云寒漂亮得利用玄门道宗中最基础的御剑,驾驭长剑,化腐朽为神奇,解了当下的危机。
先前已被教训过一次,如今有收到羞辱,愤怒已到极限的常重抡起大锤,一起手便是最强的杀招,只见锤影幻化成五层,一层比一层严密凶猛,每层都重逾千斤,就算是云寒使出全力,也不可能挡住。
但是,厉云寒又怎么可能会乖乖束手就擒?只见他手持长剑,舞出一束束剑花,内劲一使,千百道锐利的剑花化作无形的剑气直取铁锤网内的常重,原来这又是道宗中的另一剑法——万剑伏魔。
这万剑伏魔虽然不如莫逸阳所改的万剑千层雪,但也是道宗中不可或缺的基础,比之最基础的御剑还是稍加困难了一些。威力上也是如此,厉云寒意在教训并非是取他性命,也就无需再动用五元正魔决,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
“想不到这种场合能见到万剑伏魔,厉少侠如此年轻竟然能将道宗玄功心法练得如此,剑诀上也有了八成以上的火候,想来除了天资聪颖,身份也绝不简单……”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这个年轻人心中依然显露出的兴奋之意。
一见到这万剑伏魔的解决,常重突然将锤势化攻为守,挡住一道道剑气后,大声问道:“你可认识道宗中的一尘道长!”
前一刻还激战正酣,这一刻常重却天外迸出这么一句,厉云寒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此次下山也只是受了掌门道胤真人的秘密指派,其他的所有人也都是认为自己已经是道宗的弃徒。不过听常重还尊称了一尘的名讳,显然应该有些交情,不回答又害怕失了礼数。
想了半天,厉云寒避重就轻回答道:“一尘师叔是我师尊的师弟,我自小受一尘师叔的教导。”
“真的?那一尘师叔可还好?”听到厉云寒如此回答,常重虽然笨,也明白厉云寒似乎不愿对太多外人陈述他和一尘的关系,便跟着避重就轻,不好再问更深入的问题。
虽然一尘位居道宗七宫首座之位,但平日里也绝不在道宗里修炼,还是在江湖上喝酒闯荡来的自在,而且在外行事低调,若是有酒,其他一切都可从简,也就很少听过一尘在外有什么名号,因此多半围观群众也不知他究竟是何人,也让厉云寒是道宗门人的身份暂时没有传开。但见到云寒剑法如此凌厉,围观众人还是不住的回想到底是哪位高人有此能耐。
虽然厉云寒看见这常重的蛮汉心中有些不悦,但是还是说道:“一尘师叔很好,在门中也很少能看见他,想必是又下山讨酒喝去了。”
一听到刚刚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人竟然是旧相识的门人,这顿时心中的怨气也就没了,常重这人虽然粗俗,但是心肠直来直去,说话也是从不拐弯抹角。突然一个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脸上顷刻间就红了一片,一个巨大的手掌印鼓了起来。口中还念念说道:“厉兄弟,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是人……不是人……”
之前还在打生打死,现在的常重却是哭哭啼啼的自殴谢罪,厉云寒不仅感到莫名其妙,不知该如何说起。台下见状也是议论纷纷。不明白为何常重会突然间向厉云寒道歉,就听见这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常重的脸上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
台上台下的众人看见他这副蠢样,有的震惊,有的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一人取笑,后面百十个人也都出了声,场上嘲笑的声音倒是淹没了打斗的声音,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