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爷,还请稍候片刻,我家将军很快就会回来。”柳河也没想到秦筝竟敢硬闯,有心要拦,可两人身份实在差的太远,自然不敢硬来,只得跟了进来劝道。
“滚——”秦筝这会儿却是恼怒无比,觉得心头的火一窜一窜的。
自己也说不好,之所以这么暴躁,是因为从来对自己不假辞色,甚而还想杀了自己的青岩,还是因为那个明明之前拼了命的奔向自己,这会儿却神情冰冷的低着头,一副根本不认识自己、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模样的陆扶疏。
“你们可知道他是什么人?”秦筝意有所指的瞥向青岩,掠过扶疏的眼神,充满警告,“刺杀公卿可是死罪,你们竟敢抢出人犯,又藏在这里,难不成,是刺客同党?”
紧跟在后面的李良顿时大喜,还是公爷厉害,一下就给楚雁南按上了罪名。本来听王爷的意思,还担心秦筝会对青岩有所回护——毕竟,之前,就是秦筝极力反对,才留下青岩一条性命。
若是秦筝还想着要保全青岩,那想要处置楚雁南的话,就更加难上加难。
而秦筝这一番话,无疑等于已经坐实了青岩的谋刺大罪,而人犯现在楚雁南这里,无疑就是最好的楚雁南也是青岩同党的佐证!
秦筝这会儿却是有些懊悔——自己方才就和被蛊惑了一般,说青岩是刺客的话竟然冲口而出,若是自己这番话传到京城,怕是再改口,也无法改变青岩被处死的命运!
可明明之前,自己下定决心,要留下青岩一条命的,不然,怎么对得起扶疏?却又怎会昏了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好在身边全是自己的手下,还来得及补救。。
却完全没料到一番话却是刺得扶疏的心宛若针扎一般
“刺客?”扶疏倏地抬起头来,看向秦筝的眼神冰冷而痛心,之前拼命想要说服自己,阿筝那么乖的孩子,怎么会是那般心狠手辣、不念旧情之人?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却没料到,青岩已经伤重如此,秦筝竟还如此咄咄逼人,竟是不处死青岩不罢休的样子!
“这世间果然有农夫和蛇的故事!”扶疏盯着秦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若是姬扶疏知道,她当初最疼爱的弟弟,这会儿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不但伙同他人夺了山庄,甚至连她身边视若兄长的最忠心无比的青岩都不放过,不知道是何感受?我想着,不气死,也定然会痛死!”
太过难过和失望,正帮青岩擦拭的手都是抖的。
青岩伺候扶疏的时日最长,自然明白扶疏的心情,神情也不由黯然,再瞧向秦筝时,眼神早已是一派凛然——敢这样让小主子伤心,但凡自己能动,一定马上出手拧断这小子的脖子!
“一派胡言——”秦筝脚下一踉跄,神情顿时有些恍惚,就是胃部也瞬间抽痛不已。隐隐约约觉得面前站的人不是陆扶疏,而是真真正正的扶疏一般,甚至潜意识里觉得,若是扶疏真的活着,说不定就是这样又恨又痛的模样……
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即便被女孩这么指着鼻子责骂,自己不但没感到被冒犯,心里反而酸楚的紧。
“大胆——”没想到扶疏竟敢当面如此指斥秦筝,李良先是一惊,继而窃喜不已,据自己所知,这丫头和楚雁南关系可是非同一般,真要好好利用,无疑又是楚雁南一条罪状,罪过多了,到时候连皇上也定然不好再护着!
这般想着,当即喝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如此张狂,连公爷和神农山庄的人也敢编排,端的是大逆不道——”
嘴里说着,抬脚就朝扶疏狠狠的踹了过去。
“呜——”青岩双眼一下睁大,嘴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瞧李良的眼神狠戾无比,猛地一挣,竟是大半身体都悬出了床外。
“青岩——”扶疏吓了一跳,青岩现在浑身是伤,这样一挣动的话,怕是刚接好的骨头又会断开,忙按住青岩,却还是晚了些,青岩全身上下已经有数十处渗出殷红的血来。
柳河一直在旁边站着,这会儿看李良竟敢向老大的女人动手,也是大怒,身形一闪,就拦到了扶疏的面前。
秦筝也吓了一跳,手比脑子反应还快,竟然下意识的拽出宝剑,直指李良:
“混账东西,本宫面前也敢放肆,还不退下!”
