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话,叶泽和苏阳怡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对于苏阳怡而言,这绝对称不上是一段美丽的过往。然而不知为何叶泽说出这些的时候,却让她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仿佛心中一直有一层‘迷’雾,就这般揭开了去。
半晌,叶泽道:“那是我欠你的。所以我总是纵着你的。你现在明白了吗?”
苏阳怡愣愣地道:“为何您不早一点说?”
叶泽只是一笑:“是觉得丢人吧。”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做出那样的事情……也是因为他曾经那样卑微不堪,尤其是在她面前。
半晌,他又道:“我娘的命是你救的。所以你也不欠我们家什么。你不用总把自己当成典妻,或者是外来的,更不用觉得寄人篱下。”
苏阳怡有些反应不过来。她道:“所以您迎娶典妻?”
叶泽看了她一会儿,笑道:“算是罢。不过阳怡,你出身优渥,嫁人之前更是顺风顺水,你可能不会懂得我这种人的心思。从小我便要去争去抢,不然叶家不会有我的容身之处。而如今你是我的,我便要你完完全全是我的,明白吗?”
“所以,有的时候,不要生我的气。”他低声道。
苏阳怡只觉得浑浑噩噩,半晌才明白他是在对他今晚的失控做出解释。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终她只道:“可,可我只是您‘花’钱买来的……当初被您抢去的那点首饰,或,或许不值得这么多。说什么的,您的什么的……”
“值得的,那救了我娘的命。”
他看了她一会儿,道:“典契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我也知道你有心结,所以放权给你。把你自己的事情料理干净了,就乖乖留在我身边。好吗?”
苏阳怡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叶泽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心结难解,你便亲手去解开她……若是我今日的纵容,可以换得你来日的心甘情愿,我想,亦是值得的。”
他说谎了。其实他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豁达。
可是他明白,现在,他只能这样。
果然,苏阳怡的双眸慢慢氤氲了。半晌哽咽道:“相公。我对不起你。”
“是我……我一直耿耿于怀。被人典卖了的事情……我一直难以释怀。您和娘那么信任我,我却在背地里,背地里想办法动手脚,想要报复沈家和黄家……我什么都没有跟您说。相公,是我错了,我……”
叶泽低声道:“阳怡,我没有不让你报仇,我甚至是愿意帮你的。可是你想自己做,便自己做罢。”
苏阳怡更愧疚了,眼泪都涌了出来:“妾,妾……”
“过来。”他低声道。
苏阳怡没有犹豫,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明年开‘春’之前。这件事……你要办妥,好不好?”他‘诱’哄似的,低声道。
苏阳怡只觉得一颗一直七上八下的心都落回了原地,哪里会说半个“不”字?她甚至欣喜若狂,觉得能得到叶泽的谅解。那实在是最好最好的一件事。
毕竟是她的丈夫,又是她倾心之人,她哪里敢像对着白赫那般对叶泽肆无忌惮的?因此被白赫轻薄她也只能忍了下来,‘私’心里却是怕他若是离去,在松阳倒没有半个能知道她那些心思的人了。
就算她觉得白赫‘私’心里大约很看不起她,她也知道白赫是可靠的。
或许那种肆无忌惮,最后会变成别的什么东西吧……
她是不知道的,甚至从来没有想过。
可是叶泽想到了。
他只能以退为进,不能把她越推越远。
毕竟,看得住人,哪里比得看住了心。
叶泽抚‘摸’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道:“宋青可以用,我把李然也留给你。年前,这件事情解决了,年后,咱们再一起面对岳父和岳母,你说好不好?”
苏阳怡拼命点头,一边把脸埋在他怀里痛哭,一边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叶泽偏头轻轻‘吻’了上去,她也不怕疼了,主动含住他的‘唇’畔,踮起脚迎合他落下来的‘吻’。
被放到桌子上的那一刻,苏阳怡有片刻的清醒,抓住他的手腕,道:“您,您的伤……”
“问过大夫了,只要不太‘激’烈,是可以的。”他低声道。
“您怎么去问大夫这样的话!”
叶泽笑了一声,道:“人家是大夫,见多识广,有什么没听过?”
