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为了和以前的日子彻底划清界线,把名字改回了“林晓明”。他把这事情告诉了他的朋友们,大家也都觉得不错,纷纷改回自己原来的名字。但是除了秦洛,每个人的名字互相都不清楚,以至于大家都记不住,闹了许多笑话。猎人提议,大家也快一年未见,不如来次聚会吧。
虽然在网络上还经常联系,但是正式的会面还从未有过。大家约定,年底25号,正值西方大节,就在这一天回万花城来,去文山赵虎那里会面。
还不到25号,猎人就带着纪晓明关了店铺,提前入住,订的地方是那两个大院子——毕竟有的人要带着家人来,住的人多了。
赵虎看起来肤色更浑浊了一些,其他的都没什么异常的。纪晓明一年前跟着离开这里时,问过赵虎的状况,并且转达了猎人:
赵虎的饮食只会让她感到稍微轻松一些,有轻微上瘾的感觉,其他都没有任何帮助。
正因为得知了这一点,猎人猜测:遭病毒感染的个体消耗的能量来源,可能真的是林静曾一口咬定不可能存在的能量,比如损耗自身的蛋白质,空气成分等等。也正是这些,让猎人确定零的存活。
“一年没见,身体怎样了?”猎人热情问道。
“还能怎样……老样子呗!这一年我倒是没断过进食,连老板也知道了——不过他倒是很快就接受了。”
“嘿嘿!不错嘛!”猎人说着,玩笑般地在她结实的胸肌上打了一拳。
“喂!我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个女人啊!”赵虎捂着自己的胸口惊道。的确,就算是拳头,在女人胸上这么蹭一下,也是极为失礼的。
“喔,啊啊啊啊!”猎人也是刚刚意识到,竟羞红了脸。“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记了!总看着这一身肌肉,我就下意识地随便了点。唉呀,抱歉抱歉!”
“好了,知道错了就行。我开你玩笑的,多年前就不在意了。”赵虎拍拍衣服,说道。“连人都不算了,还在意那些?”
“别别,千万不能不拿自己当人看啊!”之后便是两人大串的闲话,不再啰嗦。
一到25号,大家就陆续都来了。最早的是小洛和杨帆,之后是鬼斧和他的妻子,然后是大翼,最后是械魔和他的妻子以及夜魔夫妇。
“啊!……师傅!”猎人主动打招呼道。
“嗯哼?”夜魔不买账,站在门口不进门,背着手,笑眯眯地和他对视。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商务风衣外套,里面是一身休闲西装、加棉衬衣,头发留的很整齐,已经有一副老板的气度了。
唐娜娜站在一旁,虽然还不懂老公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现在就站在他身旁就好了。她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绒料长外套,黑色长裤,应该是为了搭配夜魔的形象所以挑选的这一身。
“呃……我忘记了……”猎人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夜魔现在叫什么了,临出来前纪还特意给他说了一遍。
“呔!我就知道!我的名字到现在还记不住,是不是该收拾你?”夜魔立刻变脸,瞪眼说道,一旁的唐娜娜也笑了起来。
“啊啊啊别别别,别……哦,唐任!”猎人看到唐娜娜站在夜魔身后,对他摆口型提示,这才想起来。对啊,纪晓明还说来着:“唐任,记不住就想‘糖人’就想起来了。”
夜魔也回头看唐娜娜,却发现她什么也没做的样子。“哼哼,记住了啊,下次不带说忘了的。”说罢,这才跟着猎人进了屋。
如此,大家便到齐了。众人还是如往常一样,围坐在院中的石桌边,准备吃饭。外面飘着雪花,不过猎人拿来的五百万很明显用在了正确的地方:院子里额外搭了一个棚子,牢固结实,正好能遮风避雨。
饭菜未上齐,几人就先闲聊了一会儿:“呀,小洛,你的裙子呢?”
鬼斧的发问是因为看到小洛穿了一身西服从屋里出来。“哇塞,怎么你穿着男人衣服也出一股女人味儿啊?”
“男人衣服?没看出这是女士西服吗?”小洛说道。众人又仔细看了一看,确实如此。这衣服他穿着十分合身得体,无论是上衣的收腰,裤管的收放,还是脚下的高跟皮鞋,都透漏着一股帅气的女人味道。
“哦,我没穿过西装,不太清楚。”鬼斧挠挠头,吐舌道。一会儿,杨帆也出来了,她则是正常的休闲装扮,性感妩媚,美丽妖娆,和小洛正好是两个样子。
“械魔,你的手装上了!”猎人说道。之前进来时还没注意。“怎么样,方便吗?”
“嗯,还好吧。肯定不如原装的好用了!不过也还不错,起码说现在还没遇到我解决不了的事情。再说,我现在有她了,没什么愁的。”械魔说着,用他的机械义肢搂住了自己妻子肩膀。“嗯,有什么困难的,我会帮他的。”
“喂喂,来聚会是为了玩儿的,你们干吗穿的那么正式啊?”大翼刚刚反应过来,说道。
“因为好看!”夜魔说道,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孩子气惹得大家都笑了。
“这件西服是我设计的啊喂,我穿来就是为了给大家看的。怎么样啊,评价评价?”小洛说着,还原地转了一圈,再次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恩,确实不错哦,看着蛮帅气的,还这么显身材。”纪晓明捧场道。小洛得到表扬后,乐得开花,这才肯乖乖坐下。
“唐老板!最近发财了呀,你那酒吧都开到万花城来了,连锁店呀!这么大品牌,赚了多少?”猎人开玩笑。
“哈哈,哪里哪里。”夜魔也很谦虚,这一年的生意让他学得不会轻易露财。“千八百万吧。我让财务那些人给我算去了,现在还没报上来呢。”
“嚯,这么厉害!那一千五百万到你手里翻了一番啊!”猎人饮了一口热茶,说道。
“哎,咱应该给他颁一个‘最成功商人奖’,以资鼓励啊!”鬼斧也跟着开他的玩笑。
“别说我了,你呢?铁皮厂怎么样?”
