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守财此时此刻正在造甲书院上课,见慕容老爷传唤他,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他一来到议事厅,就见到了一脸疑惑加愤怒的柳氏。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柳氏会亲自过来造甲核实情况,知道谎言被戳穿了。慕容老爷问什么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
真相大白于天下。
柳氏做梦都没有想到:这阮守财居然敢赌博,还敢欠钱,还敢诓骗自己。愤怒之极,要上前去抓挠阮守财。阮守财也不敢躲,就把头一低、脖子一缩,愣愣地等着挨打。
慕容老爷见状也不阻拦柳氏。他知道,这人要是犯了错不结结实实挨顿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尤其是这赌博,是极容易让人上瘾的,危害性极大,绝不能让这股歪风邪气在造甲漫延开来,所以就应该让柳氏好好教训阮守财一顿,看他以后还敢赌吗?
这阮守财在造甲是第二次挨柳氏打了,心想,反正大家早就知道他家有悍妻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让大家知道自己又挨了这一顿打也无所谓。阮守财想着她打完了就该给自己想办法还钱了吧?仔细算起来,这顿打挨得也值。
但是,他又没想到的是:柳氏打完自己就走了,连一个说法都没给自己留下,就是说,他阮守财以后的月钱还是要如数上交,他还是没钱还景宝琛,还是很被动。
怎么办?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这一两五钱银子,钱不算多也不算少,可是从哪儿去弄啊?想来想去,只有找自己的学生借了,找谁呢?真是难以启齿啊!最后,阮先生硬着头皮找宝鉴借了一两五钱银子,还给了景宝琛。
阮先生的月钱是一两二钱银子,扣除交给柳氏的一两,阮先生一个月可供自己自由支配的钱只有二钱银子。他今番借了宝鉴一两五钱银子,就是说,他在接下来的七个半月不花一分零花钱才能把钱还清。这下,阮守财结结实实长了回记性,再也不敢赌了。
阮先生经过这件事长了记性,景宝琛却没有,他修养了几日,手里又有阮先生还给自己的一两五钱银子,根本没心思读书习武,一心想着去路北翻本,怎奈这姑姑、姑父早已吩咐下去:看好表少爷,不要让他乱跑。
这日上午,景宝琛被姑姑给提溜起来去造甲书院读书。景宝琛带上色子和色盅,想继续在造甲书院开赌局、玩押大小。没想到,他姑父在造甲下了禁赌令,还到路北去扫荡了几个地下赌场,伙伴们也都不敢跟他赌了。
景宝琛没得玩了,就胡乱地跟着大家一起读书了事。
这上午的读书可以唬过去,这下午白教头的课是万万唬不过去的。
景宝琛一上白教头的课就头皮发麻,可他再也不敢偷懒了,慢慢地也能跟上白教头的进度了,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反而觉得自己这么累一点都不值,还是赌博来的痛快,能一眼看到成就。
这天,景宝琛刚想偷懒就被白教头发现了,又结结实实挨了顿藤条,这是他景宝琛第二次挨白教头打了,内心恨死白教头了。他想着怎么着也要教训一下这白教头,方可出了胸中这口恶气。他不知道,这白教头打他是经过慕容老爷批准的。
课间,景宝琛来找问心安和苏灿烂聊天,问他们对白教头的看法,问心安和苏灿烂不知是计,异口同声地说不喜欢上白教头的课,甚至讨厌白教头本人。
景宝琛一听,有同党了,这事就好办了。他鼓动心安灿烂下了课和自己一同去慕容老爷那里告状,说他们都不喜欢这白教头,白教头教武术教得一塌糊涂,希望能把这白乃路赶走,另聘名师。心安灿烂经不住鼓动,就答应了。
他们来到慕容望军跟前说这事的时候,慕容望军明白这是孩子们吃不了苦,才一起弹劾白乃路的,根本不必当真,就劝孩子们再坚持坚持,习惯了就好了,现在累一些,将来这会让你们受益匪浅的。
弹劾计划失败了,景宝琛很是不甘心,拉心安和灿烂合计,想别的办法赶走白乃路,就是不能把他赶走,捉弄一下白乃路也是很出气的。
苏灿烂想起来自己有打胎散,实在不行就给这白教头喝打胎散,教训教训他。宝琛和心安都觉得这个办法好。
当苏灿烂把药递给宝琛,宝琛把药打开来看时,苏灿烂明显看到了那包药的纸上写着“失心散”三个字,心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子明白了,以前,宝鉴哥哥把这个药打开时为什么那么紧张了,心想这药要是给白教头喝下去,他会发疯的,就赶紧和心安、宝琛说明了此事。
心安一听也后怕起来。
宝琛一听却一拍大腿,说:“正是这药才好呢!一旦他喝傻了,连谁害他的都说不出来,一下就解决问题了。”
苏灿烂和问心安惊讶这景宝琛的狠毒,坚决不同意这么干,景宝琛骂他们两个是胆小鬼,你们不敢,我就自己一个人干,说着把药包起来放到自己怀里。
苏灿烂知道这药留在景宝琛身上,他早晚都会害人,自己应该把药抢回来,但是他对下午的武术训练感到很恐惧,潜意识里还是希望景宝琛去做这件事的,反正不是自己亲自干的,与自己无干。就假装和宝琛抢药,让宝琛跑了。
第二天下午,宝琛想着给白教头沏一杯好茶,然后把“失心散”放进去,以认错为名把毒茶端给他喝。他计划的很周全,但是当他把毒茶沏好后,却不敢把茶端过去,想着让别人去敬这杯茶就好了。找谁合适呢?
