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带着太医去而复返,身后跟着的侍儿们手里都抱着满满当当的药材。
太宰有些诧异:“需要这么多吗?”
太医苦笑道:“其实每一味只需一点点就好,是驸马大人嫌下官取药的样子既小气又慢,恐耽误了这位侍卫的病情,所以干脆就让侍儿都拿来,用过了将剩下的送回去就好……”
太宰的目光又落在后面那些长条状的匣子上,首领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医,那太医这回却眼观鼻鼻观心装起瞎来,只好硬着头皮吞吞吐吐道:“驸马说山桃是因为长王姬大人……长王姬大人……”
这一来太宰反而愈发好奇,不耐烦道:“因为我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首领攥着手指,说道:“是因为长王姬大人没有安排周全才中毒的,所以理当额外再赏赐些东西给山桃。”
见太宰瞪着眼,眉头眼看就要竖起来,首领忙说道:“是、是驸马叫属下将他的那句话一字不落地说给长王姬大人听的……”
太医已经吓得腿脚一软跪在地上。
外面人人都说长驸马善妒,不许长王姬的目光在别的男子身上停留,所以黄金侍卫们都得戴着厚重的面具,服侍也都得一模一样。当驸马让她将那些药材都带过来时,她还心想着谣言果然不可信,驸马明明就像王夫大人一样,是个多么宽厚大度的人!
结果临走前驸马又叫住了他们,说了方才的那番话。
她果然还是太天真,她早应该想到,空穴不来风,没有一些端倪外面又怎么会那样说。
太医偷偷抬了抬眼,看到太宰的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放松地舒展着,一点动怒的迹象也没有。她心中不由一哂,到底是久居高位的人,家里都翻了天了,还能再臣子下属们面前表现得如此泰然,不过回家以后怕是就不好过咯……
“你在想什么?”威严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太医慌忙垂下头:“下官在想解毒的药方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那想好了吗?想好了就快去医治吧,不要再耽搁了。”
太宰的口气淡淡的,太医一时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便迟疑着没有动。
“我的心思你也想揣摩吗?”
太医一惊,下意识抬起头,正对上太宰似笑非笑的视线:“快去吧,只要尽心尽力履行你的职责,没人会多说什么的。”
太医不敢再乱想,忙爬起来进去给那位叫山桃的侍卫解毒。
太宰看了眼太医仓惶的背影,又看了眼首领,问道:“这是你从哪捞来的蒙古大夫,行走军营的不是一般都是焦太医么?”
首领道:“属下去的时候,太医院有些资历的太医都被王夫大人叫去养泉为陛下看诊了,只有这个小……小太医,说是焦太医新收的学生,属下一时无法,就把她拉来了。”
太宰轻哼一声:“刚进太医院的学生你也敢叫来解毒。”
首领赶忙解释道:“是太医院其他学生们一起推举的她,说是她原本在民间就有些名声,所以焦太医才破格进了太医院。”
太宰侧过头,视线定格在里面那个忙碌的小身影上,看起来不过是个刚化成人形的小姑娘,却已经有了能被太医院注意到的医术,嗯,而且在太医院的人缘极差。
半柱香后,小太医抹着额头上的汗走出来,侍卫山桃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只要再灌几副汤药下去就能彻底清了体内的毒素,再好好养几日就又能生龙活虎了。
太宰往里看看,见山桃的气色果然好了许多,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不由松了口气。
“你做的很好。”太宰这句话显然就是极大的褒奖了,小太医激动得险些晕过去,而太宰接下来的话更让她惊诧不已,“你不必回太医院了,我叫小金将你的日常用品都搬到营房这边来,缺什么也都给小金说。”
欸?让她搬到营房来专心照料山桃?据说黄金侍卫个个都是美男子,她一个住在这里颇有些瓜田李下的不便宜吧……
虽然这样想着,小太医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美滋滋的傻笑。
不过小金?小金又是谁?
一旁的首领这时应了声是,小太医差点惊掉了下巴,威风凛凛体格彪悍的首领大人居然叫“小金”?
小太医没有回答,太宰和小金首领就权当她默认了,此刻已经安排起别的事来了。
交代完一些琐事,太宰起身往外走,小金首领却面露面色,似乎正为什么事感到为难。
“长王姬大人……那些赏赐……”那些哪里是赏赐,那明明是长驸马摆给长王姬看的一坛坛醋啊!
太宰面色不改:“驸马说得没错,山桃遭人暗算也有我的疏忽,既然赏了就让山桃好好收着吧!”
太宰走了两步,忽又回头问小太医:“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医忙答道:“下官叫糖瓜。”
“看你年纪不大,家中可定了亲事?”太宰继续问道。
糖瓜道:“下官是在慈幼局长大的孤儿,没人提下官做主议亲。”
太宰点点头,对小金吩咐道:“去给焦太医说,他这个学生我要了。”说罢就扬长而去。
糖瓜愣在地上,什么叫“我要了”?莫非长王姬大人也像陛下一样男女不忌?她这个小身板能承受的住长驸马的滔滔醋意吗?她现在冲出去拒绝还来不来得及?
太宰回到自己宫里时,驸马风十里正在树下饮茶,见太宰回来也不起身,只笑盈盈地问:“那个侍卫的毒解了吗?”
太宰一屁股坐在风十里对面的石凳上,端起一碗茶便一饮而尽,风十里见状宠溺地摇了摇头,又执壶给她斟了一杯:“慢点喝,怎么喝茶也像在军营里饮酒似的。”
太宰道:“毒是解了七七八八,你却将小金和糖瓜吓得不轻,只当是你翻了醋坛子,差点就延误了救治的时机。”
风十里面露遗憾之色:“唉,嫁给你这么久,打理内宅、主持中馈这样的事我坐起来还是比岳父大人笨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