没想到秦筝反应这么大,李良直觉,要是自己真敢动手,说不定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古怪公爷真会一剑砍下来,当即吓得一动不敢动。
就是柳河看着秦筝的眼神也是惊吓至极——幸亏早知道扶疏和老大有一腿,不然,自己真会以为,这位秦公爷也是奸夫!啊,不对,不会是这位秦公爷其实也看上陆扶疏了吧不然,现下这种局面实在不好解释!
秦筝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却并不后悔,好像没看到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径自缓缓收回剑——
心头的惶惑和疑虑却是更浓——
青岩自来和影子一般,面部表情也人如其名,端的是和块儿花岗岩一般,鲜少能看到什么情绪来,少有的几次情绪失控,也全和扶疏有关。自己很多时候都想,八成这世上除了扶疏,再没有一个人能让这个男人变一下脸色,可方才李良要对陆扶疏动手时,青岩那状若疯狂的神色,竟是和青岩一直以来对待扶疏的态度如出一辙!
自己在山庄日久,想让青岩另眼相待尚不可得,这陆扶疏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青岩如此全身心的守护?
却不知旁人的心意也和秦筝一般——明明这位公爷是个冷情人,据闻曾经红遍京城的名妓赵小小对这位公爷一见钟情,秦筝知晓后,便再不愿见这赵小小一面。
那赵小小也是个执着的,为了再见秦筝一面,竟抱了一把古筝,不眠不休的在秦府外弹奏了整整三日三夜,直到最后双手鲜血淋漓,昏晕在地,秦筝终于走出府门,却是看也不看的从她身边淡然而过。
一时痴心女子狠心郎的说法传遍京城。
而现在,竟对陆扶疏的冒犯视而不见不说,还屡屡回护,再加上秦筝昏迷时还死死握住陆扶疏手不放的传闻——
这陆扶疏何德何能,竟能得秦筝委曲求全、小心回护到如此地步?
秦筝却是我行我素、随心所欲惯了的,自然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神情,半晌定了定神道:
“你休要听信他人,那个楚雁南,不是什么好东西——”
青岩那个人自己知道,就是个锯嘴葫芦,会那样在陆扶疏面前不遗余力诋毁自己的,还对过往□□知道的这么清楚的,无疑也只有楚雁南了。
“听信他人?”扶疏只觉心里愈发失望,阿筝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竟是铸下这等大错不肯承认不说,还字字句句把责任推到旁人身上,慢慢转头,看向青岩,“你现在就在这里,好好看一眼躺在床上的这个人,他叫青岩,曾经他用生命守护过姬扶疏,即便你和他之间有什么天大的仇恨,可念在他曾那般不要性命的护住姬扶疏、护住山庄的份上,说是与你有故,也不算差,你又何忍心如此待他?”
“如此待他?”许是扶疏周身流淌的悲伤太过浓重,秦筝的心也不由跟着下沉。
方才就发现了,青岩好像有些不对劲,明明那么凌厉的身手,即便废了武功,也不该如此迟钝。
“他,怎么了?”
竟是有些心虚气短。
“你自己看!”扶疏却是握着青岩的手,无法再说出一个字。
“公爷——”李良心知不妙,忙要上前拦阻——当日王爷和姬庄主为了拉拢秦筝,可是答应过他,顶多废了青岩的武功,让他不再有机会威胁到姬庄主的安全,然后就发配边疆罢了,要是让秦筝觉察到青岩现在的情形……
“滚开——”却被秦筝一把推开,一步步往躺在床上的青岩而去,心里却是惶恐的紧,好像要面对一个自己绝不愿面对的事实,进而被逼着,离扶疏越来越远……
“不用瞧了。”又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楚雁南正和陈乾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说话的正是陈乾,“青岩他武功尽毁,筋脉寸断,四肢俱废,便是舌头,也被人割去……”
陈乾的声音不大,却是宛如一个霹雳震响在秦筝的耳侧。
怪不得陆扶疏的神情如此痛恨!
对青岩而言,这样的折辱,却是比要他死一千次还要难以忍受!
忽然忆起苦力营中初见青岩时,他喉咙里古怪的呜呜声,自己当时晕了过去,这会儿回想,应该在那时,青岩的舌头就是没了的!
明明当初三王爷和姬岚答应自己,虽是废了他的武功,却亦是会成全他做个普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