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儿宝鉴一到春华酒楼,就有信使来报,说有人在糊涂仙酒家等痞儿少爷。痞儿以为又是王二勇来要钱,想着这王二勇消息可真灵通啊,自己今儿才过来,还没进春华酒楼就把自己叫去,正好,自己有八两三钱银子呢,可以给亲爹一些。宝鉴不放心痞儿,怕他上他亲爹的当,要随他一起去。
信使把宝鉴痞儿带到糊涂仙酒家,远远地就看见欧阳宝在里面指天指地地大声说:“你们休得猖狂,我已经去搬兵了,我的弟兄们马上就要到了,等他们一到,哼哼,你们就有好戏看了。敢小瞧我欧阳大爷,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今儿就是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做一呼百应,什么叫武状元的威风……”
痞儿知道了是欧阳宝在找自己,不是王二勇,但他不知道欧阳宝喊自己来干嘛?和宝鉴一脸狐疑地走了进去,欧阳宝一见他们来了,赶快跑到他们面前,说:“有钱吗?借我三两银子。”
痞儿赶快从怀里掏出了三两银子,欧阳宝一把拿过去,放到老板面前,大声说:“喏,看好了,三两银子,一分不少。你欧阳大爷还能少了你那仨瓜俩枣,看你那小气劲儿,还拦着不让回去拿钱,怕我跑了不成?看好喽,真金白银就在这儿,告辞。”说完就带着一个小孩和宝鉴痞儿昂首阔步地走了。身后传来了店老板一声“不送。”
路上,欧阳宝把自己带来的小孩儿介绍给痞儿宝鉴:“两位兄弟,这是我的堂弟欧阳贝,欧阳贝,这是我常跟你说的黑宝鉴和慕容痞,你们互相见过一下。”
寒暄过后,痞儿想知道刚才是怎么了,问欧阳宝,欧阳宝不正面回答,只是说回去再告诉他们。
在酒楼里,欧阳宝像一个大人一样在各路英豪面前频频打招呼,好像在江湖上混了很久似的。
胡非忙前忙后地招呼,因为都是来喝他喜酒的,所以住宿吃饭都是他安排。因为客人比较多,痞儿宝鉴和欧阳兄弟被安排在一间屋子里。
回到房间,欧阳宝拿出一两二钱银子给痞儿说:“先还你一两二钱银子,剩下的等我回到归德府再给你寄过去。”
痞儿收下银子,问:“欧阳兄先前在糊涂仙酒家那是怎么了?你们吃什么了?能吃掉三两银子?”
“这个……,我今儿高兴,把别人的吃的都买单了。”
“你认识那些人?”
“不,不认识。”
“那你为啥要这么摆阔?”
“我这人做事就图个高兴,没别的,人活一世,钱算什么?高兴就好。”
宝鉴痞儿实在不理解欧阳宝的这种行为,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欧阳贝忍不住了,说:“阳宝(羊宝),你在朋友面前怎地还不说实话呢?”
痞儿没听清,问:“你喊他什么?”
“我叫他阳宝(羊宝),我们那儿的人都这样叫他。他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一张嘴太张扬。这不是,今儿中午,他嫌春华酒楼吃腻了,非带我出去吃。我们两啊在糊涂仙酒家吃饭。他看见一卖唱女长得标致,就想引起人家的注意,豪言一出:今儿我归德府欧阳宝包场,你们吃的都是我买单。其他人一听还不都乐坏了,拍手称赞。没成想,我阳宝哥哥还没得意一小会儿,那卖唱女只是路过,没逗留就走了。他阳宝白显摆了,就开始后悔,不吱声了。其他吃客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起吃完,呼啦一下全走光了。这饭店老板还能让咱俩跑喽?一算账,楼上楼下整整三两零三十六钱,抹掉零头,算是三两,可我阳宝哥哥根本没带那么多钱来啊,又不敢跟我大伯说,怕挨打,就在那里僵持着。我阳宝哥想先假意让我回去拿钱,他再使一招金蝉脱壳之计逃跑,我阳宝哥轻功好你们是知道的。可那老板没那么傻,死活拉着咱两,不让走,阳宝哥哥说叫我回去拿钱都不行。老板只同意让我两找人来赎我们回去,我们两想着叫人到春华酒楼去碰碰运气,可巧你们还真的来了,这才解了围不是。”
欧阳宝一拍堂弟的肩膀,说:“这个,自古云: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在江湖上是常有的事,不用大惊小怪,没听人说吗?人不风流枉少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你要再这么风流下去,你的荷包怎能受得了欧。”
“你小瞧你堂哥了是不是,不知道你堂哥将来肯定是要当武状元的?肯定是要有大出息的?这点小钱算什么?你欧阳宝大哥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钟鼓馔玉不足贵,千金散尽还复来。”
痞儿宝鉴觉得这欧阳宝还是那德行,一点没吸取教训。
欧阳宝觉得大家内心在笑自己,找个理由出去了,在出门前还大叫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痞儿问欧阳贝:“你家哥哥真是豪迈啊!你怎么不像他那样?”