“唉,不好干啊!毕竟手工活技术太古老,人家都用车床、,不用说啦!”
“喂!你们在教唆些什么哇,他内人还没走呢!”纪晓明拍桌子,假装愠怒道。
“哈哈哈!”“忘了忘了呵呵……”
笑过以后,众人又安静下来。有的怀念,有的感慨,有的则无所谓。“小洛啊,”猎人开腔了。
“诶?”“我问你个事儿,正经的。”“问吧。”
“那一天,你怎么就那么不要命呢?”
“……我听你说,‘保护林静姐’。我也没多想,就照做了。”小洛一手托腮,双眼无神地随处看看,回答了他。
猎人也笑了。“你倒是听话……以后记住,对你来说,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就自私一点吧。”
小洛也笑了,不只是酒后小醉还是什么,脸红红的,咬着嘴唇。他看看纪晓明,似乎在等待她的允许。纪晓明无奈地低下头,示意他尽管说。
“我总是下意识地把你的话放在第一位……习惯了,这样吧。”
“真爱啊……”众人不自觉地响应道。“可你这份奉献不会得到我的任何回报,这样也没问题?”
“你是第一个肯接受我的人,之后所有接受我的人也都是多亏你的面子。这是在回报你……”小洛看起来真的醉了。他说着话,趴在了桌子上,原来托着腮的手无力地伸向了猎人。纪晓明也抬起了头,这话让她很满意。
“喂,睡着了?别睡,冻着!”猎人叫他。“唔,没睡呢。我头晕了,趴一会儿。”
“咱们今晚早些休息吧。明天,我还想再带大家上山去一趟,见证一下传说,怎样?”
“好啊,那会儿我还真没仔细看看呢。”鬼斧说道。“嗯,这也算是最后一个心愿了吧,去了结了它。”夜魔回答。
“喂,睡觉那个!”猎人吆喝道,“明早上叫你早起,上山去。听到没有!”
“听到了,别喊那么大声。”小洛慵懒挠头道,盘起的头发都挠乱了。
结果第二天早晨,猎人醒来时小洛已经梳妆打扮完,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了。“哟,醒啦!刚刚我还担心你会不会突然起来把纪晓明按在床上,现在看来是改过来了!”
回头看这边,纪晓明起得比自己都早,这么说来是她叫醒的。“嘿嘿,这一年下来,已经全给我治好了。”
等几人准备好,已经快9点了。鬼斧、械魔的妻子还有杨帆、纪晓明四个女人不愿去看,就剩下了唐娜娜跟着一群男人上了山。
当年的刑场,现在依然保留了明显的痕迹。尽管有雪,依然可见那处的草明显比别处更低,曾经捆住韩朔佑的半截木头还立在那里。历经风吹雨打,他的残肢早已不知去向,木头也是几近腐朽。
“就是这?”“嗯,是啊。看来现在就只剩下这一点儿了。”虽然没能见到尸体导致还原度不是很高,但还是能感受到那份震撼与威力。
“本来是个十字架,结果一枪下去就剩下这半块了。”鬼斧抚摸那半块木头,悠悠说道。
“场景一定很壮观,我能想象到。”唐娜娜说。她说能想象,那是结合了她的医学经验,并加以自己的恶趣味喜好渲染之后的结果。
“好了,也带大家来看了,有何感想?”
“感觉……也就那么回事儿吧。”夜魔耸肩,看来并不满意。
“呃,如果是以前的话,也许能更了。”小洛也表示赞同。
猎人听了他们的话,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是因为,咱这一年过得充实啊。”
正是因为平淡普通而又忙碌劳累,才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通过这正常的手段获得收入,让他们感到自己融入了人类群体。相比之下这些什么都市传说,也只不过算是一首浪漫的插曲罢了,不足以为之欢呼兴奋。
郑润之在这一年里,有时也经常去找猎人帮忙。他真的在努力还钱,而且现在这房子花的钱他已经积攒出一小半了。要知道,同样是老师,他的同事们打算十几年把房贷还上,这对他来说非常不容易。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那晚跟着猎人去文山时,那个他要解决的“私人恩怨”就是韩朔佑。不过当时猎人安排了两个人在屋里盯着他,他也没有机会窥视一下。
他纠结要不要告诉韩魁,毕竟是他的儿子。但如果要是说了,只怕他的身体会受不了,况且自己还没有证据。一旦被猎人知道,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没准还会牵连到韩魁。
考虑到这些,他只好作罢,让这事情石沉大海。至此,猎人的故事便算是讲完了。正如同童话里的标准结局“王子与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猎人等人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了新生活,与过去彻底划清了界线。幸福?苦涩?快乐?悲痛?这些也只有各自心中明了。只是无论哪一种感受,都是人生的一部分;相比以前独占全部的空虚感,现在无论何种感受在他们眼中都是实在的,幸福的。
(猎人之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