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不可能!”祝御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蹭的一下蹿起身。? ? w≥w≈w≤.=
那名男性警员跟着站起,伸出手指着他厉声大喝:“坐下!马上坐下!”
祝御哪里肯听,情急之下对着江雪婍大喊:“江警官,你们搞错了,一定搞错了!我怎么可能和那小子是一伙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人在哪里?我要和他当面对质!”
“我第一天当警察么?”江雪婍还是出奇的冷静,娇美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在你而言,和另一名嫌疑人见面叫‘对质’;在我而言,你们的见面很有可能就叫‘串供’了,这是最基本的常识,我很怀疑你这样的智商是怎么做人贩子的!”
“你放屁!”祝御近乎失去了理智,把手上的铐子晃的叮当作响:“我不是人贩子!我不是人贩子!你们这些****的警察是怎么办案的……我的口供你们不信,那个含血喷人的家伙说的你们就信?”
男性警员离开了座位,来到祝御面前,“啪”的一下甩过一个本夹,冷冷道:“要申辩的机会一定给你,但不是现在。上了法庭吧……上了法庭,你想说什么没人拦你,再骂多几句‘警察****’也不过就是加一条侮辱国家执法人员罪,比起拐卖儿童,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上法庭?”祝御又呆愣住了,随即一把抓住那警员:“上什么法庭?我没犯罪,凭什么上法庭!该说的我都说了,那孩子是他强行扔给我的……”
男警员看着肩头的警服被祝御扯的变了形,勃然变色,锋利的眼神一凛,低喝道:“放手!马上把你的手放开!动嘴我们不能拿你怎么样……要是动手,信不信我有一百条法子对付你?”
祝御又是一愣,惊恐、错愕的眼神变的呆滞,无意识的颓然坐倒,霎时间只感到大脑里一片空白。男警员指了指本夹,语气变回平淡:“把你的直系亲属和工作单位的联系方式写在上面,我们要逐一通知,另外你现在可以申请找律师辩护,填一张申请表;如果你放弃这个权利,公诉方会无偿的代你找一名律师辩护……还是那句话,你有天大的冤屈,去到法庭上说吧!”
江雪婍放下笔,默默的收起卷宗,起身直奔房门,目光连这边看都不再看一眼。
祝御突然又蹿了起来,冲着她大吼:“江雪婍!一定是你在搞鬼!你就是想整我对不对?就因为在公园我不肯配合你、得罪了你,你就要栽赃陷害、滥用职权,公报私仇的整我,是不是?!”
江雪婍已经打开了门,闻言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的表情冷艳高傲:“滥用职权,公报私仇?祝御,这两项罪名真的不小……不过我想告诉你一个法律常识,那就是无论你和我,有没有罪自己说的都不算,在我们国家,法庭最后的审判结果才说的算,明白了吗?”
“桄榔”一声铁门关闭,走廊传来她匆匆离去的脚步。
“找律师!我要找律师!”祝御歇斯底里的狂吼在房间里传来:“找来律师,我第一个先起诉她!我要告到她脱下这层皮!”
男警员阴森森的目光斜睨过来,饶有兴趣的问:“你说谁穿在身上的衣服是皮?”
傍晚时分,沉默不语的祝御被带出了审讯室,走向刑警队的大院。这几个小时里,他渐渐平息了激动的情绪,仔细分析、回忆、总结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件“奇事”,变的不再那么暴躁焦虑。
通盘来看,祝御遭遇的事情疑点重重,他就算是个不精通法律的门外汉,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警察们的办案,似乎少了一道或几道“程序”,生硬而牵强。就这样简而言之的认定他是人贩子,太不合乎情理了。尤其是那个江雪婍,她在背后捣鬼的可能性极大。
祝御在想,女人真是不能得罪,女警就不能得罪了。你看她对平头百姓和对自己这个“嫌疑犯”截然不同的态度,根本就做不到一视同仁嘛,心眼小的像针鼻儿。
不过要说江雪婍想公报私仇,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祝御只得到了一张刑拘令,而不是逮捕令。
这说明祝御只是“拐卖儿童”的嫌疑人,而没有被坐实他就是犯罪份子。
那名男警员告诉他,要在天黑前把他转往城郊的看守所,在那里度过一夜后,第二天再继续走相应的司法流程,不过字里行间透着冷淡,祝御问的其他问题和要求,他都爱答不理的。
期间江雪婍也来过一次,通知祝御,他想见女朋友关小莹和最好的哥们侯义飞这些要求都被回绝了,除了辩护律师,他在羁押这段时间不能见其他的亲属和朋友。