“我们欧阳家的人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只有他是这个样子。他主要是像他舅舅,他舅舅尤其是他二舅,说起话来那可了不得,一头牛都能吹上天上去。”
“真的?他二舅这么能吹?他是怎么吹的?说来听听。”
“就说有这么一天,我的胳臂不知道是被什么毒虫子咬了,整个胳臂上的血管都暴露出来。他二舅看见了,说,‘你那不行,你的血没毒,我的血就有毒,那次,一条响尾蛇咬到我了,我什么事都没有,那条蛇却走两步头一歪,死了,你看,响尾蛇没把我咬死,我的血到把响尾蛇给毒死了。后来还有一条花赤斑和一条五步蛇咬过我,都被我给毒死了,现在,我吸收了大量的蛇毒,已经是百毒不侵了。’我们一听,都看看他,不说话了。”
“哎哟呵,这人是真能吹啊。欧阳宝兄和他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啊!”
“其实他和他二舅人都很好,很够朋友,就是说话大了点。”
“人无完人啊。”
“可不是。”
欧阳宝很快回来了,告诉大家一个秘密:“这李春天的二姑嫌胡大侠的聘礼少了,又巧立了些名目,找胡大侠要钱呢!李春天都急哭了。”
啊——,大家一听就都跑出去看看。
李春天屋里,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人坐在那里抱着肩,一脸横肉,一看就是一个难缠的角色。李春天坐在床上小声抽泣。一阵熟悉的香气飘来,痞儿知道,他娘来了。
只见他娘款款地走到中年妇女旁边,痞儿麻利地搬把椅子给娘。景云娘坐下后,拍着中年妇女的肩膀说:“她二姑,谁都知道你是为了李春天好,可这聘礼的事儿是她哥哥李春生和胡非商议好了的,五百两银子也没亏待了春天妹妹,您看您老是不是放手给年轻人一个幸福的机会啊?”
“我不是不给他机会,我不是说了吗?再加五百两银子的嫁妆费就可以成亲,否则,就是不行,我们李家的四姑娘人品好,相貌端庄,又做的一手好粤菜,他胡非花五百两银子就想娶走,怎么可能。”
景云娘给痞儿他们使了个眼色,痞儿和伙伴们就关门出去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景云娘笑得花枝乱颤地走了出来,李二姑把景云娘送了出来,两人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痞儿不得不佩服娘的口才,但是痞儿很快发现,在李二姑和娘在门口说话时,娘悄悄地把十两银子塞到李二姑手里,李二姑快速地收好。景云娘说:“胡大侠说啦,这二姑大老远地来送亲,也没好好招待二姑,怎么着也要意思一下,让二姑买点东西带回去,也不枉你老人家疼爱春天一场啊。”
“看这话说的,这不都是为了李春天好嘛!这孩子老实,胡非大侠也仁义,虽说这胡非年龄大了些,但是他成熟稳重,倒是比那些毛头小伙子更让人放心呢,他两在一起真是绝配,我一百个放心。”
“就是,就是,我们都看好他俩呢!你快回屋歇着吧,别送了。”
“好,好,你走好了啊!不送了。”
孩子们回到屋里,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结婚不是两个人的百年好合吗?怎么看着这么像是一场交易呢?那还要什么媒人?仪式?直接组织个市场明码标价就是了,价钱合适就带人回家不就齐活了吗?
宝鉴懂得多一些,他想了想,说:“这娶老婆不能等同于买卖,因为媳妇不只是你老婆,还是你孩子他妈,她不仅关系到你这一代的生活质量,还关系到你下一代的血统和教育,丝毫马虎不得,你们没看到这胡伯伯这么大了才找着合适的吗?子曰: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媒人,没有仪式,就不是明媒正娶,你的孩子在族里就得不到承认,就是私生子,明天等你百年以后,你的族人就可以把你的老婆孩子赶出去,对你是很不利的。”
大家一听,哦,原来这明媒正娶这么重要,仪式不仅仅是象征,还是一种承认。
宝鉴还说:“这武伯伯找的是一个乡下女子,但她是她们当地大户人家的女儿,武伯伯在结婚时花费了大笔的银子,光聘礼就是三千块,婚礼在当地轰动一时。这武大娘被娶回来以后,持家方面仅仅有条,武氏兄弟也被武大娘教育得文武双全,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