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私心大哥你。”
“胡言乱语。”苏凤翊嗔怪一声。
苏凤瑾却正色道:“妹妹没说谎,哥哥若是怀疑,大可以想想当时你为什么会坠马。那日为东宫选伴读,可是潜邸之臣,左膀右臂。谁最不希望看到苏家归于东宫麾下?难道太子会自折羽翼吗?”
苏凤翊叹息着摇头,“妹妹,那你又可知,我为什么一醒来,便要你们称我情况不好?”
难道不是因为想要安抚敌方之心?
苏凤翊握住苏凤瑾的肩膀,沉声道:“我是想让人知道,苏家就此没落,独子病重,继而让你们脱离是非啊。宦海沉浮,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凤瑾,东宫那位足以让苏家陷入洪流之中……”
外头春风微浓,和煦的阳光透过雕花窗子洒金斑驳的光阴,苏凤瑾听着崔朗儒娓娓道来的诗书礼仪,只觉得乏味可沉,便更加昏昏欲睡起来。
撑着的额头刚点一瞬,只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苏凤瑾连忙捂着皱起眉头,只见索戟拿着昆山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掌心。
崔朗儒笑着停下了课业,温声道:“看来微臣讲的这些的确没什么劲头儿,倒是让苏公子见笑了。”
闻言,苏凤瑾连忙起身行礼,“是苏凤翊朽木,辜负了大人的才学。”
“知道自己是朽木也罢,还算通透。”索戟勾起嘴角抿了口茶,“既是不喜欢听这些,不如讲讲朝堂上的事儿,本宫倒是很想听听苏公子的见解。”
苏凤瑾连忙将腰身弯的更低,“殿下恕罪,草民不敢。”
东宫伴读,怎可妄议朝政?
虽是索戟亲口允的,但苏凤瑾却不能没有自知。
即便崔朗儒是个循规蹈矩之人,但他的确也想听听不同见解,更何况他毕竟是苏远君之子,此事与苏远君也并非毫无干系。
索戟将前两日崔朗儒所说的江南匪患之事说出来,并无任何避讳,只定定的看着苏凤瑾,不想遗漏她每一丝表情。
“苏公子觉得如何?”
苏凤瑾没想到苏远君竟然上奏此事,犹记得前世江南匪患的时候,她还是个深闺千金,最后也是听说永安王索邑奉旨剿匪,功绩斐然,具体内情一概不知。
不过此时若听索戟这般说,只怕此事没那么简单。
苏凤瑾又想了想,这永安王剿匪之后,似乎朝局便开始动荡,太子的处境愈加尴尬。难道是因为……
“草民斗胆,请殿下回答一个问题。”
“讲。”
“江南匪患作乱之处,可有殿下的人?”
崔朗儒登时瞪眼,“苏公子,你逾越了。”
此话问出,不论太子回答是也不是,都难逃结党营私之罪。
索戟轻笑,似乎并不为此感到难以回答,他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宫乃是储副,你说有没有本宫的人?”
虽未明说,可却已经明了。
“依殿下之言,还请殿下以静制动。”
“如何以静制动?”
苏凤瑾站直了身子,缓缓说道:“请恕草民直言,永安王与殿下争执日久,此番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永安王怎会轻易放过良机?若殿下自乱阵脚,做出任何举动,都会让人引起怀疑。怀疑殿下是否有私心包庇,亦或是想要明哲保身,更会让陛下忌惮。”
崔朗儒蹙眉,“那若是永安王参了太子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凤瑾的眼底闪过一抹寒光,“江南匪患猖獗,将士府兵也不是吃素的,堂堂正规军为何打不过匪徒?难道殿下就没想过?”
索戟饶有兴味的勾起嘴角,越来越觉得苏凤瑾有意思,“那你想过?”
苏凤瑾被他这么一看有些尴尬,“草民只是觉得按照常理不太可能,所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殿下的人的确是出现了问题,亦或是叛投了永安王。第二,有官员中饱私囊,官匪勾结,在您的地盘上惹出如此是非。”
崔朗儒和索戟对视一眼,这倒是和那笔赈灾的银两对上了。
苏凤瑾蹙眉看向索戟,只觉得这个太子做的的确可怜,顿了顿,继而补充道:“家父巡查布防之前,已有御史台巡查过,若草民记得不错,御史台还查抄了一个贪官,押送不少银两途径此地,为何这些匪徒没有劫持?”
听及此,索戟的脸色阴沉下来,“你的意思是,御史台查抄的那笔银子,匪徒不敢劫,也不能劫。而偏偏在令尊去布防的时候,匪徒闹事了。”
“是,因为家父刚正不阿之名远播,定会上报朝廷。所以说,那些匪徒是故意的,意在让朝廷查到那里,继而牵扯出太子殿下您。”苏凤瑾虽然不知道前世的时候,此番内情如何,但凭借对永安王索邑的了解,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那你刚刚说的螳螂捕蝉,在后的黄雀又是谁?”
苏凤瑾微微一笑,看着崔朗儒,“崔大人,黄雀自然是太子殿下了。”
索戟收了折扇,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尽管让永安王去参本宫,本宫随后再将他勾结御史台,贪污银两的证据交上去,反咬一口?”
苏凤瑾看着他闪亮的星眸,略有尴尬,只得道:“草民才疏学浅,言尽于此。殿下亦可润色润色,或许效果更佳。”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苏凤瑾这才起身告辞,转身的功夫,却看到殿门旁一抹一闪而过的衣角,她不禁愣了愣神,心里头想起岑析的那句话,东宫的一个内侍。
“殿下,崔大人。”苏凤瑾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她为报前世之仇既然选择索戟,便应该为他平定阶上之石,“春虽渐浓,但毕竟风还沁人,春日吹了风最不易好,下次探讨政事,殿下还是关上门的好。”
此话已够直白,还望索戟能听得懂。
崔朗儒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奈叹息,“此子可惜了。”
“如何可惜?”
“可惜他投奔你并非真心,而是自保。”
这个索戟自然清楚,那人害他坠马,若再有牵扯难免互相恶心。所以福祸相依,苏凤翊既是对方害的,也是对方推过来的。
索戟走到书房里头的桌案边,用扇子推了下精致木盒,“回去把这个带上,放在本宫这里并不安全,苏公子都已经提醒了,本宫若再装傻充愣,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盛情?”
崔朗儒恭谨点头,又问道,“殿下早已经想到了苏公子所说,又何必今日装作丝毫不知?若是如此,苏公子只怕会觉得殿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