祝御对她怒目而视,肚子里早已经把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轮番痛骂个遍,最后还想冲口而出“你这个胸大无脑的败类警察”,想了想强行忍住了。
他怕惹恼了江雪婍,再下死手整治自己,事情就会越来越糟糕。
现在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一味的强硬对抗很不理智,还是应该低头想办法。
祝御就坚信一条,反正自己不是人贩子,也没干过那些诱拐儿童的事,查来查去一定能真相大白。
那么多复杂神秘的盗窃、抢劫、杀人之类的案件警方都能侦破,就自己这屁大点的“冤案”算什么啊?法律是公正神圣的,讲道理证据的,公安局刑警队也不是她江雪婍家开的,想把根本不存在的罪行强加在别人头上,那是痴心妄想。
祝御是真的被吓了够呛,现在就算自己给自己加油壮胆,也终究心里没底。
所以他再也顾不得怕丢人了,真的想通过关小莹找来一名律师为自己辩护。江雪婍再凶,只要律师向警方陈述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谅她也不敢再夹缠不清,只能乖乖的放人。
至于关老板和她的千金是不是因此更瞧不起自己了,祝御也顾不得了。蹲号子进警局,他生平第一次被关押进这鬼地方,实在有种毛骨悚然、生不如死的滋味,多一分一秒也不想继续呆下去了。
他还想找一个村光屁股长大的好哥们侯义飞,让他把自己“受冤”的事和表叔解释一下,省的他老人家着急。在此之前,祝御被没收了手机,嫌疑人身上当然不能持有任何通讯工具。他把表叔的联系方式提供出来,估计警方一定先一步通知了他。
祝御的表叔其实和他的亲戚关系很远,向上追溯不知道要翻几代人才能捋的清。只不过这位张姓表叔后来也住进了他们家所在的屯子,大家才走动的频繁起来。
祝御出生之后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则常年在外打工,家中再无亲人。他从小被寄养在表叔家,逢年过节才能见到赶回来的父亲一面。表叔张典君是个乐观开朗、勤劳善良的人,比他父亲小了一岁,也是个单身汉。
爷俩相处的感情极好,张典君把祝御视为己出,如同亲儿子般对待。久而久之,祝御和聚少离多的父亲之间倒还不如同表叔处的亲近了。
十四岁那年,祝御和表叔接到了南方某公司来的信函,通知他们祝御的父亲祝自强在公司打工期间乘坐没有正规营业执照的私人轮渡横穿当地水势险恶的乌龙江,中途遭遇风浪,船沉人亡。
这晴天霹雳一样的噩耗把爷俩一下子击懵了,醒过腔后抱头痛哭。
祝自强的尸身根本无从找起,那家公司信函里说经过多方打捞无果,其实有没有采取这样的措施都是个未知数。信函里还说,这次事故纯属意外,不是公司组织的集体渡河行为,祝自强和几个工友为了省钱才冒险坐的黑轮渡,完全是他们的个人意愿。
因此除了公司给每一个工人上的那点意外保险,不会赔付任何损失。
张典君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而祝御那时年幼无知,爷俩明明心中悲痛万分,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吞下这个苦果。一个星期后,张典君带着祝御来到南方这家公司,领取了三万块钱的保险费。
从那以后,爷俩相依为命,继续在村子里生活。知道底细的乡亲对他们都很同情,一些人敬佩张典君的无私伟大,带着小祝御苦熬度日,常常伸手帮助接济这爷俩。
关小莹的父亲关向东就是其中一个,他敬重张典君这条汉子的性情,愿意主动和他结交。因此口口声声和祝御说“看你表叔的面子”,出处便在此。
后来祝御长大成人,中学、高中都在城里读完,张典君咬牙苦熬,辛苦赚钱,想供他再读一个普通大学,祝御却说什么也不干了。他说自己天生就不是读书那块料,看到表叔每天干活供他吃饭读书,心里面特别难受,能把高中将就下来已经很不错了,从现在起他要接过养家糊口的重担,让表叔好好歇一歇,自己伺候他,为他养老送终。
张典君语重心长的劝他,说你才2o不到,就要接过锄把种地当农民,这一辈子困在山沟沟里,那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我怎么对得起你早死的爹娘?现在时代不同了,就算做农民也需要有见识、有知识、有技术,那才能做好。你小小年纪不出去历练一下,不见见世面,最后只能和表叔一样窝囊一辈子,走上一辈人的老路,我绝不同意!
机缘巧合之下,乡镇人武部把征兵告示到了各个村部,张典君和祝御一商量,说当兵也是条不错的出路,去部队锻炼一下,将来回到地方,没准就能干一番事业。
祝御本意还是不想去,他舍不得把表叔孤零零的一个人留下,可是最后又拗不过张典君的软磨硬泡,只好背起行囊走上了参军之路。这一去,就是六年。