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星阁的正堂上,太子隔着帘幕,陪着阿离阅文谈心,一直到天色越来越暗,仍觉意犹未尽。
“天色已晚,殿下不如用了晚膳再走。”阿离心情很好,主动邀请花陌羽留下用膳。
“我正有此意!”花陌羽应道,“阿离,你大可出来,无妨!”
“不可,若太子回去染了这等恶疾,怎么出去见人呢?”阿离回道,“你我隔着帘幕说话,阿离觉得自在些。”
“也罢!”花陌羽见几名婢女呈上了晚膳,便起身走到帘幕后,面带微笑地说,“还记得浼儿吗?”
阿离本就无心阅文,盯着那页已出神一整日,听到太子就近问话,便起身问道:“哪个浼儿?”
“左清浼。”花陌羽答道,“你大约对她没什么印象,可我却觉得有愧于她。”
“你说她啊?”阿离故作轻松的语气,答道,“我倒是有些印象......太子为何觉得有愧于她?”
上菜的婢女们一一退下,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花陌羽却胃口全无。
他长叹一声,说道:“她本命不至死......如果不是我逼迫她与我在一起,也许,她现在还活着......可是她到底心里是没有我,否则也不会宁死不屈。”
阿离暗暗一笑,说道:“太子是何等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唉!”花陌羽长叹一声,自顾自坐下斟了一杯清酒,感慨道,“我自认阅女无数,可天下之大,再无第二个她。”
“公子!公子!”
连三一进门,就兴冲冲地叫嚷道:“公子!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参见太子殿下!”看到花陌羽,连三急忙收敛了惊喜之色,向太子行礼。
“你捡到金元宝了?这般欢喜?”阿离随口问了一句。
连三面朝帘幕,回道:“公子,三日后,就是公子大喜之日。连三,提前恭贺公子,新婚愉快!”
“哦?”花陌羽放下手中的酒杯,疑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竟能博得阿离的芳心?”
“太子殿下说笑了。”连三笑着答道,“对了,这位小姐,不知今日太子殿下是否见过?”
“今日?我怎么会见过?”花陌羽摆手笑道。
“就是今日在府门口闹事的那位小姐啊!”连三特意提醒道,“不知太子殿下何时驾到?若是太子殿下早一点来,兴许能见上一面......”
“连三!”阿离提高声音,打断了连三,“是我娶妻,又不是你,你何故如此兴奋啊?”
“连三错了!”连三听罢,连忙应道,“太子殿下,公子,你们接着聊,属下这就出去!”
连三出去后,花陌羽暗暗叹气,连饮了三杯,忍不住问道:“今日我来的时候,确实见门口有一位小姐,这位小姐,长得与浼儿一般无二,阿离你这没过门的媳妇,你不会没见过吧?”
阿离静静地立在帘幕后,回道:“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早些日,母妃便命苏姑姑前来,告诉阿离,要前去许府提亲。”
“许府?”花陌羽追问道,“你是说,她可是......可是姑姑府上的小姐?”
“太子难道未曾见过她么?”阿离脸上浮现一丝平静的笑容,“她是许侍郎的女儿,按照辈分,与你我,也算得上是表亲了。”
“我去过许府两次,从来不曾见过......”花陌羽苦恼地蹙起了眉头,重新斟了一杯酒,暗暗冷笑一声,说,“她今日失手杀死你的小妾,王妃仍要你娶她,你倒是毫无异议。”
“一个小妾而已。”阿离应道,“她喜欢杀哪个,都随她。”
花陌羽脸上没了笑意,暗暗感叹上天不公。
“太子殿下怎么了?”阿离问道,“阿离就要娶妻了,太子殿下难道不该恭喜阿离吗?”
“我是应该恭喜你!”花陌羽斟了两杯酒,一齐拿到帘幕后,对着阿离的身影,说,“恭喜你抱得美人归?恭喜你,比我抢先一步?那我敬你啊!对了,忘了你有病,不能饮酒。那本宫替你喝了!”
“太子殿下此话何意啊?”阿离平静地问道。
“呵,你大约是忘记了,你在宫里,不止一次地见过左清浼!”花陌羽连干两杯,把两只空酒杯摔碎在地上,眼中泛着泪光,道出了心中所想,“你知不知道,今日我看到许小姐的那一刻,我眼泪都掉下来了,我以为她便是浼儿,浼儿根本就没有死!当我亲口听到真相时,我以为是老天眷顾,派她代替浼儿,与我共续前缘......”
“太子殿下!”阿离忽然高声说道,“太子殿下,你喝醉了!连三!”
不一会,连三从门外进来,阿离吩咐他说:“太子殿下醉了,送太子殿下回府吧!”
“是!”连三应了一声,转身过去搀扶花陌羽,“太子殿下,连三送您出......”
“不用你送!我自己会走!”花陌羽推了他一把,摇摇晃晃地朝着门口走去。
出了暖星阁,太子的几个随从上前去搀扶,均被太子愤愤然甩开。
“太子殿下慢走!”连三冲着花陌羽离去的背影,高喊一声,待他们走远,才转身折回暖星阁。
门一拉开,便见花陌离正立在门后,连三不由心中猛然一惊。
“公子......”连三心虚地抿着嘴唇,头也不敢抬。
“你是故意的。”阿离冷冷地说道,“太子殿下难受,你心里很舒坦?”
“冤枉啊公子!”连三一脸委屈地说道,“连三真心为公子欢喜,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有些事,太子不知,你也假装不知吗?”阿离无奈地说,“我本打算回绝父王与母妃的安排,眼下,你是在提醒我,必须要与太子争上一争了?”
“公子说什么争不争的?”连三谄媚地笑了笑,上前一步,说,“许小姐本就是公子的,谁也抢不走!”
“功夫不见长进,马屁倒越拍越响!”阿离白了他一眼,转身看了眼案上一筷子未动的晚膳。
“她一旦嫁进敬王府,便会卷入无尽的纷争。”阿离哀怨地叹气,道,“与其如此,我宁愿她在那田间地头,寻一个情投意合之人嫁了,平淡无味地过上一生一世。”
“说的全是违心话!公子怎么越来越不像公子了?公子早晨还欢喜呢!怎么这会又......”连三笑了笑,宽慰阿离,“公子,以后不许再这般闷闷不乐!连三要是公子,遇上个真心喜欢的姑娘,定要生生世世厮守在一起!公子就开开心心的,等着做新郎官,娶媳妇吧!”
被花陌羽摔碎的酒杯,碎了一地,碎屑飞的到处都是。
“香兰,香春,快去一个拿扫把来!”
“来了!”
连三眼明手快,慌忙喊来了门外两个侍奉的婢女,很快便将屋内的狼藉收拾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