说着,拆开她的双‘腿’,又道:“要是真的心疼我,那就温顺一些。”
苏阳怡还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却惊呼出声。
最后只能静静扣住他的手,由着他去了。
后来苏阳怡是被叶泽抱出去的。院子里噤若寒蝉,原以为他们两个吵架了的丫头们见苏阳怡被包在一件外套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只有脑后垂下的逶迤长发。叶泽神‘色’如常,甚至是带着些笑意的。
众这才松了一口气,云儿笑着上前问需不需要准备热水。
叶泽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屋里,苏阳怡才敢把脑袋伸出来,然后就着急上火地去看叶泽背上的伤。叶泽也由她。
好在伤口没有崩开,苏阳怡松了一口气,并轻声道:“您真是……”
却又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来。
叶泽把她一搂,笑道:“我有分寸。”
说着,捏着她的下巴,又想去亲她。苏阳怡避开了。
她踌躇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这阵子干的事情,捡一些‘交’代了,然后硬着头皮道:“我,我还是记得以叶家为先的。”
叶泽就夸她:“我知道你是懂事的。”
苏阳怡就有些飘飘然,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
一个人的变化看来还是可以很大的。当年叶泽和现在的叶泽,不但模样变了很多……难道连‘性’子也变得完全像是两个人了么?
当初……苏阳怡虽然不太记得当初的事情,可她还记得……叶泽那双吓人的,凶狠的眼睛。
不过,无论如何,从此以后不必再对叶泽躲躲藏藏,那便是最好的了。
而且……叶泽这是第一次说,要把典契的事也解决了的。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疑虑的,可是又不好多问。
那天晚上,苏阳怡睡得很是不错。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隔日早上,叶泽便已经开始收拾着出行了。
苏阳怡有些焦虑:“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您受了伤为何不在家里再休养几天……”
“我能不能上路,昨晚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叶泽逗她似的道。
苏阳怡红着脸跟着他走了几步,才又道:“那种事情……又能证明什么?我看您路途奔‘波’,胡子都来不及刮,再则背上有伤,哪里扛得住。您那事若是实在要紧,不若就让我去吧。您来坐镇叶记就好了。”
叶泽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我娘子倒是很能干的。只是这事儿,真不是你一介‘女’流能扛得下来的。”
若是当时苏阳怡在车上,保不齐把命都送了!
想到那种可能,他眼中就微微暗沉,然后戾气翻滚。只是眨眼的功夫又恢复了正常。
苏阳怡一怔。
不过几天的功夫,叶泽恢复得很好,行动处已与常人无异,只是还需换‘药’。苏阳怡见过那个伤口,若是在一般人身上,都是该起不得身的,若是娇贵些的,更该疼得哇哇叫才是。
就是叶泽刚回来那天,拉着她喊疼,她也觉得是正常的。
可是他……
苏阳怡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跟了一步,道:“您,您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说不定,我做得了呢。”
叶泽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仿佛她是个男孩子那般,道:“乖乖在家等着。”
言罢,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苏阳怡顿时要跳脚。
怎么会这样!昨晚她才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今天怎么又这样了!
对了,她怎么忘了,当初他刚回来的时候,那院子里一溜的看起来就来者不善的人……
顿时苏阳怡大急,追了出去,可是叶泽却已经准备上马车,见她来了,便回头对她笑了笑。
“回去罢,不用送了。”
……谁要送你来着!
叶泽和身边的人说笑了一声,然后冲着她的方向笑着摇摇头。
苏阳怡依稀是听到“夫人”,“她不放心”……什么的。
她又疑心那些人是他请的镖师。
等人走了她才反应过来,叶泽说他去府城的啊!去府城请那么多镖师干什么!
有心再追上去问,人却已经走远了。
苏阳怡只好自己垂头丧气地转身进了‘门’,然后就看见被叶泽留下来的李然正满脸殷勤地看着她。
“……”
苏阳怡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个笑容,道:“李然?爷真的把你留下了?”
“爷吩咐,一切听少‘奶’‘奶’的安排。便是少‘奶’‘奶’做了主的,不告诉爷和老夫人也是可以的。”李然笑道。
他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便知道叶泽到底是吩咐他为苏阳怡去做什么了。
苏阳怡轻咳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决定,过阵子再去问他关于叶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