当然是我的傻表哥慕容痞了。
景宝琛把慕容痞拉到跟前,说:“大表哥,你看这白教头教我们一招一式都要费好多口舌,一定口渴。我沏了一杯好茶,叫雀舌。我小孩子喝了有些可惜。现在这里也只有白教头配喝这茶。不如你把它端给白教头喝吧!”
痞儿一见这景宝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他不是很讨厌白教头的吗?怎么突然间有这么大的转变?“你既有这份孝心,就应该你自己去才是,怎么把这好事给了我呢?”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师生关系有些紧张。我是真心实意想给白教头敬茶,暂时又抹不开这面子。我们是一家人,你敬还是我敬都是一样的,何必那么分彼此。”
痞儿听了他的这番话,就答应了,端起茶盘来到白教头面前,说:“白教头,我给您沏了杯雀舌,您尝尝。”
“唔,好。”白教头端起茶杯,轻开杯盖,闻了闻,干笑了一下,说:“嗯,好茶。”
痞儿见师傅认可这茶,就开心地说:“那您快喝啊!”
“唔,好,我喝。”
痞儿见师傅只是象征性的做了一个喝茶的动作,好像并没有真正喝到茶水,有些不解,但又不好意思问。
晚上放学回家,一进门,痞儿就被慕容望军给叫了过去。痞儿心想爹爹这时找我有何事呢?
刚来到父亲跟前,慕容望军就拿着刑杖打痞儿。这顿打来的太突然了,慕容痞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进门时的浅笑,看上去好像痞儿很欢喜挨打似的。
痞儿见父亲越打越凶,知道这挨父母打是“小杖受,大杖走。”就闪转腾挪起来。边闪边问:“爹爹为何打我?我犯了什么错?”
“犯了什么错?你自己不知道吗?”慕容望军见痞儿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更加生气了。
打了一会儿,慕容望军累了,用刑杖指着痞儿说:“你知错了吗?”
“孩儿实在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了?还望爹爹明示。”
“你居然还不知道错。来人,把少爷绑到路口的大树上去。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慕容痞莫名其妙地被家丁给绑在了路口的大树上。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也没人管他,他百思不得其解。
景宝琛知道痞儿为什么挨打,他不敢说。他同时又奇怪这白乃路怎么一点事儿也没有?
戌时三刻,慕容府上的车夫狗剩急急来报:“不得了了,痞少爷挨打了。”
慕容望军听到了,说:“是我打的,你不要再说了。”
“不对,不是老爷打的,我怎么看是朱三十打的。”
慕容望军一听“朱三十”这个名字,知道大事不好,就赶紧召集家丁来到路口,一看,痞儿倒在地上,浑身时血,连忙扶起痞儿,问:“痞儿,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朱,朱三十。”说完,痞儿就口吐了一大口鲜血。
慕容望军吓得抱起痞儿往屋里走,还吩咐仆人赶紧去请大夫。
原来,朱三十那日被慕容老爷法办了之后,就一直怀恨在心,总想着报复。他时不时地来到慕容府周围转悠,期待着景宝琛夜里出来赌博时砸他黑砖头。结果没等到景宝琛,却见这慕容痞被绑在了路口的树上。就恶向胆边生,哼!打不到你景宝琛,打你慕容痞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