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推了推耳边的小簪,瞟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夫人,恭声道:“娘可错怪我了,我把下人遣回去了一批不假,但那也是又原因在的,暖阳和开阳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哪会苛待她们。”
老夫人哼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她好歹没立时反驳,算是同意了这个说法,只等着王氏解释。
王氏抬手把云暖阳的右手抓到掌中抚了抚,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声情并茂地诉说道:“暖阳这丫头虽然不挑,但我家老爷向来宠着她,就怕丫头伺候不好,陆陆续续加了几回人。想来大嫂和娘都不清楚,她那院子光是从南司城带回来的下人就有五个呢。”
她一边说着,停顿了一会,一边打量大夫人和老夫人,只见老夫人盯着云暖阳看了几眼,显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估摸着更没想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孙女竟然在儿子心中这么重要。
不过她人老成精,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短短的时间后就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复又低头品茶掩饰。
反倒是大夫人听她这么一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情况。
不过云衢阁还能说是因为下人太多而精简一些,云开阳那总不好再是这套说辞,念及这点,大夫人又放松了。
王氏将她们二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垂下眼睛掩去所有心绪:“虽然娘和大嫂顾念她,但做小辈的哪好越过长辈,我估摸着她那儿留个十人左右就差不离,其他人在那儿也是闲置,倒不如直接放回去再安排活计。”
这样也免得有人看云衢阁势众,后头再借机生事。当然后面这心思王氏没说出口,不过她心里明明白白就是这么想的。
这样的解释老夫人也应了,还称赞了一句:“你也是个好的,我虽然老了,但家中的情况也清楚,你大嫂掌家不易,府里大了处处都是开支,亏得你有这个心。”
王氏连道不敢,婆媳间竟有些和睦的样子。
这样大夫人就坐不住了,哪能让王氏就这么蒙混过去,她急忙跟风夸了几句,但下一刻话风一转,把被遗忘在一边的云开阳拉了出来。
她做出一副苦口婆心劝说的姿态,满满都是为了你好的样子:“虽然要谢过三弟妹体恤,不过二少爷毕竟是嫡孙,是府里头的金贵人,哪能没人在身边伺候着?”
老夫人听了长长的哦了一声,明显提起了注意力,对这事更上心了:“老三家的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开阳多年未回,要是有人怠慢了,我可第一个不答应!”
这么明显的偏心眼也是没谁了,虽然这事是大夫人提起的,但眼看着老夫人明晃晃的搞差别对待,她还是有些被气的吐血,只能咬着口槽牙挤出来勉强的微笑,把大房的委屈往肚子里吞。
王氏听了老夫人的问话,眼神立马就是一凝,她也知道戏肉来了,照老夫人对云开阳的重视,不给她个足够充分的理由,这关肯定过不去。
她定了定神,漫不经心地笑道:“瞧我这记性,刚刚却是说漏了,不光是暖阳,开阳那儿人也不少呢。”
这也是实情,虽然云开阳在南司城落脚的少,但她们夫妻俩对两个孩子向来一视同仁,云暖阳有的云开阳也一个不差,甚至因为他常年在外头跑,怕他有个什么事要人使唤,给他安排的人都能干的很。
这个理由之前在云暖阳那儿好过的很,但到了云开阳这就不一样了,老夫人显然分分钟更新一趟孙辈的待遇问题,对王氏的回答十分不满意。
她手串也不转了,坐直了身子,冲着王氏这个方向微微前倾,追问道:“开阳是有要事要做的,作为他院子里的人,就得把更多事都主动做了,多几个人又怎么样,这么大个运毒养不起不成?”
这种时候跟老夫人对着干是十分不明智的,所以王氏只好顺着她的话风说:“娘说的对,只是媳妇想着他温书得有个好环境,身边的人多了难免让他挂心。“
“如果到时候苦也吃了,学习效果还不好,倒不如现今就把他那儿清清场,所幸他身边的人都是老爷一手选出来的好手,一个顶几个的,想来不碍事。”
虽然这样说,但老夫人还有些耿耿于怀:“怕下人碍眼让他们警醒些就是,何必都赶出去。”
说是这样说,但她的口气明显变软了,显然再宠爱孙子,也还是以科举放在第一位的。
看着老夫人的态度软化,大夫人急了,她一网下去想捞起来两条鱼,现在一条已经跳了出去,眼看剩下的那条也快不保,哪还能坐在一边任事情自己发展,不由得插了句嘴。
“要我说三弟妹对二少爷要求也太高了,你说的固然在理,但好歹得给他留个身边人不是,我可是听下人回报了,你将一二等的丫头全部一股脑扫了出去,只留下几个三等的粗使丫头在那儿,这可不行!”
她看了看老夫人,果然此刻脸色又阴下来了,便嘴含微笑再接再厉:“要我说啊,那些丫头不中用,遣回去也就遣回去了,但二少爷身边得选个得利的丫头打点,他身边的小厮再能干,还能将主子的私密事一把包了不成?”
说了半天的车轱辘话,大夫人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这儿了,这才讨好的冲老夫人笑笑,放出来个杀伤力巨大的点子:“要我看,丫头调教的最好的就是老夫人这儿,不如请娘割爱,赏个丫头给二少爷,这可不就两全了!”
听了她这话,王氏恨的只差没一口唾在她脸上,老夫人本就想插手云开阳的事,现在这主意可不就戳中了她的心,真要如了她的愿,以后整个三房都没个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